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急报

那滚滚而来的烟尘,是死亡的预兆,也是战争的号角。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封来自南方的鹰隼急报,如同淬毒的利箭,骤然刺破了底比斯的宁静。

信使的声音因恐惧和疲惫而沙哑,带来的消息却如晴天霹雳:叛军首领阿努比斯联合了嗜血的努比亚雇佣兵,趁着深夜的掩护,以雷霆之势焚毁了尼罗河上至关重要的三座浮桥!

那是底比斯的生命线!

一旦被切断,南方的粮食和物资将再也无法运抵都城。

恐慌比瘟疫蔓延得更快。

更致命的是,一个恶毒的谣言在城中悄然流传,如同鬼魅般钻进每个人的耳朵:“法老已被阿蒙神庙囚禁,神谕已改,埃及将易主!”

神权与王权的微妙平衡被瞬间打破。

民众对神明的敬畏,在这一刻化为了对法老的猜忌和对未来的恐惧。

底比斯城内骚动骤起,市集之上,绝望的民众开始疯狂哄抢粮食,昔日繁华的街道陷入一片混乱与踩踏。

王宫内,气氛凝重如铁。

就在所有大臣都束手无策,只知高呼“神明息怒”之时,丁薇却异常冷静。

她清冷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与恐慌:“传我的命令,立刻打开王室粮仓,就在卡纳克神庙前,本宫要亲自监放赈粮!”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王室粮仓是最后的储备,是法老权力的象征,轻易动用,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丁薇的眼神不容置喙。

她不仅要放粮,更要让全城的人都看到,是法老,而非神庙,在拯救他们。

与此同时,她又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费解的命令:“召集城中所有工匠,连夜赶制一百盏‘河灯’。”

她详细描述着样式:用坚韧的纸莎草裹上浸透油脂的亚麻布,灯内悬挂一枚小小的铜铃。

“王后,这……这是要做什么?”一位老臣颤声问道,“此时我们需要的不是灯,是军队和粮食!”

丁薇望着窗外奔流不息的尼罗河,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谁说灯不能是军队?就让尼罗河,替我们去传一封信。”

三天后,拉美西斯亲率主力大军,沿着尼罗河西岸浩浩荡荡南下迎敌。

丁薇一反常态,坚决要求随军出征。

她站在战车上,一身劲装,目光锐利,与身旁伟岸的法老并肩而立,竟无半分逊色。

大军行至尼罗河中游一处险峻的峡谷,河道在此处骤然变窄,两岸是陡峭的悬崖。

落日的余晖将崖壁染成血色,气氛诡异而压抑。

突然,凄厉的破空声划破天际!

“有埋伏!”赛提的怒吼响彻云霄。

话音未落,无数支包裹着焦油的火箭从两岸悬崖上铺天盖地而来,如同一场致命的火雨,精准地射向拥挤在狭窄河道中的战船。

火焰瞬间吞噬了船帆,灼热的浓烟呛得士兵睁不开眼。

前路被沉船堵死,后路被火矢封锁,埃及最精锐的舰队,竟被困成了瓮中之鳖!

悬崖上,努比亚雇佣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们知道,今夜过后,法老的大军将葬身火海。

“完了……我们被困死了!”一名年轻的士兵绝望地喊道。

“慌什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丁薇的声音如冰泉般注入每个人的心底。

她没有看天上的火雨,而是死死盯着湍急的河流。

“点灯!放灯!”她厉声下令。

士兵们虽然不解,但出于对王后的信任,立刻执行命令。

一百盏早已备好的“河灯”被迅速点燃,那昏黄的火光在浓烟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把它们全部放入河中,让它们顺流而下!”

一盏、十盏、百盏……浸透了油脂的河灯在水面上燃烧得异常旺盛,它们被湍急的河水裹挟着,带着清脆的铃声,浩浩荡蕩地向下游漂去。

从下游叛军的视角看去,那连绵不绝的火光在黑暗的河面上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叮当作响的铃声被水流与峡谷放大,听起来竟像是千军万马正在渡河的喧嚣!

“是援军!是埃及的援军主力!”下游负责殿后的叛军阵脚大乱。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完美的围歼,却没想到自己反而陷入了被包夹的境地。

“稳住!那只是灯!”叛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嘶吼,但恐惧已经蔓延,阵型出现了致命的混乱。

“就是现在!”

拉美西斯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赛提!带你的人,给本法老夺下那片高地!”

赛提早已蓄势待发,他率领着最精锐的王室卫队,趁着敌军混乱之际,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强行登陆,沿着一条隐秘的小道向崖顶的敌军发起了决死冲锋。

一场原本的围歼战,硬生生被丁薇用一百盏灯,扭转成了中心开花的反攻!

战后,清冷的月光洒在遍布狼藉的战场上。

拉美西斯走回主船,一把攥住丁薇的手,那只刚刚还指挥着千军万马的手,此刻却有些微凉。

他的声音低沉而震撼:“他们说卡迭石的英雄是刀剑,但我现在知道,你,比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剑还要致命。”

与此同时,远在底比斯的王宫深处,另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伊西斯王后遵从丁薇的嘱托,清点神庙送来的文书,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

在一个用于盛放祭祀羊皮卷的沉重金箱夹层里,她发现了一卷被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密函。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借着烛光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瞬间如坠冰窟。

那竟是阿蒙神庙大祭司阿蒙霍特普写给南方叛军首领阿努比斯的亲笔信!

