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祈听完整个故事,叹了口气:“珍珠给我,我带人去送他们。”
池隐舟递给他,拍了拍岑眠雨后脑勺:“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别乱想了。”
结果第二天他和镜琰一上班,发现整个三楼仍然气压很低。
岑眠雨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池隐舟和镜琰的摇摇乐。池隐舟看着自己和镜琰的q版摆件晃来晃去,都有点头晕。
林鹤轩也时不时发呆,愣神等时候面沉如水不过看上去比岑眠雨好一些。
林鹤轩作为东北相声小品综合大师,平时一向豁达,秉承着没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吃顿火锅的快乐心态,从来都是万事看得开,活了一天赚一天的想法。
所以连他都时不时叹气,那因为搞cp而对感情敏感,心思比较细腻,抠糖一绝,自己造刀自己吞更是家常便饭的岑眠雨更消沉是可以预见的。
但是池隐舟奇怪的是闻祈和文昭居然也有点消沉。
他单手拎着文昭出去一问,才知道他俩昨晚又吵架了。
“我就说帮他送送鬼。”文昭赚了赚自己的手臂,“他说我伤没好。”
“这不是关心你吗?”
“是啊我超感动,于是就想去贴贴他。”文昭面无表情说,“结果他不让,说我伤没好。”
池隐舟神色微妙看他:“这也是为你好。”
“我说没事,他说我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文昭有些挫败,“我就是想贴贴一下,我老婆跑了好几个月了,我好不容易再见一面,我就是想贴贴,我多遵纪守法啊。”
“再然后呢?”
“然后就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咯。”文昭说,“我也忘吵的是什么了。反正就是俩人对了两招,他把我扔出去了。”
池隐舟说:“你对闻祈如果是真心的,就先开解他心结。就算你们俩已经谈婚论嫁了,但是到底也是分手了。”
“我单方面被甩哦。”文昭笑了笑,咬了根烟,愁得掉头发,“我是有点心急了。”
“你家里再起乱子,就真追不回闻祈了。”
“我知道。”文昭淡淡笑道,“放心。我家没有池家和商家那么乱。当然了,也因为文家相对而言太弱了。”
“不过我觉得眼下的体量正好。”文昭耸耸肩,“我又不是你那俩乖崽,有那么大力量。能守好闻祈,带好现在的文家也很不错了。”
“闻祈一直很担心你。”池隐舟忽然说,“慢慢靠近他,不要太急切。给他时间。”
“我知道,多谢前辈。”文昭半垂着眼,看上去潇洒风流,“你帮了我们很多,我知道——哎呀宝贝我没抽!我就是咬着过过瘾。”
潇洒风流的文家主手忙脚乱扑上去挂在前夫身上,看着闻祈面无表情把那根烟挫骨扬灰。后背一阵发凉。
“你又抽烟?”
“没啊。”文昭厚着脸皮搂着闻祈的肩,“我都没点火,哎呦你不在我身边我愁得好几次都想抽烟,但你不喜欢我硬生生忍了,你看——”
他巴拉巴拉说半天,心满意足和老婆贴贴,给池隐舟一个谢谢的眼神。
闻祈漠然拖着这个大油瓶,看向池隐舟瞬间乖巧了一些:“头儿。”
“怎么了?”
“里面那俩。”闻祈向里面点一下,“很消沉,怎么哄比较好?”
池隐舟叹了口气:“我去看看。”
结果刚一进去,就看见镜琰平静地听岑眠雨和林鹤轩絮絮叨叨。
林鹤轩抹了把脸:“我家那吧,即将高考的学生就是小祖宗。一家就一个孩子,没什么比孩子健康快乐长大,好好学习,考个合适的大学更重要了。”
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孩子,就那么死了,我真是……太惨了。”
岑眠雨恹恹说道:“我看不得小孩夭折。虽然他们基本都成年了,但是没上大学在我这统一算孩子。”
“你们两个得换换心情。”池隐舟靠在门上,“我和镜琰心里也不舒服,但是如果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容易走不出来。很危险。”
两个人半死不活地齐齐转头看池隐舟。
池隐舟挑眉:“找点你们感兴趣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岑眠雨长叹一声:“没什么兴趣……你们俩还好吗?昨天我看你们也有点难过。”
“那么多人枉死,当然难过。”池隐舟走过来坐下,摸了摸两只小狗的头,“但是干咱们这行的,天天接触的都是横死冤死的黑暗案件,不及时调整好心态,会有心理疾病的。”
“我那个年代。”镜琰忽然平静开口,“幼崽死亡很常见,能长到十八岁,都算是命大。战乱不休,就算成年了,也一样随时送命。”
岑眠雨趴在椅背上,茫然看着镜琰。
林鹤轩靠在沙发里,闭眼叹了口气:“所以前辈们已经习惯了。”
“是。”镜琰说道,“仍然会心痛他们的夭折,但是谁都不能停下来,只能往前走。”
他看向池隐舟:“隐舟看过的死亡,比我更多。”
众人忽然恍然想起,眼前看似青年的钓烟客,已经踽踽独行一千个年头。
池隐舟笑容清浅:“我可是从魏晋时期活到现在的,中间还经历过民国。这种事情确实看的太多了。所以我更知道要尽快调整心态——因为我当初也心态崩溃过。”
镜琰手指抽动,他蓦然抬头看向池隐舟。
池隐舟早就猜到他的反应,看着他温柔地笑起来:“那次确实有些惨烈,不过都过去了。”
在我沉眠的时候,他都经历过什么?
