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教我的,怎么样,不比你差吧?”林深嬉笑道。
“确实不错。”江自流露出赞许的神情。
“你为什么要挨那顿打?”江自流问道,说话间他把药酒倒在林深被打破皮的伤口上,林深疼得“嘶”了一声,然后笑着说:“故意的,既然装傻,自然要装得像一些,这样才不会有人忌惮我,怀疑我,至于挨打,我早就习惯了,我知道怎么挨打能让自己受到的伤害最小,你放心好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回去。”林深认真道。
江自流思考片刻,问道:“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把逝水笛带进来?”
林深摇头。
如此看来,要想出去只能从里面找办法,这个地方江自流完全没有印象,应该是王叔平的过去,所以他们能否出去的关键大概率就是王叔平。
“不管怎么样,我们需要先把王叔平救出来。”江自流道,帮林深把伤口处理好之后又问,“你对这个王朝有了解吗?”
“你说历史啊?当时我师父倒是开了这门课,好像提到过这个国家,是叫梁是吧?”
江自流点头,道:“对于如今的皇帝,你知道多少?”
“幼年登基,少年掌权,四年吞并五国,结果在内忧外患中国破人亡,死得那叫一个悲壮,一把火把自己连同整座宫殿一起烧了。”林深说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似乎距离这里发生动荡仅剩不到一年时间了。
“内忧是什么,外患又是什么?可以具体一点吗?”江自流问道。
“内忧好像是有人造反,但具体是谁我记不清,至于外患自然是其他国家的进攻。”林深说完又问,“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一样的吗?”
“不是,无论里面过多久对于外面都只是一瞬。”江自流道。
“那是不是说,在这里过一辈子的话,就等于赚了几十年的命?”林深忽然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但前提是要能在这里活下去,如果死在这个地方,也就是真的死了。”
“那我今晚去看看能不能和王叔平说几句话。”林深道。
“那个地方的禁制很难破,你有办法?”江自流问。
“自然。”林深一脸得意,他确实有办法,而且不用自己来,是让皇帝把他放进去。
到了晚上,小林公公守在关着王叔平的密室外面,看见皇帝带着人走近便冲了出去,放声大哭:“求陛下放我进去!”
他如今的外表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一副憨傻老实的样子。他看皇帝不理睬他就继续哭喊:“爹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们娘俩了!娘因为你的离开生了大病,死前还说要我找到你,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林深跪下密室外面,对着里面哭喊,一群太监上来拉他,却不料这小子力气挺大,硬是拖不动。
皇帝听他这话止住脚步,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说里面的人是你爹?”
“嗯。”林深点头,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就是卫琰。
“朕看他年龄也就二十多吧,怎会有你这么大一个儿子?你想清楚,若你说谎,便是欺君之罪。”皇帝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我亲爹早死了,他是我后爹,我没有骗你,当初我娘就是因为听了他会永远照顾我们的话才跟他在一块的,可后来他丢下我们母子跑了,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林深声泪俱下地表演,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一个太监跑上来跪在皇帝面前请罪:“望陛下赎罪!他一直脑子有点问题,要是冲撞了陛下还请——”
“进来。”皇帝打断太监的话,施法解开禁制,对林深道。
林深乖乖地跟着皇帝走进密室,见到王叔平时,当即冲上去就要问话,被皇帝伸手按了回来。
“敢说一个字,朕割了你的舌头!”皇帝对他说道,接着又问王叔平,“你认识他吗?”
王叔平点头。
“是你的晚辈?”皇帝又问。
王叔平一想,江自流和自己是同辈,林深是江自流养大的,那说是晚辈倒也可以,便又点头。
“去吧,认爹。”皇帝把林深放开,说道。
林深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又转头看向皇帝,指着自己的嘴,瞪着迷惘而愚蠢的大眼珠子。
“朕准你说话。”皇帝笑道。
林深立马奔向王叔平,给了他一拳,怒道:“你为什么离开我们,你说话啊!”他用身体挡住皇帝,冲着王叔平使劲使眼色,王叔平逐渐明白过来,他的嘴飞快地上下张合,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
“他说不出话了。”皇帝道。
“是你做的?”林深转头问道。
皇帝点头,眼神轻蔑地伸出右手冲他勾了勾手指,林深清楚这个表情和动作,她在逗狗。
他双眼含泪向皇帝走去,屈膝跪下,然后说道:“陛下英明!当年他就是凭借这张嘴才骗了我娘,不能说话就不会祸害别人了,我本以为他虽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毕竟多年来相处也还是有感情的,但他看我的眼神完全就是像在看陌生人,我不认他了,以后就当没这个爹,陛下,我听别人说您是君父,以后我就认您做爹,您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儿子?”
