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色孽白骨(8)

“啊啊啊啊!——”

别沧雪惨叫着睁开眼睛,胡乱挥舞手臂拍打头顶的阴影,却被抓着手腕按着肩膀强行禁锢在床上,几股力道同时袭来,将他按压得无法动弹。

“别沧雪!别沧雪!”

“雪,你怎么了?”

“别乱动了老别,当心你的头!”

耳边响起凌乱的叫喊声,夹杂着金属物体摩擦过地面的声响,尖锐刺耳又混乱嘈杂,却像一道闪电劈过别沧雪的大脑,让他瞬间僵在原地,清醒过来。

他茫然地瞪大双眼,只见床边伸来好几颗脑袋,君拓泽、王一戈和祁安生或是踩着椅子站在栏杆外,或是越过床与床的隔栏半趴在他身上,正手忙脚乱地摁着他乱动的手和膝盖,仿佛三圈人形枷锁。

别沧雪转动眼珠,迷茫地来回扫视着三人,对那道横扑过来的无脸鬼影的恐惧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恍惚与不安。

“我……你们……”他的舌头像打了结,难以组织完整的语句。

几乎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的祁安生松了松力度,严肃问道:“你醒过来了?”

别沧雪呆呆地点头。

一旁的君拓泽和王一戈长出一口气。

王一戈收回手,甩了甩手腕说:“老别,我知道你力气大,没想到能这么大,刚刚我们仨人齐上都差点没按住你!你到底怎么回事?”

君拓泽不理会他的抱怨,眉峰微皱地盯着别沧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我没事。”别沧雪作势起身,一抬头却撞进祁安生锋芒深藏的黑瞳,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略显暧昧,不自然地推了他一把。

祁安生偏开视线,起身退回自己的床上,但仍坐在隔栏前紧盯着他,似乎随时做好了应对他身上出现的新情况的准备。

别沧雪有些尴尬,转身去拧台灯,才发现床头的台灯早就开了。不仅他的,其他人的台灯也都在附近开着,把他周围这一圈地方完全照亮。

他搔搔头:“呃……我刚刚干了什么?”

王一戈叹气:“也没干什么,就是睡着睡着忽然在床上抡王八拳,然后大喊大叫,还要头朝下地往地上冲。要不是老祁动作快,一下窜过来压住了你,等我跟舍长反应过来,你的脑子可能已经摔在地上,像西瓜一样炸开了。”

别沧雪听得一愣一愣的,担心他满嘴跑火车逗闷子,便看向更靠谱的祁安生与君拓泽,用眼神向他们确认真假。

“是真的。”君拓泽道,他半夜被吵醒,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担忧和不解:“你做噩梦了?还是……其他方面有什么问题?”

别沧雪扯了扯嘴角:“老大,我精神方面没问题。”

君拓泽不置可否:“那你反应怎么这么大?睡前看《寂静岭》,梦里梦到自己变成主角了?”

“也不……差不多。”别沧雪的余光瞥见祁安生神色微变,心里忽然一动,换了回答,“可能是白天看的怪谈故事太吓人,在我潜意识里留下了深刻印象吧,我刚刚确实梦到了……嗯,梦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君拓泽的修养再也压不住冲动,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敲了敲别沧雪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跟你说多少次了?那些东西看不了就别看,人菜瘾大听不进话是吧?你说你精神方面没问题,但这种对恐怖故事的强迫症一样的迷恋也是一种精神问题,以后能不能改了?”

“能改!我马上就改!以后我绝对不看了!”别沧雪熟练顺毛,拍了拍君拓泽的肩膀,“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快去睡吧,明天还有早课呢。我没事了,真没事了,放心放心!”

君拓泽狐疑地斜他,王一戈半是关心半开玩笑地问:“需要陪睡服务吗?我可以陪你睡一宿,不嫌你的床挤。”

“我嫌。”别沧雪瞪他,“快滚回你的床上去。”

“行行,我这就滚。”

好容易将两位舍友劝回去休息,别沧雪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直跳,心跳频率快得逼近失常,手也抖得厉害。

舍友们回床了,却都贴心地选择把台灯留给了他,他犹豫许久也没敢关,搂着枕头躺到最亮的地方,把脸埋进枕套。

前几天刚洗完晒过的枕套还残留着暖融融的阳光气息,别沧雪闻着自己喜欢的味道,心情慢慢平复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脚腕。

别沧雪猛地一抖,抬头看向对面,就见祁安生摘下颈间的玉佩,轻巧向他抛掷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去接,玉佩精准地落到他的掌心。

