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芃菲带人出了现场，刘柠写完之前案子的结案报告，又找出些积案卷宗看了一上午，刚犹豫着要不要去A大看看情况，办公室门被卫平推开了：“走吧，有案子。”
刘柠点点头，拎起佩枪塞到包里，与卫平一起走出办公室：“贺铼和大成跟小菲走了，叫上小卓小龙。”
刘柠带着卫平和小龙上了前面一辆车，卫平开了个导航把刘柠吓了一跳：“俩小时，这是要往哪儿？”
“云涧区。”
“那不都快到北河了？”刘柠叹了口气：“什么案子啊。”
“车祸，一小货车从山道上翻下来了，司机当场死亡。”
“车祸叫咱们去？现场有疑点吗？”刘柠追问了一句，卫平应了：“对，交管部门的同事说翻车现场没有刹车痕，但现场再往后推几百米的地方有刹车痕，很短看着像没刹住的样子。”
“也就是说，要么是刹车系统出了问题，要么是死者到了悬崖边反倒松了刹车。”
“不科学啊……”小龙在后排嘚啵了一句。
“是不合理，到现场再看吧。”刘柠总结般地说了一句，拐弯上了高速。
驱车两个多小时到达云涧区案发现场，刘柠三人在山路上仔细查看了主要疑点那个刹车痕后，又在当地民警带领下慢慢下到事发地山涧下——出事的小货车一路滚下山涧已经被撞的不成样子，驾驶室里只有死者一个人，虽然系了安全带，但这么猛烈的翻滚撞击还是让他当场死亡。
看着小卓开始工作，刘柠叫来一旁的派出所民警：“什么情况，谁报的案。”
“路过老乡报的案，不过他们没看到案发时的情况，只看到有个小货车在山涧下，上面似乎有人，就打电话报了警，110转到我们所，过来一看人已经死了，我们立即封锁了现场。”
“好。”刘柠笑了笑：“谢谢你们了。”
“哪里，是你们要辛苦了，听交警队的同志说可能不是简单的事故。”民警指了指不远处穿着交警制服的人，刘柠点点头：“我过去商量一下，你先忙。”
走到那位交警身边，年轻警官先是规规矩矩敬了个礼：“刘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您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市局您给我们讲课。”
“哦……”刘柠点点头：“是，你是市局支队的。”
“对，最近到云涧来锻炼了。”年轻警官指了指事故车：“我们刚刚对事故车进行了检查，车辆的制动系统和方向系统都正常，如果不是驾驶员有什么问题的话，这样的缓坡双向车道山路并不容易发生这么大的事故，而且刹车痕很奇怪，所以我们就跟当地派出所的同志商量，请你们过来。”
“好。”刘柠抬头看看半山腰上的盘山公路，逆光让他眯了眯眼睛：“既然不是车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
走到事故车旁边，刘柠带上手套，先看了看周围零星散落的山货，又钻进车厢，拿警用多波段光源照着检查车厢内——车厢内很多指纹，大部分集中在驾驶区域，刘柠提取了一些指纹和毛发，抬头看看法医小卓：“怎么样？”
“因车辆剧烈滚动造成的肋骨骨折和颅骨骨折，致命伤很多，可以料定是当场死亡，尸体体温结合气温可以判定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小时左右。”
“3小时……”刘柠抬手看看表：“应该是刚吃完午饭准备赶路。”
“对。”小卓点点头：“所以我先给他测了测酒精反应呈阳性，但是浓度高低，是不是跟车祸有关还得拉回去仔细检查，而且，我感觉他身上还有疑点，不过因为尸体失血太多，要拉回去仔细检验后我才能确定。”
“好。”刘柠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都管这么严了还酒驾，真有嫌命长的。”说完他转向小龙：“让小卓先带尸体回去，咱们留下查死者身份，重点查他午饭是自己喝的酒还是跟别人一起喝的，现在劝人饮酒致死也有连带责任了。”
小龙点了点头：“死者的随身物品都还在，死者王二民，42岁，驾驶证是B本，看车上货物目测是自己跑山货运输的。”
刘柠点点头：“大货本儿，那驾驶技术应该不错啊……”此时，物证袋里死者的手包发出动静，刘柠赶快打开拿出里面的手机接通：“喂。”
“喂！老王啊，到地儿了吗，哥儿几个都到家啦，他们还是不放心你啊，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刘柠一听就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王二民。”
