第12章 险境

白逸然醒来时,天光大亮。

云层很厚,看不到煜星,居然是个阴天。

昨晚星星那么多那么亮,没想到天气变化如此之快。

旁边不见柯瑞明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独自躺着。

按照他的日常观察,柯瑞明八成是在给昨晚受伤的Omega治疗。

等Omega康复,又会被首领弄伤,经过柯瑞明的治疗,Omega再次康复……

如此周而复始。

白逸然觉得羊圈就像一台永动机。

他坐起来,发了会儿呆,努力回忆昨晚入睡前想的那个问题。

他是不是预知不到自己的死亡?

这仅是白逸然的一个猜测。

预知不到最好。

要是预知到自己的死,就只能等死了。

想想就很痛苦。

白逸然打了个冷颤,起身朝饲料库走。

他们昨晚看星星的地方在羊圈的另一边,远离饲料库。

因为饲料库里边外边都有灯,会掩盖星光。

白逸然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从饲料库跑出来,那人跑到羊圈门口,发了狠拍打着坚固的铁栅栏,似乎在叫人。

他依稀分辨出那人就是柯瑞明。

白逸然顿觉不妙。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柯瑞明这么慌忙,平时都是一幅胸有成竹的嚣张样子。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是哪个Omega出事了吗?

距离太远,从羊圈门口传来的声音很模糊。

白逸然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他又看见,几个在饲料库周围干活的Omega指着自己,动作惊恐。

同时,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低吼着快速朝他后背窜过来。

站定脚步。

寒毛直竖。

冷汗刷地流下来。

白逸然喉结动了动,发着抖转过身。

他知道身后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只是白逸然转身的速度和对方相比简直是电影里的慢动作。

他堪堪抬起手臂阻挡,温热的鲜血就已经喷洒在脸上。

一时间,白逸然权衡不出是能预知自己死亡比较好,还是预知不到比较好。

他原本希望预知不到。

现在想法动摇了。

不管能不能预知到,他都不想死。

尤其不想被一个异变的Beta吃掉。

他今天还什么都没吃呢。

怎么能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在白逸然纯黑的眸子中,倒映着双眼通红、满口獠牙、手似利爪的异变Beta。

Beta狠狠咬住Omega的手臂,白逸然被扑倒在地。

长长的獠牙嵌入血肉中,一点点接触到骨头。

白逸然感觉对方想咬断自己的手臂。

霎时间,他似乎看到了异变的邓梓琢师兄、失踪的柴颖学姐、被吃掉的桑宁、情绪崩溃的羊十二,还看到神明实现了柯瑞明的愿望。

如果自己死了,异变Beta绝对会伤害柯瑞明和其他Omega吧。

柯瑞明不能死,他还要去中心基地找神。

白逸然一边想着,一边咬紧牙关,挣扎着抬起另一只手臂,紧紧箍住异变者的后颈。

吃吧吃吧,吃他就够了。

白逸然又用双腿攀上对方的腰背,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束缚住。

手臂的酸胀感渐渐变成痛感。

Beta好像发现了异常,松开牙齿,嘶吼着用利爪划拨白逸然的后背,想从人形桎梏中脱离。

后背很快变得血肉模糊。

好痛。

手臂痛。

后背也痛。

眼眶中涌出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痛的泪水。

白逸然的脑中闪过一个故事。

一个猎人去猎蛇,和一条大蛇发生激烈的搏斗。

猎人把大蛇的头砍下来,蛇头却死死咬住猎人的脚。

不管猎人用什么办法,都撬不开蛇头的嘴。

最后,猎人只能把那只脚砍掉。

白逸然把自己想象成那条大蛇的嘴巴,此刻用身躯咬住了异变Beta。

死也不松口。

但是Omega力气小,根本控制不住发狂的Beta。

异变者横冲直撞,不停摔打白逸然,快要挣脱了。

不仅如此,他还啃食着白逸然的颈部和肩部。

失血过多让白逸然的眼神逐渐涣散,他看见远处翠绿的山上,有一片茂盛的原始森林。

丢失的记忆片段终于都回来了。

许久之前,他坐着前往洗脑地的车,穿过那片森林。

车上的Omega躁动不安,纷纷失控。

有人拍打着车窗车门,想下车。

司机在一片混乱中开着车冲下路面,车辆翻滚着坠落。

过了很长时间后,他模模糊糊感觉自己被人拖着走。

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羊圈中。

居然和柯瑞明说的一摸一样呢。

感叹完,白逸然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有几个人朝自己跑过来。

——

从杨烽那儿得知将要发生的事后,肖恩教授赶忙联系了世界各地的同僚们。

全息投影中,等身比例的人影由淡蓝色光点组成。

他们大多与肖恩·罗伯茨的年纪相仿,有几个已是耄耋之年。

在政科合一的天合星第二大区,科学家虽然没有政界头衔,却能实际影响到形势走向。

只是,肖恩面前的这群人,都是些比他更位高权重的保守老顽固们。

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就听从一个疯疯癫癫的Omega的意见。

哪怕其关乎人类的未来。

所以,只有身为学界泰斗的肖恩教授才有说服他们的资格。

这场极其重要的会议却没有人们想象中长。

仅仅两个小时,肖恩就取得了所有人的授权。

与此同时,杨烽在自己的房间内奋笔疾书。

白色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复杂的公式和冗长的计算过程。

他写得很流畅,好像解题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纸张原本堆在低矮的茶几上,后来雪花一样铺满了小房间的地板。

杨烽还在不停地写写画画。

“笃、笃!”

