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其实是一个纸人。
可以用法术烧了他，但是烧了之后还会重生，不过那东西只在百货商店范围内活动，只要离开百货商店就是安全了。
但是除了那张画风诡异的脸之外，每次纸人其他地方都会有变化。
苌弄影每天出去处理这玩意，有时间纸人是兽身，四爪却还是人的手脚。有时候纸人浑身都是山药皮上那种麻麻辣辣的黑点，主打一个密恐攻击。
“我还记得有一次那纸人……”苌弄影一言难尽，温柔的神色也镀上一种扭曲的嫌弃，“长了蟑螂的须子和爪子……”
众人：“……”
那是真的很恶心了！
“所以那东西的外形有时候吓人有时候搞笑？”文昭摸了摸鼻子，“还挺有创意，有什么规律么？”
苌弄影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有，但是我之前一直没找到规律，可是昨天我觉得……可能摸到真相的边缘了。。”
“前辈说说看？”闻祈手指纷飞记录着对话，“您在这里这么久，比我们清楚状况。”
纸人的外形乱七八糟，苌弄影一度以为没有任何规律，直到昨天。
昨天的纸人身上画着一张血淋淋的动物皮。
苌弄影一看，总觉得那花纹眼熟。
他忽然想起前天他刚埋了一只猫。
那只猫是附近住户养的，那位住户在境形成前去世，这猫被境带进来，刚一进来就被满地的鬼吓得不知所踪，最近才重新出现。但因为被遍地鬼气侵蚀，猫已经不行了，摇摇晃晃回家却找不到主人，哀嚎几声就倒在了院子里。
它找到家这一路应该是被鬼攻击过，身上有几道深深的上，把附近的皮毛都染红。
苌弄影心有戚戚，便找了块干净的布包住小猫，准备把猫埋在它家的院子里。
因为是去百货商场的路上看见的猫，苌弄影身边有不少人，等他去埋猫的时候，身边也有人帮忙，所以见过这只猫的人不再少数。
况且就在他给小猫挖墓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视线沉沉盯过来。
这院子就在家属楼旁边，苌弄影装作没发现，仍然低头挖坑，但是当他把小猫放进坑里时，他毫无预兆忽然回头。
家属楼东侧房间窗户正对着小院，其中一层有影影绰绰的虚影，正阴冷看着苌弄影。
苌弄影平静地眯起眼睛，想看清那里的人，可惜正对着阳光，那玻璃又很脏，看不清里面的人脸。
那个房间没人住。
里面的人脸消失在窗帘后。
第二天纸人身上的花纹和鲜血染红的地方和小猫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你怀疑纸人的主人是按照身边的东西制造纸人？”池隐舟若有所思，“昨天遇见猫，今天就给纸人画上猫皮。”
“是，但是这也是我的猜测。之前并未特意注意过，所以也不能因为一次的猫花纹就断定。”
池隐舟想了想：“你们的电视能看么？”
“不行，打开都是雪花。”
池隐舟看向一旁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张报纸：“我看你家有报纸，怎么来的？”
“楼下邮箱每天都会出现好几份新报纸。而且只有这栋楼有邮箱，也只有这栋楼里的人能拿走报纸，有外人来抢过，报纸进入他们手中就会化成灰烬。”苌弄影叹了口气，“报纸应该是这栋楼里某位住户订的，入了境后，境也还会定时放进去新报纸。我觉得这肯定是重要线索，所以每一期都拿了一份。”
池隐舟询问：“我可以看看么？”
“当然了。”苌弄影起身把今天的最新报纸递给他，“还需要以前的么？我都放起来。”
“如果有昨天的，麻烦也给我看一下。”池隐舟跟着他去取报纸，展开看完，招了招手，“文昭，你看，被你说中了。”
文昭凑过去，池隐舟的手点在一个新闻报道上，是介绍国外的一种气球人偶，篇幅不大，但有照片，赫然是商场门口的跳舞气球人，只不过粗糙许多。
“这东西在这个时间段已经被发明出来了。”文昭哦了一声，“只不过是刚刚使用，还比较简单，但是已经初具雏形。”
“昨天的报纸进行了报道，今天的纸人就用上了。”池隐舟对苌弄影说，“看来这报纸能进一步验证你的猜想。”
他顿了顿，走到书桌旁，老式的书桌上面有一体的柜子，用来装书放摆件。他坐下来，拿起纸笔，迅速画出今天的纸人模样。
苌弄影接过来一看，赞叹道：“真是一模一样，好传神。”
池隐舟笑着说：“雕虫小技，你瞧瞧这些细节，有没有能和这个世界出现的物品可以对应的？”
苌弄影点了点纸人的两只手：“僵硬的这只手感觉像是筷子？太多这种难以弯曲的东西，不太好说。但是他另一只手很像是章鱼。”
“你们最近接触过章鱼？”
苌弄影抿了抿唇：“昨天我去取来的食物里，就有章鱼。”
池隐舟听见食物两个字，有些疑问，但是为了防止打乱苌弄影的节奏，他暂时没有出声。
“章鱼分给了很多人。”苌弄影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都是这楼里的人。”
“所以纸人的主人很可能能就在这栋楼里。”闻祈说，“除了这栋楼之外的房子还有人居住么？”
“有，愿意相信我和我走的，都在这楼里，我尽全力能勉强护着这楼里的鬼魂。”苌弄影望向窗外，“有些人不信任我，躲着我不跟我来。还有些人生前就恶贯满盈，我不愿意接纳。那些人就在其他房子里生活，但是他们会为了生存，抢夺资源互相厮杀，也会被厉鬼谋害，现在还存在的鬼也不多了。”
