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紫和苌云知道已经暴露,拔腿往屋后的门口逃跑,白舜卿紧追其后,不料他的父亲叫住他:“你到哪去?”
白舜卿怕人跑远了,着急追人遂对父亲解释:“有人在偷听,等儿把人找到带到你面前。”
白瓒礼大惊:“有人在偷听?这可了不得,赶紧去追!”
苌云回头见白舜卿没跟上来与木紫商量:“他很快就会追上来,你先走,我去引开他!”
木紫拉住他:“这么偏僻的地方,你碰到他要怎么解释?还是赶紧一起跑吧!”
苌云:“你快走,你带着银子跑得慢!”
木紫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没想到这玩意儿关键时候倒是成了累赘:“那你要小心,别和他动武。”
苌云:“明白。”
他看着木紫走远,自己拐到了旁边的一条岔路,白舜卿果然很快就追过来,苌云装作若无其事出来和他撞了个满怀,白舜卿感到一阵头晕,抬头看竟然是司空苌云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没看到我正在追人吗?”
苌云摸着自己有点发肿的额头也装作愤怒道:“你头这么硬是砖头做的吗?这么着急赶去投胎?”
白舜卿不想理他,准备离开,苌云抓住了他的手腕:“撞了人不道歉还骂人?你休想就这么走掉。”
白舜卿用力甩开他的手,恶狠狠道:“是你突然冒出来撞的我!爷爷我今天着急寻人不想和你计较,快点滚开!”
苌云冷哼一声,提起白舜卿的衣领子:“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忽而白瓒礼又带了许多王府的侍卫追过来,见两人正在争执,还以为白舜卿抓住的人就是司空苌云,他愣了一下,心里犹豫要不要抓住他,如果抓,那就是公然和宰辅过不去,不抓,可他又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在心里迅速来回盘掂,最终决定还是过去先探探苌云的口风,看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白瓒礼微笑着走近他们:“舜卿,这就是你找到的人?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舜卿见父亲还带了人来,赶忙道:“父亲,别在这耽搁让人跑了,这家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撞到了我,还让我给他道歉,简直不可理喻!”
白瓒礼听说偷听的人不是苌云,内心松了口气,要不然还真不好解决这事。他吩咐侍卫去追人,然后对儿子道:“舜卿不得无礼,以后大家说不定还要成为同僚,怎可如此无礼?苌云比你年长,理应喊哥哥!”
白舜卿嫌恶地看了苌云一眼,心里道父亲真是会见风使舵,见现在宰辅还得罪不得,就让自己低声低气,平白比别人矮一截:“父亲既然不讲理,我也无话可说,我去追人,你们慢慢聊。”
苌云见白瓒礼吩咐侍卫去追木紫,心里七上八下,怕他们人多伤了木紫可不好,心里万分焦急,但他一时又不知该怎么打发走两人。依白舜卿的性子,他既见到有人偷听,就绝不肯轻易放过,现在又多了个白瓒礼,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要是他急着走被他看出来事情会更加不妙。权衡再三,只好决定自己先拖住这两人,至于侍卫那里只能希望木紫自己能顺利逃脱。如若她被抓,他只能自己坦诚是偷听的人,帮她撇开关系。
“无妨无妨,舜卿比我小,性子桀骜一点是正常的事。白大人,近些日子家父常常提起你,说很感谢你对他的帮助。今日有幸在王府相会,不如我请你们父子喝一杯?”
白舜卿听不得苌云这番虚情客套,他知道苌云平素里最不喜和朝廷的人和事有牵扯,自己孤高自傲,对他们世家最看不起,怎么会诚心邀请他们喝酒?他拂拂袖子,哼了一声就走了,任他父亲怎么喊也不听。
木紫往前跑了一段,又见后面有侍卫追来,心里咒怨了一声“该死的”,只好两腿加快速度奔跑。可是侍卫人多,人高步子也大,她根本跑不过他们,再加上自己抱着一堆银子需要耗费力气,这时已经气喘吁吁,她急得额间开始冒汗,浑身开始紧张,步子也慢了下来,心里如乱蚁在爬,不知怎么办才好。忽然,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既然银子拖慢了她的速度,何不丢出去一些?虽然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银子,但是现在保命要紧啊!
