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雨夜中穿行，傅沉紧握方向盘，不时瞥向后视镜。宋临则专注地研究着王局长给的档案，眉头越皱越紧。
“在这里右转。”宋临突然指示，“进入那个废弃的工厂区。”
傅沉依言转弯，轮胎在积水中打滑：“你确定是这里？”
“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玩捉迷藏。”宋临的语气带着一丝怀念，“他总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工厂区内杂草丛生，锈蚀的机械设备像巨兽的骨架般矗立在雨中。宋临指引傅沉将车停在一个半塌的车库内，用杂草掩盖好车迹。
“跟我来。”宋临带头走向一栋看起来即将倒塌的办公楼。
他们从一扇破损的窗户爬进去，内部却出乎意料地整洁。宋临在墙上一块松动的砖后摸索，取出了一把钥匙。
“安全屋在地下室。”宋临解释，“我父亲当年为了调查某些案件，秘密设置了几个这样的地点。”
地下室的门是厚重的钢铁，需要钥匙和密码双重验证。门开后，里面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安全屋：有发电机、通讯设备、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医疗角。
“先处理你的伤口。”傅沉指着宋临仍在渗血的肩膀。
在傅沉为宋临包扎时，宋临摊开了那份档案：“你看这里。”
傅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一份资金流向记录，显示巨额资金从某药厂流向一个代号“银杏”的项目，而最终接收方中有一个名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赵伟？省厅特别调查处的赵伟？”
宋临点头：“不止他。你看这份签署于十年前的项目批准文件。”
文件末尾的签名栏上，赫然是现任省公安厅副厅长张建国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傅沉喃喃道，“张副厅长当年只是市局的一个处长。”
“正是他批准了‘银杏计划’的进行。”宋临又翻出一份文件，“而这是你父亲当年提交的调查报告，指出该计划存在重大伦理问题，建议立即停止。”
傅沉接过报告，手指抚过父亲熟悉的字迹：“所以当年是张建国压下了这份报告？”
“不止如此。”宋临的声音低沉，“你看这份会议记录。”
记录显示，在林小阳“绑架案”发生后第二天，张建国主持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参会人员包括王振国和几名已经遇害的医生。会议结论是：林小阳因治疗无效死亡，所谓“绑架”只是家属不愿接受现实的臆想。
“他们掩盖了真相。”傅沉一拳砸在桌上，“我父亲发现了这一点，所以...”
“所以他被灭口了。”宋临接完他的话，语气沉重。
突然，安全屋的警报器轻声响起。宋临立即走到监控屏前：“有人来了。”
屏幕上显示三个黑影正谨慎地接近工厂大楼。他们行动专业，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员。
“不是省厅的人。”傅沉皱眉，“他们的装备太精良了。”
宋临操作监控系统放大图像：“看他们右臂上的标志。”
尽管画面模糊，但仍能辨认出那些人右臂上都有一个银色的银杏叶标志。
“是药厂的特种安保队伍。”宋临语气凝重，“他们以手段狠辣著称，专门为药厂处理‘麻烦’。”
傅沉立即拔枪上膛：“有多少人？”
“至少六个，分两组包抄。”宋临也取出自己的配枪，“安全屋很隐蔽，但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
“那就让他们来找。”傅沉眼神冷峻，“正好问问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宋临却按住他的枪：“硬拼不是办法。我知道另一条出路。”
他在墙上一处看似普通的面板上按了几下，一道暗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这条通道通向隔壁的纺织厂旧址。”宋临解释，“我父亲当年设计的逃生路线。”
傅沉犹豫了一下：“但这些证据...”
“已经数字化备份了。”宋临晃了晃手中的U盘，“原始文件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他们刚进入通道，暗门就在身后合上。几乎同时，安全屋的门被炸开的声音传来。
通道内狭窄而潮湿，只能弯腰前行。傅沉打头阵，宋临紧随其后。
“你父亲到底是谁？”傅沉突然问，“一个普通的心理学家不可能有这种准备。”
黑暗中，宋临沉默了片刻：“我父亲是第一批调查‘银杏计划’的人。他假装被收买，实际上一直在收集证据。”
“所以他不是真的背叛...”
“他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战斗方式。”宋临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直到三年前，他被发现灭口。”
傅沉停下脚步：“对不起，我不知道...”
“继续前进。”宋临轻声说，“出口就在前面。”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傅沉小心推开门，外面是纺织厂的一个废弃仓库。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从阴影处传来：“真是感人的父子情啊。”
几个黑影从四周现身，为首的正是省厅的赵伟。
“赵处长？”傅沉故作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伟冷笑：“把U盘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傅沉和宋临背靠背站立，手中的枪对准不同的方向。
“省厅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傅沉试图拖延时间。
“省厅？”赵伟大笑，“我就是省厅的代表。张副厅长让我来确保某些秘密永远沉睡。”
宋临突然开口：“1998年7月15日，你在哪里？”
赵伟的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那天晚上，你在城南化工厂参与了一次‘事故’，导致三名工人死亡。”宋临的声音冰冷，“我父亲留下了完整的证据。”
赵伟的眼神变得凶狠：“原来宋明辉是你父亲。那就更不能留你们了。”
就在他准备下令开枪时，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
“警察？”赵伟皱眉，“谁叫的警察？”
傅沉和宋临趁机迅速后退，躲到一堆纺织机械后面。
“是我叫的。”宋临轻声对傅沉说，“在通道里发了求救信号。”
外面的警察已经开始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赵伟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们一眼，最终挥手带人从另一个出口撤离。
傅沉和宋临等到警察进入仓库才现身。带队的是小林。
“傅队！宋教授！”小林惊喜地跑过来，“我们接到匿名报警，说这里有多名持枪歹徒。”
傅沉与宋临交换了一个眼神：“已经解决了。留下几个人搜查现场，你带我们回局里。”
在回程的车上，傅沉低声问宋临：“你早就怀疑赵伟？”
“从我父亲留下的资料中，早就注意到他了。”宋临看向窗外，“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暴露了。”
傅沉默默握紧了手中的U盘。真相越来越近，但也越来越危险。他们正在揭开一个庞大利益网络的面纱，而这个网络的中心，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车驶入市区，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在这场雨中，有些人想要掩盖真相，有些人誓要揭露它。
而傅沉知道，这场雨，还会下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