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风凉,瑟瑟生惆怅。
午后。
园中,一身段窈窕的女子手持长剑,剑入贯虹,游走生花,旋身挥剑带起丹桂簌簌而落,这剑术功底,估计没个十年的功练不出来。
“曲颜书?”廊下的崔策问叫住她。
颜书收了剑,扭头见廊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修长的身影,崔策问换了身青色的衣袍,那站如松的身影兼具少年气和端方的君子意。
她有些意外,笑嘻嘻的跑过来,“崔公子?!”
崔策问无声的抿唇一笑,瞧着神色极为放松,“方才听园中有浩浩剑风,所以好奇过来瞧瞧,没打断曲姑娘吧?”
“怎会怎会。”颜书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珠,与瑾都那些世家贵女相比起来,这动作丝毫不淑女,崔策问微愣,鬼使神差的递了一块锦帕给她。
“呀,谢谢啦。”颜书笑眯眯的接过,没觉得有丝毫不妥。
少女练了一个时辰的剑,面颊红润,唇色比四月的牡丹还殷红,让人不自觉的忽视周遭,将视线留在她那笑吟吟的艳丽上。
他神色一顿,随后佯装镇定的移开眼,“......听说曲姑娘是镖门的千金?那走南闯北,一定长了不少见识。”
“唔,算是罢,不过崔公子不也是么?江湖人称无月公子,当年要不是你救了”
颜书蓦地话音一顿,她拿着那锦帕的手捂住嘴,像是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救了谁?”崔策问神色有些疑惑,不过没几瞬,注意力又回到了她手上拿着的锦帕,那锦帕正被她盖在他方才盯了半天的殷红双唇上!
绯红爬上了耳根,崔策问眼中矛盾交叠,犹豫道:“曲姑娘,你能不能别拿......”
“方才已经让城中的百姓都在院中点了火把,可这海怪猴虽然怕火,若是数十只一起冲进家中袭击百姓,也实在难防......”
拐角处迎面转来三人,望追念念叨叨的跟在卫禺身侧,而落后两步的槐邻像是出神游走一样。
“曲颜书,崔公子?”温润的声音开口,可卫禺的眼神却在两人站的极近的距离上打了个转。
崔策问微微点头,“卫公子这是要去大牢?”
“正是。”他看向曲颜书,“曲护卫,本公子正好找你呢,你跟我一起去牢中审问犯人。”
“啊?我?!”
“啊?她?!”
两道脱口而出的声音前一道出自曲颜书,后一个出自大吃一惊的望追。
颜书撇撇嘴:“少司大人不是嫌弃我不识字,不让我跟着审犯人记证词吗?叫我作甚。”
卫禺眸子一眯,不等开口,他身侧的望追赶忙道:“就是就是,这文盲如何记证词,再说公子你刚才不是让我跟着你去吗?怎么又叫曲颜书这丫头了?”
望追神色痛惜,他好像被取代了,再也不是公子信任的人了?
卫禺深吸了两口气,沉声道:“多嘴。”
雇主发话,颜书哪敢不从,扭头拿起长剑时,才想起她手中揣着的锦帕,“崔公子,这锦帕我回去洗了再还给你......”
“不、不用。”崔策问连忙从曲颜书的手中抽回。
“... ...啊?这不妥吧”
“还不跟上。”卫禺扭头见颜书还留在原地,忍不住出声道。
“知道了,就来就来!”颜书翻了个白眼,脚上跌跌的小跑跟上。
“... ...”崔策问盯着手上的锦帕片刻,只觉烫手得很。他抬了抬手要将锦帕扔出去,手又一顿,让他跟之前一样揣在胸口,他回想那被锦帕覆着的红唇,又有些放不回胸口。
“公子,晚膳好了!”向白从另一侧窜出来。
“嗯,知道了。”崔策问手上一慌,胡乱将锦帕塞进袖袋,转身看向向白,“走罢。”
“少司大人!”
“少司大人......”还在打盹的几位值守一见卫禺的身影,连忙起身。
“嗯,张凤呢?怎么不见她人?”西楚县的大牢其实没多大,卫禺环顾了几列牢房,不见张凤的人影。
这时颜书也匆匆赶到,只听一辑定司的护卫奇怪道:“张凤,在水牢啊。”
“水牢?!”颜书惊呼出声。
“怎、怎么了......”侍卫见颜书这么吃惊,他赶紧扭头看向卫禺,就瞧见一向温润待人的少司大人脸色也有些铁青。
“属下知罪!是......是扁大人说那张凤作恶多端,不能让她在牢里过得太舒坦,所以才让我们将她移入水牢。”
卫禺快声问:“关进去多久了?”
