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轮孤月，洒在银白的海滩上，原路返回的鲛人重新幻化出双腿。
他推开门扇，迎面就是一座山。
山之高，月之小，萤火点点，绿光森森。
不知道那个姓叶的怎么样了，山里还是不断有刀刃相撞的刺耳声，白浪迅速入山，循着小珠的气息，去往山里圈养水蛭的三个塘。
他尚未近前，便见得附近的树木都被拦腰砍断了，利爪留下骇人的痕迹。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样凶猛的妖？
正疑惑时，草丛被一脚踏平，白浪抬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眼。
眼见不妙，他掉头就走，不料身后的藤蔓却开始蠕动。
持刀的男人从黑绿的阴影中走出来，衣袂缺了一角，一双眼异常冷漠。
“……”
这大抵就是冤家路窄。
白浪左右为难，无奈之下，他举起手，弱弱问了一句。
“请问……小珠在哪？”
回应他的是兔子精的一巴掌，叶檀的当头一刀。
地动山摇间，少年一个灵活闪身，闯入绿色罗网中。
子佩立在梢头，但见有一道银光飞快穿梭在藤蔓中，所到之处，粗壮的藤蔓纷纷断裂，她不得不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他。
山里响动震天，躲在塘底的小珠瑟瑟发抖。
他似乎听到了大哥的声音，为了一探究竟，小鲛人斗胆冒出了头。
不远处，巨大的兔精已将矛头对准了一个白色如游鱼般的身影，其锋利的鳞片碰在男人的刀刃上，摩擦出刺耳的噪音，叶檀调转刀头，几次要取他性命，偏他身形诡谲，回回都侥幸逃脱。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
白浪顶着两边的压力，堪堪喘口气，不妨又被那只木系的大妖一鞭子抽翻。他暗想自己皮糙肉厚，一鞭子不碍事，冷不丁又挨了兔子精一巴掌。
雨后的泥泞地面上出现一个深坑，坑中少年吐了口血，立马翻身爬起来，平滑的刀身映着他因为吞咽而滚动的喉结。
此举正好，把脖子递到了叶檀的刀前。
“喂，你们怎么不打了？”白浪擦了擦嘴，袖子上是暗红的血迹，他哑着声，笑道，“怎么我一来，你们就齐心协力起来，你们岸上的东西，就是心眼多呀。”
“海里的小鱼，口气真大。”兔子精低下头，铺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叶檀被他牵制在这里，山那边的子荷想必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兔子精想通这一点，化为原形，后退几步，伸手搅浑一池塘水，然后闭眼抓起小鲛人的尾巴，五花大绑。
而叶檀在见到小人的尾巴之后，一刀扎在白浪的腿上。
跟料想的一样，他的腿竟然完好无损，可见他原本的鳞片是何等的坚硬。
白浪被人掐着下巴，往上一抬，脖颈上冒出一线血丝。
叶檀：“你果然不对劲。”
“谁会对一个陌生人实话实说？很抱歉对你们有所隐瞒，不过……”少年笑而不语。
叶檀从他眼里看出了嘲弄之色。
他先前留了一段藤蔓给子荷护身，如今却不见感应。
“你把子荷怎样了？”
白浪笑道：“好得很，我把她请到了我的巢穴里。如今夜深了，大抵是睡着了。”
小鲛人：“……”
他眼珠子转了转，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那还有一个小娘子，这样罢，你们放了我们俩，我们俩再放了她们。”
“你说祝桑？算了，那个送你们。”兔子精阴恻恻一笑，利爪掐着小鲛人的脖子，带着他就要翻过山，赶向海滩。
“不想死就老实一点。”
兔子精前脚刚走，叶檀也抓着白浪翻山。
被人当狗一样挟持着，白浪打心底十分抗拒，但子佩在一旁虎视眈眈，四周都是藤蔓，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乖乖顺从。
到了海边，望着汪洋大海，白浪道：“你们岸上的人无法长时间待在水下，我一个人下海你不放心，这样罢，你让这只妖用藤蔓绑着我，如何？”
叶檀反手画了一张避水符，贴在自己的胸口，淡声道：“别啰嗦了。下海罢。”
白浪差异之余，看着山，不解道：“这六百年间，山的那边已经这么厉害了？”
想当初，那一船的术士，可没一个能打的，全被他丢到海里喂鱼了。
今日这般受辱，一定是六百年间闭门不出，轻敌了！
白浪被藤蔓层层绑缚，丢入海中，在他们之后，兔子精为了下水，绞尽脑汁回忆着那些年在宝烛山偷师学习到的一些避水术。等叶檀都到水底了，他方才深吸一口，跳入海中。
海中世界与岸上截然不同，叶檀扫视着那一座巍峨的宫殿，见四周隐隐有一层黑气，心中顿感不妙。
白浪将他带到宫殿中的藏宝室，贝壳中盛满稀世珍宝。他有意拖延时间，于是一只一只打开，嘴里道：“你放心，我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叶檀不耐烦，刀再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浪用尾鳍感受着水中的波动，面上堆着讨好的笑意，劝道：“请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他重新扒开沙子，将之前埋下的贝壳重新挖起来，然后献宝一般打开：
“我没有动她一根毫毛，不信你瞧。”
叶檀一眼就看出那是绿鬟，衣服从里到外都被换了一遍。至此，他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刀锋嵌到他的肉里，白浪故作疼痛的样子，眼角留下几滴泪，泪水往上飘，他数了三声。
原本静悄悄的宫殿一瞬间涌入一股急流。
叶檀转身，一条约有两米高的鲛人趁他不备从后袭来，不是大珠又是谁？白浪为他的恢复拖延了一点时间，如今兔子精未来，两个打一个，又在自己的老巢，白浪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
叶檀：“你把子荷藏在哪了？！”
白浪冷眼看他：“我把她吃了。”
叶檀听罢，像是有种难言的痛楚自心头漫出。
就算是假的，此刻不见她，他便觉得这是真的。
面对两条鲛人的围攻，叶檀拼尽所有力气，他要把这两条鱼开膛破肚。
他们吃了多少，他就要挖多少出来。
他一定会找到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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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