林深把东扯西凑的假话说得充满情感,在他精湛演技的对比下,王叔平对他这个“儿子”的感情确实有些单薄。
“朕凭什么认你?”皇帝问林深道。
“我……我,因为我敬仰陛下。”林深“怯怯”道,说出了一个很是拙劣的恭维句子。
“你这个儿子,朕认了,以后到朕身边做事吧。”皇帝朗声笑道。
“明日齐国使臣来进献宝物,你们两个都来。”
那个掌一国生杀予夺的人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林深离开此处,夜色茫茫,她一身玄衣,金线若隐若现。
第二日天边拂晓,随着几声钟鸣,齐国使臣走上大殿。
王叔平坐在皇帝身边,林深在一旁站着。大殿之上还有几位朝中肱骨,一同等待着一睹齐国的宝物。
齐国使臣进殿,命几名壮汉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物件走到殿前,待东西放好,使臣走上前揭开红布。
是一架石琴,天工而成,风雕雨琢。
“听说陛下喜好音律,特为陛下寻此石琴,其音色如雪山之风,清透而空灵。”齐国使臣上前说道。
皇帝走到石琴旁,伸手拨弄了下,瞬间殿内如落霜雪,空气中都带着凛冽。
“赏。”皇帝嘴角微微上扬,就在此刻,王树平一个箭步跃到她身边,拉起她就要跑,但已是晚了,二人被石琴发出的金光一闪,便双双消失不见。
石琴变成一把石斧,掉落到地上,“咚”的一声久久回荡在殿内。
面对逼近的刀剑,齐国使臣朗声大笑,随后愤然道:“天地洪荒之时,中原有七座高山,独臂山便是其中之一,位于我齐国境内。时天帝有命,令七山合一,独臂山神不肯,令山中一石妖化身为石斧,劈川成河,是为如今的诀河。河流挡住了其余六山,七山合一失败。从此独臂山神被削除神籍,但在我齐国境内,他是最大的神。七山合一势必引起地面震动,死伤无数,独臂山神逆了独夫,赢了民心。”
他上前一步,用胸口顶住禁卫军的剑,继续道:“如今我便要诛了你这独夫,纵使你梁国是天命所归,我也要争这一争!”
“你们的皇帝已经到了千年前的独臂山顶,在那里,邪术无法使用,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冻死在里面,成为群狼的口中之食。”他再上前一步,剑入胸,鲜血奔涌。
林深冲上前把剑折断,斥道:“叫人,救他!我有办法让他说出把陛下救出来的方法。”
说着转身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使臣嘴里一塞,道:“不要想着自杀了,你不一定非得死。”
就在殿内人心惶惶的时候,皇帝和王叔平已在雪山上走了半日。琴内的时间要比外面更快一些。
皇帝忽然腹痛难止,弯着腰蹲下。
王叔平看着皇帝脚下的血,白雪之上,鲜血如花。他的表情略带惊讶。
“你不懂?”皇帝问道。
王叔平摇头,也蹲下来 。
皇帝一声冷笑,随后道:“你不是有女人吗?这都不懂?”
王叔平懵了,他真的不懂。
“要是我能出去,定要把你和你那个儿子一起治个欺君之罪!”皇帝冷冷道。
王叔平急了,支支吾吾想说话,却是一声也发不出,皇帝见他这副模样,便想帮他解开法术,却发现毫无作用,当即明白过来,在此处,法术根本用不上。
“你不用着急,朕骗你的,朕早就知道那小子在瞎说,看你这样子也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你那个心上人,另有其人吧?”皇帝似乎腹痛缓解了一些,站起来问道。
王叔平点头。
她示意他继续往前走,二人走着,皇帝继续道:“那个小林子,他编了这么大一串谎话,就是为了最后那句,他是个聪明人,也懂得装傻,朕不会杀他。”
走着走着,王叔平止住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一群狼。
一群贪婪地看着他们,饥饿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