有人敲门。

他终于停笔,从精神世界中脱离出来,毫不怜惜地踩着满地稿纸去开门。

谢朗站在门口,手里端了一碗速食面条。

看着满屋狼藉,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当然进不进去还得看屋主人的意愿。

但他本人并不想待在茉莉花香中。

“晚饭时间都过了,我看你一直没出来,就给你热了份面。”

关于谢朗为何要给杨烽做饭,说来话长。

肖恩教授的弟子们,要么结婚了,要么在谈恋爱。

对一个成年Omega避犹不及。

目前单身的,一个谢朗,一个托比·金。

小金上次被杨烽威胁了之后,心有余悸。

不想做杨烽的下一个刀下亡魂。

说什么都不肯照顾他。

刚好谢朗具备照顾Omega的经历。

这一重任便落在了谢朗肩上。

杨烽闻到面条浓郁的香气,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没吃饭了。

“随便坐,不用关门。”

他接过碗,把谢朗让进房间内,又坐回茶几旁。

谢朗捡起几张脚边的纸,就站在门边,仔细审阅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杨烽的字跟本人一样,一会儿潦草,一会儿端正。

但是字迹清晰,步骤规整。

纸上是几道不定积分题目的解答过程,以谢朗的数学水平,需要花些时间才能解出来。

然而这位解题人的思路之精妙、技巧之熟练,透露出他在数学方面的非凡天分。

“你写这些做什么?”

谢朗还是没有进屋,他不忍心踩在别人的心血上面。

“无聊,做几道题看看自己脑子有没有生锈。”

“现在很少有人会用纸笔计算。”

几乎都借助光脑。

“习惯了,写在纸上比较踏实。”

再说,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没有光脑可用。

就算饿极了,杨烽依旧细嚼慢咽地吃饭,全然不知狼吞虎咽为何物。

“你很喜欢数学?”

“还有历史,历史是社会的脊梁。”

杨烽捞面的筷子顿了顿,又说:“不过这都是上学期间的事了,我大概有十年没再碰过它们。”

那十年是在精神病院度过的。

“可惜。”

杨烽愣了愣,显然没有意料到对方会这么说。

“可惜我是个Omega?”

“不、不、不是,我是说,如果你没发生那些事,现在至少在大学里教数学吧。”

“哈哈哈哈,算了吧,我连大学都考不上,哪所大学会让一个高中学历的Omega当老师?倒不如期待一下他能生出个同样喜欢数学的Alpha孩子。”

听到这些话,谢朗皱着眉头,攥紧了手中的稿纸。

“为什么考不上?对你来说,那些题目应该不难,而且Omega的分数线很低。”

“因为我的Omega品德分数是零。”

这一分数是累计的,杨烽从未参加过品德测试,所以没有分。

“你很不喜欢自己是个Omega?”

“哪有人生来就愿意受制于他人?我是疯子,又不是抖m。”

一A一O在令人窒息的房间内对视。

谢朗在杨烽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中读出了怨恨。

犹如沉寂千年的寒潭和锋利无比的刀子。

他平等地恨着所有Alpha。

“杨烽,并不是全部AO伴侣都过着不平等的生活。”

“个例罢了。”

“而且,你不疯,你是个喜欢数学和历史的正常人。”

“我……”

杨烽冰霜般的面容有些松动,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十年来,“疯子”、“疯狗”、“精神病”和“杀人凶手”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标签。

除了柯瑞明,没有人把他当做正常人。

他们害怕他、厌恶他、驱赶他、斥责他。

渐渐的,他有时候也认为自己有病。

杨烽低垂着眼眸。

心里觉得被一个刚认识的人说的话感动到,是十分可笑的事。

他又抬起头看着谢朗,示意对方该离开了。

“随你怎么说,没别的事的话请回吧。”

谢朗把手中的稿纸放在距离他比较近的单人沙发上,默默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一股苦涩的咖啡味随着关门时产生的风飘到了杨烽身旁。

然后被杨烽敏锐的鼻子捕捉到了。

惹得杨烽很烦躁。

这Alpha……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之前把他当小孩子,现在又说一些奇怪的话。

吃完面条,收拾掉饭盒。

杨烽躺在铺满纸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

杨烽等了一分钟,才不耐烦地翻起身去开门。

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几本书和一部小型光脑。

他拿起一本书,翻了翻,讲的是偏微分方程,其他几本也是他喜欢的书。

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放这儿的。

更何况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咖啡味儿。

杨烽扯了扯嘴角,笑出浅浅的酒窝。

白逸然:早起的虫子被鸟吃,晚起的O被B吃。

作者娱乐:躺着玩手机。

杨烽娱乐:解数学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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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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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异变后,我成了天选之子
连载中石海徐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