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就在live house厅里吃,六点多的时候,章旻安排的工作人员推进来两车热腾腾的美食。
厅里的全部桌子拼接在一起,众人围坐成一圈大快朵颐。没有长辈的聚餐场合完全没有规矩,大家站起来夹菜,在厅里走来走去。褚梦吃累了就直接起身,洗个手后抱起吉他给大家伴奏,弹累了再回来继续吃。一顿饭吃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也没吃完。
待到终于酒足饭饱,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一些,不知道谁提议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什么?”
由于人太多,一番争论后,他们决定玩折手指。
这是大学社团破冰团建的经典游戏,具体规则是,每个人伸出十根手指,从第一个人开始,依次说一件“我有你没有”的事。余下人中,和出题人情况一样算过关,不一样的人则需要收回一根手指。倘若这件事实在太小众,没有任何一个人做过;抑或太过大众,所有人都做过,则反过来由出题人自己折回一根手指。
第一个折掉十根手指的人便是输家。
至于输家的惩罚,想都不用想。
“真心话大冒险!”
“哇这个游戏,”随夏生摇摇头评价,“真是没想让秘密多的人活着走出这里。”
“快开始快开始!”褚梦兴奋得不行,催促道。
“Okok.”
在坐十二个人,一起向前伸出十根手指。
“我先来吧,”游戏的提出者毕子睿道,“事先说好,太肤浅或者太针对性攻击是不可以的哦,比如说我是男的、我有短头发、我不姓毕这种。”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快开始。”众人不耐烦地催促。
毕子睿:“我有驾照。”
在场大部分都工作了,毕鸣谦折断一根手指,不服气地说:“这不是针对性攻击吗?就我没成年。”
毕子睿得意道:“不是哦。”
另一边,柯峻也折断一根手指,叹气道:“针对我的。”
“柯峻你不会开车?”随夏生第一回知道这事,惊讶地问。
柯峻挪开脸,似乎很不想说这件事,陈新芽帮他开口:“没什么,考了十次科三都没过而已。”
众人一愣,而后哄堂大笑出声。
“你可千万别考了,我代表全A市的车主恳请你。”
“放心,”柯峻认命道,“驾校已经把我拉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个是毕鸣谦,他道:“我还没谈过恋爱。”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折下手指。章旻质疑:“有人跟他一样吗?不然他自己折。”
陈淑荫弱弱地举手:“我一样。”
“我也没谈过。”鼓手小鸥说。
“啊……”章旻遗憾。
“等一下。”毕子睿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静堂的手指变成九根,“你弄错了吧?是谈过的断。”
“没错,”沈静堂岿然不动道,“我能理解规则。”
“我操。”毕子睿赶紧问周围,“他什么时候谈的,你们知道吗?”
“不清楚,”随尔珍摇头。
随夏生咬唇低头,把脸往阴影里藏了藏。
之后几人都说得不痛不痒,随夏生有意低调,说了个“我高中时代逃过课”,抓出来随尔珍和沈静堂两个好宝宝。
轮到褚梦,她腾一下站起来,带着终于轮到我的气势,和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的霸气说:“我喜欢过这个房间里的人。”
而后她瞪大了眼睛,看看到底谁没有少手指。
王韬和小鸥都没折,他们在乐队组建初期或多或少都喜欢过女性队员,可惜,自己的性别错了。
陈新芽和柯峻没折,人家本来就是情侣,合情合理。
剩下的是……章旻、毕鸣谦、随夏生和沈静堂。
褚梦露出得意的笑容:“知道等下真心话问什么了吧?”
随尔珍盯着随夏生岿然不动的六根手指,冷笑一声,说:“知道了。”
随夏生:“……”
他真的很想撒谎!
可之前沈静堂在没谈恋爱那一题上选择不撒谎时,他又的确爽到了。
没办法,共进退吧,总不能一个人当懦夫。
大不了公开。
吓死你们。
最震撼的当属毕子睿。他反复确认着折手指的情况,目光甚至不知道放在哪个人身上。
沈静堂,啊?
随夏生,啊?
毕鸣谦,啊?
他真的和这些人是朋友,是兄弟吗?
心寒。
一圈十二人轮完后,随夏生还剩四根手指,几乎是所有人里最安全的。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要一直不输就好了。
沈静堂那边就不太乐观了,他只剩两根手指,和随尔珍、柯峻并列倒数第一。第二圈开始之后,输家大概率要在他们三个中产生。
游戏继续进行,柯峻突然被好运光顾,再也没折过手指,随尔珍和沈静堂则分别在“做过一顿饭”和“去过酒吧”这两点上折下一根手指。
决定输家是谁的最后一题,刚好轮到随夏生。
在随尔珍威胁的目光里,他毅然决然地说:“我能吃香菜。”
沈静堂存活。
第一轮败者:随尔珍。
她向随夏生使了一记眼刀,眼神里满是此仇必报的决心,随夏生笑着缩一下脖子,假装收不到信号。
随尔珍站起来:“真心话。”
陈新芽举起手问:“我来问可以吗?”
“问吧。”众人没什么意见。
陈新芽:“珍姐,你上一次分手是为什么?”
随尔珍上一次恋爱已经是五年前,那个男的是她历任男友中难得的小奶狗类型,很黏她,有一天却突然分手了。陈新芽问过很多次,始终问不出来原因,这次终于逮到机会。
听见这个问题,随尔珍的表情变得极为微妙,随夏生想到什么,突然忍不住地笑起来。
“怎么了?”陈新芽问他,“你知道?”