“今晨才移过去的,差不多两个时辰......”侍卫的话音还没落完,就见卫禺斗篷飘起,人已经扯了侍卫腰间的钥匙,跑向水牢了。
颜书回神,连忙快跑跟上!
水牢在大牢的最西侧,通过一道幽暗的石壁,潮湿霉臭的气味就散发出来,让人忍不住作呕,可更让人忍不住反胃的,是越往水牢走约浓的血腥气。
颜书脸色也忍不住严峻起来,张凤怕是......凶多吉少了!
“咳咳......”卫禺将水牢的大锁打开,只见那水牢中静悄悄的,张凤被关押在墙的背后,可水牢旁的通道上有一道喷溅状的血痕。
卫禺黑眸中冒出锋利的寒芒,才谨慎的向前跨了一步,当头突然袭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瞬间侧身避让,“小心!”
“——嗤!”一声孩童似的尖叫打断卫禺的话。
“......”颜书邀功似的举了举剑上串着的海怪猴,“还用你提醒?本姑娘耳清目明着呢。”
她捏了捏鼻子,将刺耳尖叫的海怪猴从剑上甩了出去,黑绿色的血液溅了她一手,还......将卫禺云影白的披风溅脏了一大片。
她心虚的移开眼。
“怎么不往前走了?张凤呢?”颜书挤开他,看向了张凤的水牢里——
“呕......”
“嗤——哧哧......”水牢中十余只海怪猴齐齐抬头看向颜书,围着张凤的几只还裂起血淋淋的嘴角,锋利的牙齿上沾了些肉沫。
她的视线怔怔的看向张凤,一只黑绿的手臂正在她血肉模糊的胸膛里掏来掏去,包括张凤那显眼的罗锅,正被挂在她身后的一只海怪猴啃咬撕扯.....
“!”卫禺悄声抓住她的手,在颜书没反应过来时急声道:“跑!”
二人连忙转身,后背突然破空袭来!颜书长剑一挑,扭头将一只海怪猴砍落!
可这一举动激怒了海怪猴,只听一尖声的长啸,十余只海怪猴齐齐破水而出,似密密麻麻的网一样向颜书和卫禺的四面八方扑来!
“!!”颜书连忙将卫禺挡在身后,可海怪猴的反应更加灵敏!只听背后一声闷哼,卫禺的双脚爬满了四五只海怪猴齐齐撕咬起来,瞬间血肉模糊!
“少司大人!曲护卫,我们来帮”
“别过来,快去找火!”卫禺脸色煞白,话音才落下,几只力大无穷的海怪猴将他拖入水中!
“卫禺!”颜书神色一慌,眨眼身上沾了十余只海怪猴,也瞬间被托着“扑通”一声扎入水中!
“咕嘟......咕嘟......”秽水漫过鼻子耳朵,颜书脚上被圈紧的海怪猴手爪抓着不受控制的往水深处钻。
眼前模糊飘过一人影,颜书费劲抱住卫禺的腿,二人一起卷入了更深处......
... ...
“你说什么?!”叶孟拍案而起。
望追急吼吼的上前,“你说仔细点,到底怎么回事?!”
“少司大人和曲护卫跑的极快,属下们赶去水牢的时候,就见那恶心的怪物将他们二人围起来撕咬,不等属下将火把拿来,就不见人影了!”
望追和槐邻各自脸色漆黑,侍卫犹犹豫豫道:“少、少司大人失踪前双腿都被咬得血肉模糊,那张凤不过片刻便被掏了心,他们二人怕是...怕是...”
“闭嘴!”槐邻阴恻恻开口。
崔策问神色严肃:“张凤怎么关押在水牢了?!那贾无忧报仇明确,头一个想杀的人就是张凤,水牢里通水,最可能有海怪猴过去杀了嫌犯。”
扁良复愧疚道:“是我的问题,我一时没想起水牢会有海怪猴过去.....”
“哎呦!”叶孟急得跳起来,“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卫禺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咱们都完了。”
卫禺是他好友,他着急。另一方面,凭卫禺的身份,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辑定司,连他爹这个刑部侍郎也得被问责。
崔策问揉了揉眉,拿起配剑起身,“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要将人找回来,海怪猴怕火,大家各自将火折子带在身上,另外每人再去领火把随身。
他道:“这牢中的水虽然是死水,却是从外面灌入,连着县衙的暗渠,不过那通向水牢的暗渠中有铁牢阻隔,他们应该在那水牢底部的暗渠中。”
崔策问语气严肃却沉静,缓解了辑定司众人的焦躁情绪。
“崔指挥使说的对。”晏如君带着两个随从匆匆赶来,“只是要潜入那水牢中,县衙的这几位兄弟是西楚本地人,水性极好,让他们和你们一起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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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书:称职了很久,一时没称住......[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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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鬼棺子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