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齐齐回头。
池隐舟问：“谁？哪三个字？”
镜琰直接摇头。
苌弄影眼神暗了暗，勉强笑了笑：“我的同事。现在不在太虚了吗？”
文昭说：“我不是本地人，不认识。”
“越春和……？”还是闻祈怔了怔，“是春和景明那个春和么？”
苌弄影眼睛一亮：“对，就是那两字。”
“他不在太虚了。”闻祈轻声说，“当初他把你的……你的骨灰领走后就离开了s市。不过出去后我应该能查到他现在的住址。”
苌弄影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表情似悲似喜，点头应下：“谢谢。”
这栋楼里阴森晦暗，他们去的第一家是一位单身母亲带着一个九岁的男孩。
母亲眼圈红红地，看样子已经濒临崩溃了：“我活着的时候，碰上鬼杀人，为什么死了还不能安息呢。”
她扭头看眼巴巴看着窗外的孩子：“而且我的儿子才九岁，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孩子的父亲呢？”文昭在屋子里随便转了转，房间不大，一室一厅，几乎没什么摆设，“还活着？”
母亲擦了擦眼角：“这孩子是遗腹子，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先生车祸去世了。”
她望向电视机上面的东西：“现实世界里，这里是有我先生的遗像的……进入这个叫做境的地方后，我家东西少了好多。”
“都少了什么？”池隐舟放柔语气，眼前这一家子确实命苦，他也收起了平时的玩笑话，“能大概说说么？”
母亲定了定神，尚且哽咽：“除了我先生的遗像以外，没了剪子、菜刀……还有我儿子的风筝、橡皮泥。”
她又想了想：“还有就是装饰画，再就是一些小东西，我也记不清了。”
“你平时和苌先生一起去百货商店么？”
母亲很感激地看着苌弄影：“我和我儿子比较弱，苌先生说百货商店危险，一般只让我们在门外等着。”
池隐舟手里没扇子没拂尘有点难受，只能捏着珠串盘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在家里等？”
“家里闹鬼。”母亲脱口而出，“啊，虽然我们也都是鬼……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弄影走后，这栋楼就很危险。”池隐舟看向苌弄影，“这里的危险主要来自于什么人？”
“其实我在这里的时候，这里也说不上绝对安全，不过我感知到鬼气能快些出警。”苌弄影耐心解释，“有的时候是外面的那些鬼来抢物资，有的时候是这里的鬼内讧，更多时候是那只最强的厉鬼出来兴风作浪。”
“你们直面遇见那只厉鬼么？”
“遇见过的。”母亲连连点头，“我儿子就见过，我见过背影。”
她对自己儿子招招手：“来，聪聪，给大哥哥们说一下。”
聪聪眼巴巴看着外面：“我不想说，妈妈我想出去放风筝……”
“你这孩子。”母亲有些生气，“外面多危险！不让你出去，你怎么就不听呢！”
“许哥哥会陪着我的。”
“他虽然性格不错，但是……”母亲欲言又止，重重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还是不懂事呢？”
“孩子还小。”池隐舟对着小孩招了招手，“聪聪，你回答哥哥几个问题，然后哥哥们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孩磨磨蹭蹭过来，池隐舟回头看自己的男朋友、干儿子、便宜女婿：“谁带吃的了？”
这次没带林鹤轩和岑眠雨的坏处体现出来了，这二位要么跟耗子一样天天咔哧咔哧嗑瓜子，要么宛如哆啦a梦随时随地掏出小零食。
可闻祈不怎么吃零食，文昭人生爱好是抽烟为了追老婆还惨遭戒烟，镜琰这辈子都不知道零食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闻祈摸了半天口袋，忽然福至心灵，堂而皇之从文昭口袋里摸出一块薄荷糖：“你戒烟用的糖呢？薄荷糖孩子不爱吃。”
文昭这才想起来自己带着糖，立刻去摸衣服，又摸出一颗，一看是水果糖：“这个可以。”
池隐舟接过来，递给聪聪，聪聪看了看妈妈，母亲点头，他便拿起那颗糖，含在嘴里。
“聪聪，你看见的厉鬼是什么样子的？”
“好白的脸，红色的大嘴，黄色的牙齿，脸上还有青青的东西，没有鼻子。”聪聪比划着，“穿着一身黑衣服。”
“我看见的背影也是黑衣服。”母亲补充，“我家孩子被吓到大喊，我冲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了背影。”
“当时小许在，保护了聪聪。而且聪聪他们身上有我的符，厉鬼伤不了他们俩。”苌弄影垂眼，叹了口气，“因为我也已经死了……符的效果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你们再不来，可能有一天，我的符会彻底失效。”
