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紫坐在窗边认真看着一封信,看完后她很快将信放在蜡灯上,火蛇飞快舔舐信纸,她抖了抖将燃烧的信纸丢入了渣斗。
桃叶在一旁看着好奇道:“信上说了什么?”
木紫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墨璃表白?”
桃叶突然被她一问马上羞红了脸,她低下头搓弄自己的衣摆,扭扭捏捏,含含糊糊道:“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和他表白?”
木紫见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对他的关心大家都看出来了,还在嘴硬呢!你问我信的内容,还不就是想知道苌云有没有去打听凤家的事嘛!”
“所以,他去打听了吗?有眉目了是不是?”
桃叶凑近木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恳求又期盼地看着她。
木紫无奈道:“是,是,还说你不关心他呢!苌云昨日去找了刑部的房大人,他答应帮忙调看当年的卷宗,有什么消息就会告诉苌云。”
桃叶高兴道:“那太好了!”
木紫脸色忽然沉了沉道:“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如果真的牵扯到了皇室,所有的踪迹肯定早就清理得干干净净,不会落下什么把柄,案宗是大臣写的,自然是向着皇室那边。”
桃叶叹道:“我也知道会是这样,但现在好歹有了点眉目。不知当年凤家怎么惹恼了皇上,惹谁不好偏偏惹他!结果弄得自己满门覆灭,不知所踪,太可惜了!”
木紫不语,她陷入了思索,总觉得这事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如果当年凤家真的惹怒了皇帝,会做了什么事情惹怒天子呢?凤家是江湖人家,虽可能不太顾礼仪,可脑子肯定是有的,皇帝欣赏他们家的功夫这是天大的荣耀,他们应该是感动不已,备受鼓舞,应该是要把皇帝侍候得熨熨帖贴才对,怎么还会惹他发怒,到了要灭满门的地步?
可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卷进了争夺皇位的风波。她听说当年凤家的掌门是他们家的长女凤小盼,她自小聪明,武功天赋极高,先皇开始关注武林时,她当时恰好接任掌门的位置。先皇本就喜爱武林高手,说不定在和他们家切磋的过程里,对凤小盼心生爱慕。这样说起来,墨璃说不定是...她又赶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过于大胆。
若是如此,凤家总会走漏一点风声,而且武林中人很多,总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察觉。
这都是自己胡猜,她陷入了沉思。
正想着,吴典记来报。
“司记不好了,许司服和苏司饰在外面吵起来了,司记快出去看看吧。”
木紫皱了皱眉:“为何会吵起来?”
吴典记躬着身子不敢起身,答道:“她们二位司记皆想出宫采买,可是这个月的出宫限额只剩下一次了,所以她们二人争了起来。”
“带我去看看。”
木紫为了看信就走开了一会儿,没想到她的宫里就来了两位司记,而且还吵了起来,若不赶紧解决,到时二人不满传了出去,后宫嘴杂,还不知会传她怎么办事懈怠。
二位司记都是宫里的老人,待在后宫快半辈子了,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磋磨的皱纹。许司服生得壮硕,苏司饰生得干瘦,两人站在一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产生了一种滑稽感。
木紫出去时,她们还在吵架,而且有越吵越厉害的趋势。她忙叫宫女拉二人坐下,又亲自给两人倒了杯茶,和颜悦色地道:“不好意思,刚才肚子不甚舒服,离开了会,没想到二位司记就大驾光临了。”
她笑得和善,态度又好,两位司记心中的怒火顿时消下去了一些,而且还急着办事,无人和她计较。
许司服嗓门大,不等苏司饰开口就扯着嗓门道:“木司记,就只剩一个名额了,按理说不该争的,可苏司饰已经在这月用了很多出宫的名额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节骨眼和我抢呢?”
苏司饰听闻立即横眉竖目道:“许司服,你们做衣服的布匹宫里面可是储备充足!而且做衣服嘛,横竖在几十匹布里选就完了,我们做首饰的可不一样了,需要上百甚至上千的珠宝玉器,加上新来的娘娘又挑剔,我不去外面采买点新鲜货样,她根本瞧不上眼!你以为我想总是往外跑吗?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许司服听道不干了:“你说什么?我们只需要几十匹布样?苏司饰,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时候见过每次封妃娘娘们只需要这么点布样的?典礼上或许只需要一套,可是接下来呢?哪位嫔妃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而且你也说了,新来的这位异常挑剔,光就她都选了一百多种样式了,这还不算其他嫔妃的。每个娘娘都不愿意和别人撞花色,宫里的那些布样早就不够了!”
两人的声音如同喧闹的锣鼓,一声比一声大,吵得木紫头疼。她按了按眉心,心中怨愤要不是今年新纳了个沈青芜,大家何须如此焦头烂额?