想到这,她吞了吞口水,看着即将要离开自己的银子心肠绞痛。她微微闭眼不忍看,狠下心取出银子往后丢去,侍卫们见了银子果然两眼发直,聚在一堆哄抢银子:“是银子!”
“别抢,这是我的!”
这法子果然非常凑效!她赶紧又取出几块丢了出去,侍卫们乱作一团,根本没人再想追人的事,眼睛里只剩下了白花花的银子。
她乘机会往旁边的草丛里钻,又拐到了另一条道上,这才总算甩开了他们。但是不知苌云现在怎么样了?白舜卿没有跟着追过来,说明他们还在纠缠中,不会又动手了吧?白舜卿这个莽夫,动不动就动拳头,毫无斯文可言!她心里担忧,双眉微皱,呆呆地朝筵席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多远,就看到白舜卿从旁边的道上走过来,站在前面的路等着她。
木紫提了提劲,呼了几口气平静心情,然后微笑着对白舜卿道:“白兄,这么巧在这遇见了。”她尽量装得心平气和,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紧张。本以为白舜卿会质问她,却没想他看到她早已心神动荡,追人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木紫,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你,是王爷邀请你来的吧?”
“是的,你也知道,那日帮他解决了大麻烦。”
“那日多亏了你的聪明才智,事情才能很快解决。其实这事都怪他,若不是他女人太多,哪会有这么多麻烦?”
白舜卿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搜肠刮肚,一心想找出让她开心的话,身子不自觉地往她那边靠过去,木紫见状也稍稍往旁边挪了挪道:“就是,王妃太可怜了,会做那样的事也不奇怪。白兄今日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正是,今日我父亲也在,刚好带你见他。”他看了看木紫今日的模样,依然娇俏可人,但是却少了样东西:“你今日怎么不戴我送给你的头钗?”
她正欲回答,却见苌云就站在前方看着他们,对呀,既然白舜卿都在这了,他肯定也脱身了。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眼睛看向苌云的位置,心里担心他是不是什么都听到了?
白舜卿又见到了苌云,心里立即腾起一股怒火,他不满道:“怎么哪哪都有你?你在这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木紫是我师妹,你找她做什么?”
“她很快就是我的妻子了,不会再去那个破书院。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去木紫家提亲了,她娘亲并未反对。”
苌云听了这话仿佛惊雷轰顶,不过他看到木紫在白舜卿的身后一个劲地摇头,知道事情可能有异:“哦?那恭喜你啊!”
白舜卿本想借这个消息刺激苌云,没想到他丝毫没反应,难不成他真不喜欢木紫?
“不需要你恭喜,离她远点就行!”
三人一路无话,好在穿过了牡丹园就是摆宴席的地方,祖弘毅特地选了一个宽阔的地方,摆了二十多个方桌围成圈,桌上放满了佳肴美酒,香味扑鼻。四周围种满杏树,花枝摇颤,清艳无双。
一位身穿灰蓝锻衫体型臃肿的男子正举杯向祖弘毅敬酒:“王爷果然有雅兴,选在杏花丛里享受美酒佳肴。只是不知王爷如何能让如此多的娇花在冬日一齐盛开呢?”
白舜卿坐到了父亲旁边,木紫和苌云也各自落座。
他悄悄俯身对木紫道:“你可知道这位发问的大人是谁?”
木紫摇摇头:“见这穿着和说话的气度,难道也是朝廷的人?”
“不错,他就是兵部侍郎武鸿风,是武孝全的父亲。”
“怪不得也生了副大块头的身材。也不知上次武孝全被啄了肉,他回去有没有发怒?”
“他听说那日是武孝全和白舜卿在一起,就再没多话,今日还和白家一同前来,摆明了是要偏向白家了。”
“你不是说现在朝廷大都是蔡葳的人了?”