电话对面的人愣了几秒，像是在确认：“可这就是老王的手机啊……”
“对，你们中午跟他一起吃的饭吗？在哪儿吃的？”
对面人挺实诚，应了说自己和另外三个人与王二民一起是在一家叫“如意面馆”的地方吃的午饭。又问是怎么回事，刘柠怕吓着他，只是回答道： “麻烦你马上到云涧区公安分局来一趟，王二民出了点儿事。”
得到肯定答案后，刘柠将电话放回手包里，顺手拿出里面一个小塑料盒——这是一个四格分装的素色小盒，一看就知道是装药用的，其中三格里还有药物，一格是空的。
刘柠脑子里灵光一闪：“先去如意面馆看看。”卫平点了点头： “那让分局的同志一会儿把证人直接送过来找咱们？”
刘柠点了点头：“把车先拖回分局。”
在当地民警带领下，刘柠带着卫平和小龙来到打电话那位证人老李所说的如意面馆，进入面馆环顾四周——这是一家典型的为长途车司机服务的小面馆，客流量不大，馆子也不大，想必能得到更多线索。
他们先到柜台问明白了王二民中午吃饭的包间，进去一看卫平就乐了：“哟，还不错啊。”
包间内有些杂乱，只有桌子大略收拾也擦干净了，地上还有不少一次性餐具包装纸什么的，一看就没有认真打扫过。
刘柠也笑了：“天助我也，开工吧。”
三人马上打开物证箱开始取证，小龙在墙角找到不少还没收走的酒瓶，叫过服务员问了，确定就是中午客人喝完的，就一个个都装进了物证袋——云涧区条件有限，他打算都带回去检验。
刘柠走到主位附近蹲下，敏锐地在一堆一次性餐具包装膜下面发现了几粒胶囊。
他拿起镊子将胶囊一一放入物证袋，对着阳光看清了上面的小字：“鼻炎清。”
物证收集的差不多了，证人李丙强也被带到了如意面馆，刘柠跟他打了招呼，问了相关情况，李丙强想了想开口：
“我跟大张和浩子都是因为往南方跑长途认识的老王，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我们仨家在云涧，老王家在城东区，不过这几年我们岁数大了，长途渐渐就跑的少了，现在大多都是从云涧往城东运货，今儿老王来云涧拉货，正好我们仨都休息，他就让我叫上他俩来如意面馆吃饭，我们是中午是十二点半聚齐开吃的，饭吃的挺高兴，其实也没喝太多酒……”毕竟是跑运输的，李丙强似乎也知道连带责任重大，说话有点儿心虚：“我们仨都劝他既然下午要回城东就别喝酒，可他说前几天治牙，大夫不让喝酒憋得难受，好不容易好利索了非得喝，我们知道他酒量大，也就没拦着，可他喝了一小杯白酒两杯啤酒我们就死活不让他喝了，要按他平时的酒量……不至于啊。”
“至不至于也不能喝啊。”刘柠语气温和：“您三位都没开车？”
“没有。”李丙强连连摆手：“我们今天都没活儿，都是打车回去的……他俩喝高了，是我分别给送回家的，我还算清醒，回家歇了会儿就想起来给老王问问到家没有，谁想到……”李丙强说着说着眼圈红了：“都怪我，应该死拦着不让他喝就对了。”
刘柠没有再继续追问，想起地上的胶囊改了话题：
“据您所知，你们四个人里有人有鼻炎吗？”
“老王鼻炎好几年了，我们几个都知道。”李丙强想了想：“就快吃完的时候他还拿啤酒送药来着，我们那会儿还笑他作。”
问完李丙强相关问题，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几处现场也都勘察的差不多了，刘柠请云涧分局安排好将事故车拖回市局刑警队，就带着卫平和小龙往回返。
回队路上，卫平就接到了贺铼的电话。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咋了，还一小时吧，家里有事啊？”
“没事，你告诉刘柠，你们那个案子的被害人不是酒驾事故，具体原因回队说，另外范芃菲让我嘱咐你们天快黑了，小心驾驶。”
卫平一连声应了撂下电话，刚要张嘴，刘柠把着方向盘开口：“等会儿，让我猜猜。”
“嗯？”
“尸体不对，慢点儿开车。”刘柠笑了笑扭亮车灯：“是吧。”
“你是不是听见了，我开免提了？”卫平眼瞪老大。
“没听见，不过分析贺大夫的性格，加上你刚刚应他的话，我就猜出来了。”
卫平嘿嘿一笑：“怪不得他们说你智商高，这都成精了。”
“这叫推理病。”小龙在后排偷笑，卫平转头瞪着他：“真有这种病？”
“有，神经病的一种。”小龙笑出了声儿，卫平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了，刘柠挑着个笑拐上立交桥：“龙龙，别忘了你挂职锻炼的鉴定最后是我写。”
小龙被他噎得一吓——虽然说明白他是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