苏司饰本来声量不大,见自己的声音压不过许司服,愈发提高了她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听起来很是刺耳。
她冷笑一声:“如你所说,前阵子也没见你多出去几次采买布料,偏偏要和我挤在一处,你不会是嫉妒我被沈贵妃夸奖了吧?如今这位娘娘圣宠正隆,很多人都上赶着巴结,可她又偏偏很难对人满意。这不,那日她一夸了我,后宫了许多人都开始妒忌我。”
许司服听了白皙的脸上爬上怒红,气愤道:“你什么意思?开始攻击人了是不?我会嫉妒你?我就算再活几辈子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苏司饰冷哼一声:“这可难说,我们两宫面上好,私底下谁也看不惯谁,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你装什么无辜?”
木紫听这话越说越离谱,忙打断她们:“两位司记,先停一下,这事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虽说出宫的名额这月只剩下一个,但还可以有别的方法解决问题嘛!”
两人听了一愣,问道:“不知木司记有何办法?”
木紫叫吴典记拿来了记录出宫日期和名单的册子,翻了翻当月的记录,见苏司记确实出去的时候比较多,达到了六次,而许司服只有三次记录,遂道:“按照公平起见,许司服确实出宫的次数较少,这最后的名额就给许司服罢。至于苏司记也急着去采买,我再去求皇后娘娘再给一次名额,毕竟册封大典在即,大家也想把事情办好,若只是因为名额不能出宫采买,误了典礼可不划算!”
听到说木司记愿意亲自去求皇后,两位司记感激不尽,都不停对她表示感谢。
木紫笑道:“太客气了,册封大典这么重要的事,大家理应同心协力才是。”
事情得到解决,苏司记和许司服的怒气还有连日来忙活滋生的怨愤也一扫而光,两人开始为刚才的争吵感到尴尬。苏司饰轻咳一声,也不看许司服,对木紫道:“这件事太感谢木司记,我会记着这份恩,以后有什么需要记得找我。”
说罢转身离开了。许司服得到了公平的对待,心里也很是感激木紫,满面笑容对她道:“自之前的张司记出宫后,司记一职一直空着,我还担忧之后来的司记会徇私枉法,势利眼鼻孔高,捏着这个职位给人眼色看。没想到木司记年纪轻轻,不仅做事有条有理,连品格都高洁,只对事不对人。”
司饰和司服两宫司记确实像她们说的那样,平日表面看着和气,可私底下是竞争对手。这两宫负责了后宫娘娘们的主要事务,也受娘娘们的器重,毕竟穿戴对她们来说是头等大事。但是衣服到底一般来说不比首饰贵重和精巧,因此娘娘们总有意无意更与司饰接近,甚至有的嫔妃为了拥有出彩的首饰私底下去贿赂司饰,希望她能帮她制作更漂亮新巧的饰品,而且还要符合自己的规格,不能太僭越。
长期以往,在后宫人的眼里,司饰可以说是尚服局之首,总要压其他司记一头。就算是纵观整个尚宫局,也是她的位置最高,毕竟其他部门平日里与嫔妃接触的机会少很多,受到的重视也不如尚服局多。
许司服常年自感比苏司记矮了一头,心中憋闷,本以为这位新司记也会像别人那样偏袒苏司饰,没想到她公平端正,把最后一个名额给了她,她心中自然十分感激。
木紫自然一直坚持秉公办理,不过她之所以这么做还有另一层想法。
她又亲自给许司服倒了一杯茶,笑着道:“许司服哪里的话,身为女官,自然要秉公办事,我最不喜那些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公正的人。”
许司服接过茶满脸堆笑。
“是是,大家都要按规矩办事,不然宫里还不得乱了套?”
这时桃叶端上来两盘点心,还有一小碟酸梅子,木紫夹了块点心递给许司服:“来尝尝,这是特地从外面买的桂花糕,比宫里的味道还好。”
许司服:“你别说,御膳房那帮人才最是势利眼,不是宫里的贵人们要求,他们根本不做这些小食。”
“可不是?不过不做也罢,天底下会做吃的人多的去了。”
“木司记打算什么时候去皇后娘娘那呢?”
“打算等会就去,册封大典马上要办了,这事要赶紧。”
“那我和你一路吧,我正好也要去趟储司查看一下娘娘们贵重的衣物,过几日就要穿了,出了什么纰漏可不好。”
木紫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正好击中她的心意。
“对了许司记,我听闻娘娘们的衣服华美异常,人间罕见,以前没进宫前就羡慕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进宫了就想着如果能亲眼看一看这些衣服就好了,也算是了了心中一桩心愿。”
木紫刚帮了她,正愁不知要怎样感谢她,听到说她想去看衣服,许司服自然是马上同意。何况去看一眼她又不损失什么,又能显得她记别人的好,何乐不为?
她马上答应了这件事,道:“木司记想去看当然可以,不如这样,我先带你去储司瞧瞧,你再去皇后娘娘那里。不过平日进储司都需要经过批准,等下你不要耽搁久了,看完马上出来,别被有心人看到就好。”
木紫莞尔:“这是自然。”
她进宫的最大目的就是寻找地图的下落,之前听吴路说他把地图藏在了金缕衣里,可是进宫一段时日都没法接近衣服。本想乘着大典时如果皇后穿了这件衣服她可以找机会近距离观察衣服,可这种方法到底还是不方便。她想了许久都没想到接近衣服的办法,没想到今天机会竟自己送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