信中详细记载了他如何篡改先王遗诏,如何伪造神谕,意图在拉美西斯死后,扶持一个血统存疑的傀儡,将整个埃及彻底变成神庙的私产!

伊西斯浑身冰冷,她本能地想将这封信立刻呈报给前线的法老。

然而,当她刚刚走出密室,两名身着神庙武士服饰的壮汉便如鬼影般堵住了她的去路,眼神凶狠,杀意毕露。

“王后殿下,夜深了,您要去哪?”为首的武士声音沙哑,腰间的弯刀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伊西斯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暴露了。

危急时刻,她瞥见了旁边祭坛上燃烧的巨大香炉。

电光石火间,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青铜香炉狠狠砸向挂满易燃麻布的墙壁!

火星四溅,烈焰轰然升起!

趁着两名武士被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得后退的瞬间,伊西斯提着裙摆,疯了一般冲出神殿。

她不敢走大路,只能凭借着对王宫的熟悉,在混乱中穿行。

她知道,这封信绝不能落在任何人手里。

情急之下,她将密函塞进了路过一座小神龛时,一个即将被送往哈索尔神庙祈福的花篮深处。

当象征着爱与守护的哈索尔女祭司长拆开那封意外的“信件”时,她雍容华贵的脸上血色尽褪。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派出最忠诚的护卫,带着伊西斯,向着南方前线疾驰而去。

当这封凝聚着鲜血与火焰的密函送到丁薇手中时,南下的战局已经初步稳定。

她看完信,递给身旁的拉美西斯。

法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尼罗河的寒冰还要冷,他身上迸发出的杀气,让整个营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阿蒙霍特普……我要把他五马分尸!”拉美西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暴戾的怒火。

“不行。”丁薇却按住了他握住剑柄的手,冷静地摇头。

“现在清算神庙,只会让埃及陷入信仰的内战,那正是阿蒙霍特普想看到的。他敢这么做,就说明神庙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那我们该怎么办?任由这个窃国者在背后操纵一切?”

“不!”丁薇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智慧光芒。

“我们不和他打仗,我们和他玩一个游戏。一个……让神明来裁决的游戏。”

她提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神谕重审大典”,邀请全埃及最富盛名的七大神庙大祭司,共同来到前线军营,在万军之前,见证真相。

“怎么见证?”拉美西斯问道。

“用火。”

丁薇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

“我亲自设计仪式,以法老之名,引来圣火。我们将阿蒙霍特普伪造的那份神谕卷轴,和真正属于你的那一份,同时置于圣火之上。若是真神所授,神迹必现,字迹不灭;若是凡人伪作,自然会化为灰烬。”

此计一出,既是给了所有信徒一个交代,用他们最信服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又是一个为阿蒙霍特普量身定做的陷阱。

他若不来,就是心虚;若来了,面对着熊熊烈火和万千双眼睛,他伪造的羊皮卷,焉有不毁之理?

拉美西斯凝视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复杂难明:“丁薇,你不是在打仗,你是在重塑这个国家的规则。”

然而,阴谋的毒牙,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噬咬而来。

就在大典筹备的前一夜,夜半军帐,拉美西斯在睡梦中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猛地坐起,只觉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随即一口乌黑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床榻。

随军御医赶来,诊断之后,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法老……法老是中了‘蛇毒侵心’之症!这毒……像是混在您近日饮用的尼罗河圣水之中!”

丁薇彻夜不眠,守在他的床边,用她所知的知识,命人取来大量的醋与蜂蜜,调和后一点点为他灌下,试图中和毒性。

同时,她下令封锁整个营地,严密追查水源。

最终,在一个负责为法老送水的奴仆身上,他们搜出了一小包残留的白色药粉。

经过辨认,那正是神庙秘不外传的剧毒——“冥河之泪”,一种只有最高阶的祭司才能接触到的致命之物。

证据,已经确凿无疑。

拉美西斯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费力地抬起手,紧紧抓住丁薇的手腕,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丁薇……若我……若我今夜死去,你能否……护住这个国家?”

丁薇俯下身,滚烫的泪水第一次滑落,但她的声音却异常坚定,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低语:“你不准死。因为你说过,我是你唯一认定的王。”

帐外,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晨光微露,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

然而,也正是在这片初生的光芒中,北方,那片他们来时路的尽头,一片更为庞大、更为急促的烟尘正遮天蔽日地朝主营席卷而来。

那是阿努比斯最后的底牌,他亲率麾下最精锐的三万叛军,放弃了所有迂回和计谋,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直扑法老虚弱不堪的主营!

内有致命剧毒,外有大军压境。

死亡的阴影,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密不透风。

丁薇缓缓站直身体,擦去脸上的泪痕,那双原本充满温情的眼眸,在望向帐外那片滚滚烟尘时,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决绝的锋芒所取代。

她转过身,对着帐口的亲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吐出了简短而清晰的命令。

“传赛提,立刻来见我。”

那双冷静的眼眸深处,却已燃起了一场更为疯狂的风暴。

决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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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绝恋:我与法老的深情羁绊
连载中一个人旳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