“不错,可是武家是白家一手提拔上去的,对白家死心塌地。白瓒礼也不是傻子,如果他不培植自己的人,早晚要被蔡葳吞掉。”
祖弘毅喝了一口金玉杯中的酒,听到武鸿风的话脸上得意不已:“其实并无什么机巧在里面,我只是在别处寻了一处园子专门在屋子里培养这些花木,里面放了好些碳炉升高温度,所以这些花以为春天到了,就自然开了花。”
武鸿风听了竖起大拇指,大力夸赞:“这个法子太妙了,不愧是王爷!”
木紫听了他们这些虚伪的吹捧,鄙夷地横了一眼:“油嘴滑舌!”
苌云听到她的话,微微笑了一下,倒了一杯上京特产的云顶清露酌了一口,继而他眼神转冷看着对面的白舜卿依然盯着这边,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所以说,那天你头上的钗子是白舜卿提亲时为你戴上的?”
木紫心里陡然一惊,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其实那日她只是忘记取下来了,她本也不喜欢这些,可是该怎么说?说什么才显得自己不心虚,可她为什么还会心虚呢?
“我...那天忘记取了。”
“忘记了?他去你家提亲这么重要的事还会忘记?我看你是故意戴给我们看的吧?”
苌云又痛饮下几杯,两颊泛红,似乎浮现醉意,木紫拦下他手中的酒:“别喝了,喝酒伤身。”
“你关心我?”
“我...”
“你真想做白家的媳妇?”
“自然没有。”
“那为何收下他的聘礼?”
宴席开始,乐姬们拨拉琴弦,吹奏丝管,一群着丝薄舞裙的曼妙女子和声起舞。她们的衣领低至胸前,袒露半边酥乳,引得宾客们眼冒精光,有的涎水都留到嘴角。
几名舞女见苌云容貌郎俊,心生欢喜,却见他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顾自己喝酒,特意舞到他和木紫坐的桌前,抖晃腰肢,伸展玉手。
木紫见这几位姑娘明显是想博得他的欢心才在他们面前跳舞,可他却不理睬。
“你看一下,人家都跳到眼前来了!”
苌云放下酒杯,醉意引发的迷离将他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要接聘礼?”
“他那日提了很多东西去了我家,我事先根本不知他会来,那些东西很重,我根本送不走。其实我娘没有同意我们的事,这些是他胡诌的。我娘不知为何,不喜我同朝廷中的人有牵扯。”她不知要如何解释才能清楚,迅速组织了一下话语,也不知他听了会不会相信。
苌云听了没再说话,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那儿什么都没有,舞姬只是空气。妖媚的女人们见自己使了半天劲他都全无反应,只好作罢,曲子一结束,大家就退了下去,让给下一场好戏。
这时,二名侍卫搬上来一根二米多高的木头柱子,又搬来好些钢圈。置备妥当后,又有四人推着两个大铁笼子过来,扯下黑布现出两头兽物。一头是老虎,它正焦躁不安,在笼里踱来踱去。另外一种兽物大家看不懂了,它浑身长满了茂密的黑毛,颈部却围了一圈赤色毛发,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一个红色的围脖,而且眼露凶光,身子和豹子一般大小。它不像老虎那般焦躁,而是冷静地趴在笼里打量眼前的场景。
木紫不解这头黑色的动物是什么,还以为又是某种变异的怪物,韩老板道:“此兽物名叫鬼獒,据说是地狱派来人间的使者,能吃怨灵,数量稀少,十分罕见。”
木紫:“地狱派来的使者岂不是很凶?”
韩老板:“非常凶悍,能敌十头狼!”
一名侍卫手执火折子一一点燃了五个钢圈,宾客们瞬间沸腾起来:“这是要让老虎和那头怪物跳钢圈?如何能驯服得了它们?”
这时祖弘毅身边一个留八字胡的瘦小男人起身向诸位介绍:“各位贵人,除了老虎外,另一兽物名曰鬼獒,产自遥远的卍佛之邦,十分难觅。此物凶险异常,等会我们就能见识它是如何打败我们中土这边的猛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来欣赏一个前戏。”说完他拍了拍手掌,侍卫们拎上来一头幼虎崽子,将它悬在了垂下的绳子上。幼虎眼巴巴地望着众人,还不明白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