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伤

陆老爹把人拦住吩咐道,“老大家的,一人一碗。”

李桂兰不动,陆老大却坐不住了,睨了眼老爹的神色,又看看媳妇儿眉头紧皱的表情,最后还是犹犹豫豫的把粥推到了姚政面前。

一大早就让陆家人不快的目的达到,姚政端起碗,本来吃不惯的苞米面粥竟也能勉强咽下去几口了。

桌上人都低头喝粥,陆柳捧着粥碗,小心翼翼地喝得唇边沾了圈粥渍,他舔舔唇垂下眼睛,又忍不住地侧头瞄着姚政。

男人吃饭的动作不紧不慢,目光也没分给旁人一分。

陆柳也缓缓收回视线,本以为又要喝只有粥味儿的水充饥,却得了满满一碗。

他在这个家从来没喝过这么稠的粥,明明又暖胃又香甜,哪里有姚政说得糊锅味儿。

陆柳不傻,他也明白这粥是他让给自己的,因此还惹了伯娘和三婶,陆柳心中默默记下了姚政的一分好,想着日后一定要报答他。

身旁的人顶着一头小卷毛埋着头正喝得香,姚政眸光微敛,也多咽了几口。

一碗粥下肚,久违地填饱了肚子,陆柳实在掩不住自己翘起的唇角,又不敢被别人看到,只好快速起身转头去刷碗。

陆家人已经习惯了陆柳干活儿,吃饱饭就走人,各回各屋,今日陆老大却不能得闲,他得去趟镇上卖麻鞋。

麻鞋都是陆柳编的,寻常人编草鞋为了省事儿,只编个带子勾住大脚趾和脚背,再在脚腕子上编个带子勾住脚跟,就算完成了一双草鞋,鞋子常常又硬又粗糙,穿起来打脚。可陆柳编的麻鞋细致柔软又美观。

鞋面用细麻绳编,鞋底用粗麻绳编,鞋头是圆弧形的,脚掌全都包裹住只露出一小片脚背,细麻绳鞋带系在脚腕上即结实又柔软,所以去集市上卖也能多卖几文钱。

他编得熟干活也麻利,一日能编四五双,所以攒上三十双,陆老大就拿去镇上先卖卖看。

大房两口子住在正房的西屋,这会儿正在收拾扁担。

李桂兰边往里装麻鞋边忿忿不平,“当家的,我咋感觉姚政这小子不是个善茬呢,你看他说话呛人得很,哪里有把我们当长辈的样子。”

“不是你说的嘛,他从前是大少爷,难免有点少爷脾气,而且人是你招回来的,咋的,现在后悔啦?”

“就算他从前是皇上,他现在也是陆家的赘婿,咱们不是要故意说话点点他的嘛,这小子不但没吃亏,反而让柳哥儿占了便宜!”

提起早上那碗粥李桂兰心里就发堵,她起身往外头瞄了一眼,急忙努努嘴,“你快看,姚政在院里洗漱呢,看他身上那衣服白的像死人脸似的,看样子就不能干活儿!”

陆老大绑好了扁担,哼哧一声,“你要还有气,就去院里找他,正巧大家伙都在,我看爹娘也是默许的。”

他说完挑起扁担就要出门,李桂兰忙拽住他的胳膊耳语道,“咱们自己留的铜板揣好了,可别和交家用的掺和了,知道不?”

“哎呀这事儿我熟得很,都做好几年了你咋还这么不放心。”

陆老大讨好地拉着她一起出屋,挑着扁担就出了大门。

姚政洗漱过后,瞧见了陆柳晒在窗下的两盆水,正要抬步回屋,就被叫住了。

“觉也睡了,饭也吃了,也该干活了吧。”

李桂兰的声音不论听多少遍姚政都觉得刺耳,他不予理会,后头那人却不依不饶,“我是陆家大儿媳,就是你的大伯娘,长辈跟你说话呢,你就这么不知礼数?原来京城的大少爷也这么没教养啊?”

“爹娘,老三啊,你们快出来看看,这赘婿把我这个大伯娘的话当耳旁风啊!”

她这一闹,陆家人都走过来看着姚政,陆柳刚打扫完灶房,还来不及擦擦汗就吓了一跳,被声音引到院子里。

纵使被人围着,姚政也不急,他眉头舒展淡淡道,“洗衣做饭劈柴烧火下地上山这些农家活儿我都不会做。”

陆老大不在家,陆老三也想拿拿派头,他上上前一步砸吧砸吧嘴,“你也不缺胳膊少腿,咋还能不会做,就看这堆柴火,拿着斧头就能劈。”

正房和灶房中间一方的空地里劈好的木柴码得整整齐齐,前头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劈的,往常这些活都是陆柳儿来干,今日陆老三为了收拾姚政,特意走过去拎着斧子演示。

“你不会我教你啊,看好了!”