那时就是厉鬼屠杀的开始。
池隐舟又问：“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呀？”
聪聪愣了愣，似乎在回忆，随后低下头，小声说：“我和许哥哥一起玩的时候。”
池隐舟笑了笑，对着闻祈做了个手势：“好，那让那个哥哥领你出去玩好不好？”
聪聪扭捏着不说话，过了一会说：“能喊上许哥哥吗？”
“可以。”池隐舟说，“小七，你和文昭一起带他出去玩。他要找谁，你们就跟着他去。”
孩子母亲正要阻止，苌弄影拦住她，摇摇头：“这几位比我厉害，你放心。”
母亲这才坐回去，聪聪出门后，池隐舟询问道：“这个许哥哥是哪位？”
“就是那位游离者。是除了我之外那位太虚术士的同性恋人。”苌弄影说道，“叫做许深。他的恋人叫杨衷。”
“自杀殉情那位？”
“对。”苌弄影叹了口气，“许深很可怜的，身世凄惨，杨衷算是他唯一的牵绊，杨衷死于我那个案子，他就自杀了。”
“你目睹他的死亡了吗？”
“没有。”苌弄影想了想，“我死的瞬间就被境吸入，入了境又遇见他们，才知道他们也死了。”
“但是你见到了杨衷的死。”
“对。”
池隐舟闭上眼睛靠在椅子里，盘算了一番：“还有哪些人的死是你没有亲眼看见的？”
苌弄影说道：“除了自杀的许深，还有杨衷和许深的朋友，叫做吴彦。吴彦据说也是被卷进我的案子，被那几只和境无关的厉鬼所杀，只不过决战那时场面混乱，我没注意。再有就是那位被抢劫犯所杀、死在附近的女士，名字叫做王西烛。鸟妖虽然和我的案子无关，但是我是亲眼看见他战死的，”
“小许人挺好的。”母亲插话，“和苌先生一样，温温柔柔的……我本来觉得同性恋不正经，不爱让孩子和他们玩，但是好几次都是小许护着我家聪聪。我想着我太狭隘了，大家都死了，还在乎那些干什么，才让聪聪去找小许玩。”
“可是他那个先生呀，那个杨衷，我觉得挺一般的。”母亲看向苌弄影，“苌先生，我说了你别生气，你们虽然是同事，但是你一看就一身正气，那个吴彦啊，看上去好像很不错，但是就是让人不舒服，感觉心机很深。小许别是被他骗了吧。”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池隐舟摊开手，“这么看来许深口碑不错。他和厉鬼同时出现过，并且有聪聪这个目击证人。”
“去下一家。”池隐舟起身，“挨个问问。”
他们走了一圈，除了许深、杨衷、吴彦和王西烛基本走完了。
这里鬼气越弱的人，家里丢的东西越多。
池隐舟靠在镜琰身上，几人站在走廊看着楼下，文昭几人带着聪聪玩。
“你家有剪子么？”池隐舟盯着许深的背影问，“弄影？”
苌弄影其实不太习惯和刚认识的人直接叫名字，不过他脾气太好，有些害羞也没说出来：“有的。”
“这里大部分的鬼家里都没有剪子。”池隐舟喃喃说，“为什么是剪子……”
丢的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但是唯一的共同点是就是他们家里都没有剪子。包括那只倒霉透顶的鸟妖家里也没有剪子。
镜琰做虎皮靠枕做的心满意足：“先去看楼下陪孩子的许深还是上楼去许深家看杨衷？”
“先去看杨衷。”池隐舟起身上楼，“弄影，那纸人每天都会出现在哪里？只出现百货大楼？”
“不错，那纸人一天只有一个，也只出现在百货大楼。”苌弄影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在楼梯上回身，“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厉鬼和纸人一起在这附近出现过，厉鬼带着和纸人一样的画出来的面具，身披黑色斗篷，看不见面容和身形。不过那次纸人被我烧掉之后，纸人就只在百货大楼出现了。”
“百货大楼给我感觉很不好。”镜琰淡淡道，“似乎厉鬼在那里会更强。应该是天道额外赋予他的力量吧。”
就像是上个案子里，天道会给洛屿力量一样。
“差不多，厉鬼进入那里会获取额外的buff。”池隐舟想着事情，随口说道，说完发现，镜琰虽然明白，但是还是不习惯这种过于现代的表达方式，而虽然外表年轻，但实际是70后的苌弄影一脸茫然。
池隐舟想：糟了，我这老古董刷了新漆，就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老古董和一个中年人了。
“没什么。”池隐舟摆摆手，“弄影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那厉鬼如果没有纸人，其实不算特别厉害，当然，还是比这里的鬼要凶猛的。但是一旦出现在百货大楼里，就非常强悍。”苌弄影担心地看着池隐舟，“你和小闻千万要小心。”
“对了。”镜琰忽然问道，“有谁没和厉鬼同时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