那是一块奶白色的玉环,质感温润细腻,犹带着主人的体温。

别沧雪怔了怔,就感觉手机一震。他低头去看,亮起的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煊赫:放在枕头下,可安神定心,不做噩梦。

别沧雪怔怔地摩挲着手里的玉,良久才慢吞吞打字:这是你的护身符,你比我危险,还是你拿着吧。

煊赫:不用。

别沧雪刚皱起眉头,那边就又发来一条消息:仪容镜不在我这里了。它的目标好像不是我。

看到这句话,别沧雪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再度绷紧,熟悉的寒意与麻感沿着脊骨寸寸爬上后脑,令他毛骨悚然。

他深呼吸数次,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摸向床的各处,抖缩的手指在床单上反复摸索好几遍,确认那面镜子不在自己这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时,祁安生发来了新消息:你刚才做了什么噩梦?

别沧雪缩着肩膀蜷在被子里,半点睡意都没有,一边忍着恐惧回忆梦的内容一边打字,打着打着,动作忽然顿住了。

“去许愿……”

梦中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随之响起的还有那句意味不明的,仿佛提醒一般的话语。

许愿……许愿……

是……让他玩对镜许愿游戏的意思吗?

别沧雪心里发寒,半天也敲不出新的字符,祁安生估计是看到他一直处于“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发来了一个问号。

他定了定神,编辑好梦的内容,包括这句“去许愿”一并发送过去,而后等待他的答复,甚至有些期待他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或建议。

但祁安生只回了句“知道了,明天早上再说”,便结束了对话。

别沧雪失落地叹了口气,又不知道这失落从何而来,抱着枕头胡思乱想一阵,不知不觉间再次陷入梦乡。

或许是祁安生的护身符发挥了作用,这回别沧雪没有再做噩梦,一觉到天明。

次日早上,三个有早课的大二学长哈欠连天地起床,正打算分批去上厕所和洗漱,一下床就看见没课的音乐系学弟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书桌前调试乐器,手边放着一只金色的唢呐。

看见他别沧雪就清醒了:“你是要去晨……练吗?”

王一戈瞥了眼唢呐,笑道:“这乐器可不好练啊,就这个点,上哪儿练都算扰民。”

“只是拿出来擦一下,不练。”祁安生把唢呐放回防护袋,目光从别沧雪脸上扫过,“你们班人多吗?早上没事,我想去蹭个课。”

王一戈眉毛一跳,冲他竖起大拇指:“有懒觉不睡有懒不偷,以后我叫你哥,你是这个。”

“快去洗漱,一会儿换我。”别沧雪把他踹走,“我们班里人不少,不过公共教室很大,有的是位置。”

祁安生点点头,看了看阳台上并肩刷牙的君、王两人,又向别沧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抽屉。

一种不好的预感霎时袭上心头,别沧雪小心翼翼拉开自己的抽屉,在一堆乱糟糟的杂物里,他看见了那面本该在祁安生那里的仪容镜。

“……”

别沧雪木着脸关上了抽屉。可能是早有预料,也可能是怕到麻木,他的反应十分平静。

“去洗漱吧。”祁安生轻声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别沧雪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教室内,老师在讲台上用毫无平仄起伏的语调讲解课本内容,学生们在底下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只有如君拓泽这样的极少数人坐在前排认真听讲和记笔记。

大家都非常默契地各行其是,并不吵闹。

别沧雪与祁安生坐在最后一排,继续微信交流。

煊赫:我玩过对镜许愿游戏,那面镜子应该确实是追着我过来的,不过在进入这间宿舍后,它却把目标换成了你。

人生安宁:为什么?我啥也没干啊!

煊赫:不知道,但我有个可能会吓到你的猜测,想听吗?

人生安宁:你说。

煊赫:我怀疑你有特殊体质,类似于招阴招鬼之类,很吸引仪容镜那种东西。

人生安宁:……

煊赫:你以前碰见过这类事情吗?

别沧雪的手指瑟缩一下,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背脊僵直,防御姿态拉满。

祁安生看他一眼:好,我明白了。那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至少正确了一部分。

人生安宁:其实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事了,以前遇到的也不多。

煊赫:怪我不该把那东西引来,连累了你。这段时间你先戴着我的玉佩,那确实是护身符,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但一直这么拖着没意义,我们必须想办法除掉仪容镜,永绝后患。

人生安宁: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煊赫:最好的办法是找到镜子来历,再对症下药。但这东西太过神秘,想要毁掉它,只能从它的机制下手,看能不能钻空子了。

钻空子?

别沧雪思绪一转,忽的挑高眉毛,用力拉了拉他的衣服。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祁安生微微笑道,“向它许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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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4寝室诡异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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