“抢夺资源？”池隐舟捕捉到这个点，“虽说我们现在都用人指代你们，方便聊天好理解，但其实你们已经是鬼，为什么还要获取食物和资源？”
苌弄影苦笑道：“境的限制，即使我们死了，也必须每日摄入三餐，否则就会虚弱。”
“你们的食物是什么样子的？”镜琰起身，“让我看一下。”
苌弄影去厨房打开冰箱，镜琰一瞥，回头对池隐舟等人说：“外表是食物，实际是香火。”
“这个境里的天道很有意思啊。”池隐舟靠在椅子里，一摊手，“让鬼吃东西不合理，但是让鬼吃点香火又合理，真是非要把不合理的事情转化成合理的内核，强迫症吧。”
镜琰继续问：“所以这食物是需要你去取？而不是报纸一样定期出现？”
苌弄影点头：“不错，去取食物的过程很危险，通常是我带着几个人一起去。”
“我刚才就想问，明知那里有凶险纸人，你们为什么要去百货大楼？”镜琰问，“据我观察，那东西应该是把人引进去杀掉，并不会离开百货商店。你完全可以放任不管。”
“而且你似乎每天都要去。”池隐舟单手架在椅背上，头枕着手臂，“去那里不只是为了消除纸人罢？莫非你们食物刷新点就在百货商店，必须亲自去拿？”
“各位聪慧。”苌弄影温柔笑着说，“那里是能获取食物的唯一途径，所以即使凶险也要去。而且纸人只是第一关，里面还有别的妖物恶鬼，每次去都是九死一生。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那纸人的主人也知道百货商场是你们每日必须打卡大冒险的地方。”池隐舟扭头看闻祈，“崽，你别光做记录，也发发言。”
闻祈知道池隐舟每次出任务都让他们发表看法是为了锻炼他们几个，说错了没关系，池隐舟会引导他们回道正轨，于是放下手机回答：“纸人的主人就在这楼里，隐藏了实力，伪装成需要保护的模样。”
因为那厉鬼能获取只有楼里众鬼能获取的信息。
无论是报纸、猫、还是必须去百货商店这件事。
池隐舟点点头：“这楼里有多少鬼魂。”
苌弄影说：“十四个，我有名单，就在你身后抽屉里。”
池隐舟回身找名单：“有什么比较特殊的鬼么？”
“有。”苌弄影说道，“就如我之前所说，境的厉鬼和我负责那个案子里的厉鬼并非同一拨。但我们大部分都是那起案件的受害者。”
“大部分？”镜琰抓住一个词，“特殊的鬼不是你的案件受害者？”
“有四人不同。”
第一个人，是那一位游离者，他是自杀。
游离者和其他分会那位术士是一对同性情侣。
之所以自杀，据说是因为术士被卷进厉鬼事件死亡，他为之殉情。
第二个人是鸟妖，他是和自己的宿敌厮杀至此，和苌弄影的案件无关，纯粹凑巧都在这附近打起来，然后死在了这道街上。
第三个人是一个青年女子，她是普通人，是这里的住户，这附近治安差，回家的时候被活人拦路抢劫，不幸遇害，虽然和厉鬼没关系，但是心存恨意，又因为是在家门口后面那条街出的事，所以境出现的时候也被卷进来。她是生前唯一一个和任何灵异事件无关的死者。
池隐舟听到这里，感慨一句：“各有各的倒霉啊。”
苌弄影也很无奈：“确实……大家运气都不太好。”
第四个人是个婴儿，天生残疾，被家人遗弃在街上。苌弄影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苌弄影带回来抢救也没救回来。
婴孩心有不甘，明明已经有了希望仍然死去，那一口怨气卡在嗓子里，化成了厉鬼。
“不过不是那个孩子作祟。”苌弄影起身，打开衣柜，里面有一个老式保险箱，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黄符，在他手放上去的瞬间，能听见里面婴儿的尖利哭声。
“他被我封在这里面。”苌弄影叹了口气，“而且即使怨恨这个世界，他的力量也并不算强悍，若是在人世，或许能杀人，但是在境里，他和小猫小狗没区别。”
池隐舟探过去，单膝跪下，隔着保险柜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婴儿原本听出外面的是苌弄影，已经安静了不少，但池隐舟冷不防走过来，鬼婴察觉出来，再次哭嚎起来。
池隐舟正想用法力安抚那个孩子，手却尴尬悬在半空中：“……”
怕他被婴儿攻击而跟过来的镜琰无声挑眉。他收敛了与生俱来的戾气，一缕金光绕在保险柜周围，婴儿似乎很好奇，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时不再哭泣。
池隐舟收回手，咳了一声：“这小孩确实没能耐驾驭那纸人。”
“把这几个符改一下，就能让他陷入沉睡。”池隐舟点了几张符纸，“让阿琰来改，你现在毕竟是鬼，哪怕有法术和福德，也有影响，会刺激到这孩子。”
苌弄影立刻拿出黄符和朱砂递给镜琰，镜琰一手接东西，一手扶起池隐舟，很快画好符咒，安抚鬼婴。
“接下来挨家挨户串串门吧。”池隐舟靠在镜琰身上，直了直腰，自然而然握住镜琰的手。
苌弄影看着他们依偎的身影，欲言又止，抿了抿唇，直到几人一起出了门，他终于忍不住，艰难而轻柔地问道：“你们认识……越春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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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