镜琰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结果。
池隐舟一拍手:“好了,说点有意思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要不我给你们讲讲我这一千多年遇见过的有趣案件?比如唐宫碎尸案、北宋阴兵案,还有民国僵尸案?都是很恐怖阴湿的风格,我以前就拿他们吓唬不听话的人来着。”
林鹤轩和岑眠雨:“……”
两个人抱头鼠窜。
闻祈不忍直视:“这种时候给他们俩讲这种故事,只会加深心理阴影吧?”
镜琰说:“不如给你们讲讲我最近的梦?”
众人看过来,池隐舟若有所思:“这段时间都没问你回忆复苏到哪了。”
“最近正好想起我是怎么喜欢你的。”镜琰面不改色,“要听吗?”
镜琰从以前追求师尊就深谙什么叫投其所好。果然热爱镜烟cp的岑眠雨和热爱各种八卦故事的林鹤轩双眼放光,乖乖坐了回来。
闻祈失笑,转身去茶水间给他们取来零食和瓜子。他顿了顿。递给文昭一瓶他最喜欢的饮料。
文昭尾巴瞬间翘上了天。
池隐舟也颇感兴趣:“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间,为什么喜欢我的,我还真想听听。”
他对林鹤轩岑眠雨笑道:“借你们俩的光了,为了哄你们,镜琰父王下血本了。”
705除了7高呼父王万岁,摆开架势,听镜琰娓娓叙来。
镜琰说故事倒是没太多情话,就像是说书人一样,单单讲故事,最多提一句何时他动心了,更像是讲别人的故事。
不过回家之后,只剩他和池隐舟两人,被池隐舟笑着炸出来心里那个藏着诸多爱意的完整版。
池隐舟将完整版整合一下,集合记录,结果给岑眠雨发文档发错了,导致岑眠雨被二位大王临时授予史官职位,简单润色一番,形成了以下的版本。
这都是后悔,说回镜琰讲故事当日,且采用岑眠雨的记录文学版。
既然要说情史,镜琰便顺便先提了一句池隐舟的性取向传言。
说起有趣,池隐舟生着一副风多情公子的脸,一眼望去总觉得他玩弄红尘,花丛流连,该是醉里把酒问美人,醒来长歌归长安的类型。可他当真是从不涉足风月场所,见了姑娘小姐彬彬有礼,从不多看一眼,没和任何人有过风月传闻,情史比他山上的雪都干净。
就连仆从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所以有人便说他是断袖。
这点谣言钓起了无数有龙阳之好的男子,想着要是能和他成秦晋之好,那便是天下多少金银珠宝都不换的美事。
池隐舟一日赴宴,见有男人想靠近,便知缘由,把酒笑道:“我便不喜欢人,男人女人都一样与我无缘。我虽生了一张风流面,但着实对情爱不感兴趣,大抵是要做一辈子孤家寡人了,诸位也就不用惦记我那一亩三分的后院了。”
林鹤轩:“不喜欢人,所以他最后就和妖成双成对了是吧?”
池隐舟:“嗯哼,有意见?”
“钻了文字的空子啊。”林鹤轩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池隐舟挑眉:“后来又有人好奇,追根问底问我,想知道若不说情爱,只单说相伴,我会选择和男子还是女子余生相伴。”
镜琰没听过这段,看他:“你如何回答?”
“男的。”池隐舟笑道,“因为我徒弟是男的。”
众人齐齐嘶了一声,林鹤轩掐着嗓子:“哎呦本宫听不得秀恩爱。”
镜琰微怔,安静看着池隐舟。
池隐舟用扇子在他肩上轻轻一敲:“该你讲正题了。”
镜琰收心,继续说道:“上次说道,我要去寻师尊。”
他那天心情大好。怀里揣着给池隐舟的礼物,表情都不如往日冰封万里,透着生人勿近的漠然。
雍州术士多了起来。镜琰有些厌烦,加之这容貌过于张扬,平日里走在路上也引人注目,他恼烦被人盯着看脸,便带了个斗笠,垂下的纱遮了那张英挺俊秀的脸,也省了些麻烦。
结果他刚戴上斗笠,忽然听见一阵喧嚣。
一行术士横冲直撞,似乎在找人。领头人破口大骂:“那小子哪去了?!你们不是说他出门了吗?一群废物,这都盯不住。”
镜琰微微眯起眼睛。
那一队术士里,有几个人有点眼熟。
是商君雍的那个仇家丁家的人。
他也未多想,丁家是地头蛇,向来横行霸道,可能又是看谁不顺眼,又赖寻事。
他急着见池隐舟,只记下此事,准备见面后禀告师尊,另派人去解决。
如此想着,他便向酒楼继续走去。
殊不知丁家的人无意间回头,恰好看见他的背影,对领头小声说:“我怎么瞧着那人有点像?”
领头人冷哼一声:“管他是不是,先跟上去,万一是他,就要他今天就交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