他右手抡起斧子,轮圆了胳膊使劲儿往前一劈,柴火是劈开了,可胳膊也狠狠地闪了一下。

陆老三“哎呦”一声,强忍着疼木着胳膊把斧子扔给姚政,“我就看着你劈,我就不信了!”

姚政无奈,踱步过去也学着他的动作右手抡起了斧子,可不知怎的,斧子在半空中突然脱了手,拐了个弯直奔房檐下陆老爹的方向。

“哎呀!爹,快躲开!”

陆老爹条件反射地向一旁挪了一步,那斧子正劈在刚刚他身后的木门上,竟把门劈了个口子。

众人惊魂未定,急忙去看陆老爹,姚政在身后拍拍手,十分无辜,“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干活儿,是你们非要逼我的。”

陆老爹受了惊吓,捂着胸口喘粗气,见姚政事不关已般转身回了屋,他恼得额头上都出了汗,大喊着人群后陆柳的名字,“柳哥儿瞧瞧你的好夫婿,他竟然要拿斧子劈了我!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从刚才三叔让姚政拿斧子时,陆柳心就提着,家里人都知道他是大官家的少爷,那人怎么会干这些粗活呢,这下差点伤了爷爷,看老爷子那么气,陆柳的额头也冒了汗。

“爷爷您没事吧。”陆柳的杏眼清澈,此刻充满了担忧,声音轻缓地商量,“爷爷,他想必是没做过这些活计,这些活儿我都做惯了的,还是我来吧,三叔您也歇着吧。”

“那不得行,那么大块头难道在家里当闲人?再说了,爷爷受了惊,万一吓出个好歹你担得起责任吗!”陆老三呛道。

“三叔您说咋办,我听就是了。”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我看他精得很,教他干活儿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他若是不做,就都要你来干!”陆老爹喘着粗气安排后,就被儿媳妇扶回了屋内。

转身时让他去弄点压惊药回来。

陆柳嗫喏着唇,愁得脸色也白了几分,为难地看了看小屋的方向。

单看姚政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细腻,一点粗皮都没有,那双手平日里定是读书写字拨算盘的,怎能是拿镰刀薅野草的手嘛。

要想教他干活儿,也是天大的难事。

左右家里就这么多活儿,他都做了就是了。

陆柳说干就干,费力地把斧子从门上拔下来,脑海里忽然闪过刚刚姚政拿斧子的样子。

平时自己劈柴时都要两手攥着斧柄稳一稳再劈的,姚政右手拎斧子,左手垂在身侧没敢,所以斧子才容易脱手,想起早上闻到的血腥气,陆柳不禁生疑,难道他左胳膊有伤不敢用力?

从昨日第一次见面起,姚政就没和他好好说过话,陆柳也不敢去问,但这事儿就这么放着他也不放心,索性去灶房倒了碗水,借着由头回屋了。

姚政正平躺在床中间假寐,陆柳端着水站在床头几度鼓起勇气才开口,“我见你早饭吃得少,怕是吃不惯家里的粗饭,你……要不要喝碗水?”

陆柳想看看他到底用哪只手接碗,姚政却没起身,翻了个身背对他道,“放那吧,我不喝。”

陆柳的计划落空,没试探出问题,但他翻身的间隙又有一丝血腥气传来,细细看去,姚政左臂靠近肩膀的地方,袖子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东西撑着。

他心下有了判断,把水放在了桌上,想了想还是回头温声说,“爷爷和三叔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家里的活儿不用担心,有我呢,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快速出去了。

老旧的木门咣当一声响,姚政回头看着那细瘦的背影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清咳两声清清嗓子,自从早上吃了那碗苞米面粥嗓子就一直黏糊糊的,思索片刻,还是下床喝光了陆柳留下的那碗水。

趁这会儿没人打扰,姚政想睡个回笼觉,闭上眼睛前,想起了刚才陆老爹那张惊恐的脸,十分满意。

他左臂有伤,又使不上力气,合该好好养着的。

就是这陆家压根不是养人的地方,饭菜实在太差,睡得也不舒服,还得日后再想办法。

院子里陆柳边劈柴边胡乱猜测,姚政胳膊上定是有伤,但刚来这个家肯定不好意思让他们花钱买药,便一直忍着。

陆柳明白他的顾虑,正巧昨日上山采回了两株天灵草,这味草药是上好的伤药,在山里也不常见,晒干后拿到药铺去卖也格外值钱,两株便能卖三十文呢。

往常时候都是交给大伯娘保管,昨日脑袋发懵回屋后陆柳便忘了这件事,这会儿草药还在他的桌子上晾着。

陆柳没有私房钱去买药,这两株草药正好可以给姚政治伤,但……

从小到大,大伯娘和三婶经常来陆柳的屋里翻东西,有时被子也要给扯到地上抖几抖。生怕他偷藏了什么,万一被她们发现他这回偷偷用了卖钱的草药,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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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招了个少爷当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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