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末，天色逐渐昏暗，衙署之内早已点亮了串串烛火，衙役齐整的站立在公堂两侧，庄严肃穆。
“跪下！”颜书斥声，将手中拎着的重包袱丢在她身前，噼里啪啦瞬间金块散了一地！
“... ...”
今日堂里站着的人都看到了满满一铁棺的金银，对这一包袱的金块还算有些承受能力。
“张凤，人赃并获，你可认罪？”晏如君冷声呵道。
“我.....我没，这些都是我攒的。”张凤的声音因为颤抖有些发虚。
“攒的？你是说你这些年靠卖十两银子一串的贝壳攒了这金山银山？你真当外地人都是傻子，我看你一年也卖不出一串吧，能攒这么多？”
颜书不客气道。
她的袖摆传来异样，叶孟站在她身侧，颜书奇怪的看向他，只见他比了个嘘声，又指了指卫禺。
哦，也还是有傻子的。
那日她本不想付钱的，是卫禺二话不说就给张寡妇一袋银子，他就是那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我”张凤脑子糊作一团，真想不出什么辩驳之言。
如今那铁棺被撬开发现了大量金银，她伪造假路引逃跑又被逮了个正着，简直是人赃并获、无可抵赖......
晏如君冷然的眸光射向张凤，“这捉贼拿赃，如今证物摔在你脸上还想抵赖，真当本官不敢对你用刑？”她扯扯嘴角，
“若是你不一一如实招来，那就等去牢狱中受些皮肉之苦后，咱们再来审。”
“不！不不......我说，我说......”张凤见晏如君动真格，急声道。
晏如君点点头，看向一侧太师椅上坐着的男子，卫禺温润颔首，这是让晏如君自己做主审问的意思。
这几日晏如君没少跟着跑，对于案情的进展她也都悉知，这公堂还是该交给她这位立下军令状的县令大人。
晏如君道：“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你所说的证词，本官均会一一核实查证，不得撒谎！”
晏如君抬手让衙役记录证词，她问：“第一个问题，那铁棺里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我......”张寡妇脸色灰白，低声道：“都、都是贾家的。”
晏如君看向公案上的证据，那些银钱后面印有钱庄和批号，经查实确实是当年贾家去钱庄所兑，好在张凤不再说谎话。
“那既然是贾家的，为何会出现在你两个儿子的棺材里？”
“......我”张寡妇突然有些支支吾吾。
她听闻辑定司已经找上宋波，眼看城中风声紧，她不得不将鬼棺暂时埋葬藏起来，等她躲去外地避避风头，之后再回来将金银财宝挖出。
张凤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般的皱纹滚进眼里，她死死的闭着眼，不知是咸汗还是泪水，衰老而混浊的眼眸尽是通红闪躲。
“呵，看来，你要见到其他人才会想起去年做的事了？”晏如君看向颜书，“劳烦曲护卫将人带上堂来。”
“小事，不算劳烦。”颜书拱拱手，径直出了公堂。
不一会儿，她连揪带的拽押着一瘸子到了门口，“县令大人，昔日贾府的车夫赵万已带到。”
堂中跪坐的张凤一震，她难掩恐慌的侧眼看过去，赵万啪的一声趴跪在地：“县令大人！”他又扭向卫禺几人：“对对对，还有钦差大人！小的昨夜已经全部招供了！句句属实，小的知道的全、全说了！”
晏如君看向赵万，“你别慌，只是带你上来，让你认认你的老熟人。”
“不不......不是我..”张寡妇脊背一僵，手脚发凉。
“是她、就是她！小的招供时就全部承认了！”赵万本来就是贪生怕死之人，只听他倒豆子似的哗啦哗啦将一年前他们犯下的罪行全盘托出：
“张寡妇是咱们县里有名的罗锅，贾夫人不嫌她相貌不齐整，还处处照顾，最后当了采买的肥差，我、我就是一车夫，这个寡妇常年出入用车马，一来二去，我们、就熟识了些......”
张寡妇得贾夫人的信任，一日刘家的人找上了张寡妇，道只要张寡妇能将一瓶药药掺和进采买来的米面中，让贾家全府的人吃下这些米面，就能让她得成山成堆的金银财宝。
张寡妇喃喃道：“那时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还要拉扯三个儿子，儿子还要各自娶媳妇，我实在是没忍住......”