“我知道啊,哈哈哈哈,太奇葩了,你听她讲。”
随尔珍闭了闭眼,似乎很不愿意面对那段过往。终于,她咬咬牙说:“那个男的问我,流落海外的敦煌文书和他哪个比较重要。”
“啊?”
陈新芽一下子没听懂,反应过来后惊呼:“他没病吧?”
“大概率是有病的,我给他留了医院地址,希望他去查过。”随尔珍幽幽道。
“不可爱吗?”随夏生笑得停不下来,“他专门跑去听随尔珍的论文答辩会,听了三个小时也没搞懂宿白是谁,只记得一句敦煌文书意义重大,所以才想知道在她心里,到底哪个更重要啊。”
随尔珍扶着额头:“别说了。”
这蠢猪,她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一点也不重要。
新一轮从输掉的随尔珍那里开始,有了第一轮的铺垫,每个人心里都有想问的问题或者想报复的人,表达时或多或少带着点针对性。
随夏生既有秘密又得罪人,被针对得相当凄惨,手指咔咔咔往下折,转眼只剩下一根。
偏偏一圈说完,顺次又回到随尔珍那里。
她毫不犹豫地说:“我从来没被请过家长。”
“站起来,随夏生。”
随夏生:“……”
他认命地起身,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选择:“大冒险。”
“不行!”毕子睿抗议,“你必须选真心话。”
“你别问那个我就选真心话。”
“不能问那个我管你选什么?”
随夏生坚持:“大冒险。”
随尔珍道:“没事,真心话,我不问你那个。”
随夏生不肯说,那这件事今天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没关系,她不急于一时,报复的方式也不止一种,
听到随尔珍的承诺,随夏生放心了。
“你问吧。”
随尔珍有备而来:“你上一次因为同龄异性哭是为什么?”
“异性?”褚梦奇怪道。
随夏生不是喜欢男的吗?
“对,就是异性。”随尔珍道。
为同性哭无非是樊卓那笔烂账,随夏生的感情经历一眼望得到底,没什么可挖出来供大家嘲笑的。
异性?
随夏生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他使劲儿想了一会,终于从记忆里挖出一件陈年旧事,瞬间明白过来随尔珍的险恶居心。
他看看满脸期待吃瓜的陈新芽,又微不可查地瞥一眼沈静堂,认命地说:“高中的时候,我因为陈新芽哭过。”
陈新芽大惊失色:“我?”
“对啊,你。”
随夏生说:“高二那年你谈了第一个男朋友,可我们是有婚约的哎,你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我当然很委屈啊。”
“然后你就哭了?”陈新芽不敢相信,“到底谁会把爸妈随口说的婚约当真啊?”
“他不光当真,他还对你不退婚就移情别恋的事耿耿于怀很久,气到半年都不肯去你家吃饭呢。”随尔珍绘声绘色道。
“这我倒是记得,你一直到拜年才来我家,我还很奇怪来着。”这原因太荒谬了,陈新芽笑得直抖。
她道:“这么说来真是我的不对,回去我就让我妈去你家退婚,还你我一个清白身。”
羞耻感太过,随夏生涨红了脸,低着头说:“滚呐。”
随夏生的话说完了,陈新芽的笑却没个完,她乐不可支地笑软在椅背上,丝毫没注意到身边柯峻的异样神情。
“宝贝。”
“嗯?”陈新芽闻声看向柯峻。
“你不是说在我之前只谈过一个吗?”
完蛋。
陈新芽微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
柯峻语气危险:“就是这个,从高中谈到大四?”
“没有,这个半年就分了。”
“所以不算?”
“不是,时间太短忘记了,就两个,真的,你相信我。”
“相信不了,”柯峻移开视线,不接受她的哄骗,“我等下真心话再问你。”
……
游戏又玩过几轮,在“喜欢的人”这件事上,有秘密的几位纷纷效仿随夏生,要么选大冒险,要么避开这个问题才肯选真心话。
虽然遗憾,但大家都能够理解。
隐瞒恰恰说明心里有鬼,极有可能是现在进行时,直接揭露出来容易出事。
若是演变成表白现场,成了倒还好,一桩佳话;不成,游戏玩不下去不说,朋友都容易没得做。
唯一坦诚的是章旻。
输掉游戏后,他站起来说:“我高中时候去黎阿姨家拜访,那时候觉得尔珍姐很漂亮,暗恋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随尔珍惊讶道:“谢谢。”
“没事的。”章旻挠挠头笑笑,害羞地坐下了。
最后一轮,在毕子睿孜孜不倦,坚持不懈地努力下,沈静堂终于输了。
他站起来:“大冒险。”
毕子睿吐血卒。
他撑着桌子坐起来,不甘心地说:“你就透露一点,不用告诉我们是谁,行吗?”
沈静堂的感情生活实在是太神秘了。
前有留学时期白月光,后有这个房间里喜欢的人,现在又是谈过恋爱的状态。
毕子睿真是好奇得快疯了。
随夏生在一边搅浑水:“你不怕他喜欢的是你吗?”
“怎么可能?……不是,不可能吧?”
随夏生撑着脑袋,嘴角微抬,那表情好像知道了什么。毕子睿被他看得越来越没底气,一想到这种可能,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算了算了,”他退却,“你大冒险吧,”
大冒险该由上一局的输家章旻来出。章旻挺友善的,让沈静堂念三条他最近发出去的聊天记录。
沈静堂打开手机。
“少喝一点。”
-怎么?怕我又喝醉了亲你?
“那我反倒要希望你多喝一些了。”
-沈静堂,你真是长本事了。
-我已经换橙汁了,满意了吗?
“嗯,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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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折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