“所以你就毒杀了贾府上下一百余人？！”晏如君沉声问。
“不、不是毒杀，我不知道那是毒物，那刘家是商行的二把交椅，宋波先生又给刘家做了假账，那些矿脉私下早就转为刘家所有，我只是顺应做了这事......刘家告诉我，这药物只是**药，他们要将贾家迷晕连夜送去外藩。”
贾家在西楚县的声望，近乎与县衙比肩，刘家和楚家虽也跟着做铁矿生意，往往百姓商旅更乐意和出价极低、名望更高的贾家合作。
虽然同是商会成员，可刘、楚二家苦贾府久已。
“对！她说的对！”赵万连忙道：“她外出采买是我送的，我不过是在她下药时撞见，她就说给我一笔钱财，让我保密，大人！小的真的从来没有参与！真不是小的干的！”
“你既然放的是**药，那贾家的人呢？人是被你送去了外藩，还是黄泉？”
“我......”张寡妇脸色煞白。
卫禺冷冷开口，眼露寒芒：“我猜刘家那药不止有**药，还有引出毒蛇的药罢？”
张寡妇身子一颤，显然是卫禺说中了。
“听闻当年贾府的邻居说，贾府府内没有丝毫吵闹，邻舍未听见惨叫骚乱，可这一百余人却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贾府多了许多剧毒的毒蛇。而与你一伙的赵万却怕蛇如怕鬼，你说贾府的人是怎么死的？”
“我......我有罪、我愧对贾夫人的信任......”
贾府只剩下三人活着，这三人恰巧那日都没出现在贾府，也没吃那掺了药的米粮。
就在贾府众人中药昏睡之际，那药物在体内发酵，引来毒蛇撕咬......
颜书倒吸一口凉气，贾府众人，是被蛇活活咬死的。
“你！简直禽兽不如！亏你这老虔婆还用鼎祭祀法坛，你怎么敢？”
张寡妇抖着身子道：“我那是轮回咒......西幽山人说过，只要以死者的死相压制死者的生辰八字，死者就不会记得我的仇怨，生生世世不能翻身，都不会来找我寻仇。”
卫禺幽幽道：“先不说你这邪教之法属于无稽之谈，死的人是不会来找你寻仇，可活着的人，却会托你下地狱。”
众人神色一僵，不约而同想到了那消失的贾府小公子贾无忧。
“我不知道无忧公子去了哪里，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会让他也......就是这错误放过，害死了我两个孩子！”
张寡妇老泪纵横：“我一人辛苦将这三个孩子拉扯这么大，两个都让那鬼棺害死了！”
“呸！”颜书冷嗤：“要不是你的邪术，能出现那两口鬼棺么？！”
“......不是我害的，是贾家害了我孩子”张寡妇喃喃。
“真是个疯婆子！”
“大人！大人！”赵万趴跪在地上，忍不住吵嚷，
“我不知道那蛇鼎是邪术，我不知啊大人，我就是帮了张寡妇搬了两口空棺，还拿了个蛇鼎，我这腿！就是那毒蛇害的，小的完全不知情！”
晏如君严声打断他的吵嚷，“肃静，有没有罪，本官自会定夺。”
卫禺看向赵万，“本官问你，你可认识刘炀？”
“刘、刘炀？”赵万连连点头，“这刘炀就是当年刘家主家的远房堂叔子侄。”
卫禺问的好像很突然，可张寡妇说贾家灭门就是刘家主谋，若是贾家还有人活着，或许就会找刘家索命。
可刘炀这望鯨舟的舵主和刘家已经属于远亲了，也死在了鬼棺的手里......
他再问：“那刘家的主家呢？”
赵万一愣：“这......当年贾家失踪了，刘家就成了商行的一把手，可、好景不长，西楚之地出现了鬼棺闹事，船业和商业贸易也就没人敢做了。
刘家好像举家搬迁，坐了两艘船北上做生意，可、遇上了鬼棺，听说全家近两百人全死在鬼棺的手里！
刘家携带的巨额金银和名贵瓷器都沉入西楚之地，可那片海闹鬼，也没人敢去捞啊。”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鬼棺杀人的目的性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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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楚、刘三家的旧事就是这案悲剧的开端，啊啊啊啊总感觉描写商业竞争本杪就是超级无敌小菜鸟，但或许大概应该不用很详细罢......（心虚对手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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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鬼棺子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