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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筱?”
琅瑛听我向她打听夷林,摆手说:“小道消息不足为信,银练战神最疼夷林,即便有错也是轻轻揭过,何况这次还是玉真不好,切磋而已,怎能动真格的?听说还把夷林握剑的手洞穿了?”
“战神要罚也是罚玉真,怎会罚夷林?”
这……说得有道理,刚刚两个小仙子说得煞有其事,我都有点信了——谁不想有个人陪着挨罚呢?
我又问她小狐主搜到没。
说是“暗中搜捕”,其实早就满城风雨,几乎是地毯式搜索,恨不得老君的炉子都要掀开来看一眼。
即便如此,依旧一无所获,连根狐狸毛都没找到。
琅瑛愤愤道:“头天放出风声,说我受罚,转天我就伤重不治芳魂归天了,臭狐狸没钓上来,先把我诅咒了个遍!”
半开玩笑地抱怨,说又拿她作饵。
琅瑛抒发完心中郁结,忽然说:“我有种感觉,我们不可能找到他了,他已然不在天宫了。”
不等我开口,她便接着道:“没错,原本关押他的地方设有禁制,他一脱逃,看守便立即有所感应。”
“那日负责加固禁制的是月华君,她察觉异样后,第一时间封锁了天宫各处的出入口,期间没有任何人离开。就连南海使者,也被帝君寻了个理由强留了下来……”
“我们已将能藏的地方几乎翻了个遍,一点痕迹都没有,越搜下去,我越心里发毛,总觉得像是在干一件南辕北辙的蠢事……方向不对,却又找不出错在哪儿,就像被什么东西困在原地原地打转,转得我心烦意乱。”
“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他已经,不在天宫了。”
见我欲言又止,琅瑛对我点点头,我才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月华君和小狐主有旧吗?”
难怪我吞吞吐吐,一张口就是大逆不道的话,但琅瑛没训斥我,显然她早就想到了“里应外合”的可能性。
“我又何尝没怀疑过,月华君当时是离监牢最近的上神,如果她想动手脚,在场没有人能够察觉。”
说着,她摇了摇头:“我祖父已暗中查过,她那一环……并无破绽。祖父他自有手段,我不能透露,但你信我,他查过的事,绝无遗漏。”
“月华君虽然向来对看守之事不上心,也时常抱怨琐碎劳烦,可那日禁制,她确实花了些心思,为防意外,她亲自走了一遍禁制,从外到内布设了三层,一层震神识,一层封肉身,最内层甚至用上了一滴指尖血,把臭狐狸拖进了歌舞升平的幻梦乡,凭他是上神,也插翅难飞。”
“月华君发现不对劲时,立刻解了禁制,结果却早已人去楼空。其实比起你我,她更震惊,那几日她守在原地,还以为是障眼法,不信那人真能脱逃。”
“可再高明的隐匿术,也撑不过几日,月华君把能用的法子都试了个遍,直到确认无果,才不得不罢手。”
密室里的罪犯,不翼而飞,看守之人又没问题……
如果不是二人有私情的话,月华君的确没什么帮小狐主的动机,琅瑛看我表情有些荡漾,显然是正往歪处想,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提醒说:“月华君比那臭狐狸年长……”
“害,我知道,年龄这玩意……”
“上万岁。”
“………”
“月华君与老狐主同寿。”
琅瑛在这时提及老狐主,应该不是见不惯老牛吃嫩草,而是在暗示我,月华君不可能私放小狐主,因为她当年,很可能参与了谋害小狐主他爹的事。
搞不好还是支持“斩草除根”的那一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帝君让月华君去加固禁制,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琅瑛,我能不能当没听过说这些话,不骗你,我后脊梁都在冒凉气……”这也太明显了吧?!
杀父仇人中的激进派,被帝君派去看守小狐主?那不相当于授意对方暗中弄死小狐主吗?我可不想被卷入这些历史遗留的麻烦之中……
琅瑛一把抓住我,煞有介事地说:“你知道吗?”
“我不想……”
“一位上神陨落,天象必有异动!纵然天宫有逆天之法,遮掩此事,但青丘有小狐主的本命精血,甚至可能留有分魂,他们定然有法子知晓自己的主上遇害!”
说完,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坐回去,端起茶杯,对着我煞白的面孔,吹了一吹,说:“这些天我憋着满腹心事,无人倾诉,终于教我找到了一位知己好友一吐为快,快哉快哉。”
好端端被拖下水,我欲哭无泪,幽怨地看她:“这种消息你应该带到坟墓里去!”
我和她不同,她在这些上神身边长大,可我对天宫没有归属感,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于是我整肃了面孔,帮她说出那个令她回避的残酷可能性:
“帝君一开始就决定了要牺牲月华君,等小狐主一死,青丘讨要说法,帝君便会把月华君交出去……”
一旦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我又说:“但我们也不用太悲观,祸害遗万年,小狐主奸诈狡猾,这种人实力不强,但保命法子少不了,不是那么好杀的,你别太担心他了……”
“……谁担心他了?谁?”琅瑛拧眉骂道,像被热水烫了似的。
我想答是狗,但还是算了,我怕她打我。之后她又问了问白玉真的情况,我说:“心魔业障也只能靠他自己,旁人无能为力,你也别太担心了,玉真他心志坚……”
“……谁……谁担心他?!筱筱……难道你也误会我看上了玉真?”琅瑛激动叫道。
“虽说三人成虎,但那些浑话你我之前都预料到了,并无甚新花样,你要是耳根子软,以后我不和玉真说话了,见到也绕道走。”
她继而又说:“我心坦荡,自无须避嫌,但若惹你心中不快,我倒也不必非要坚持自己。”
我挺感动的,她愿意为了我,改变她做人的原则,不过……真是傻话啊,感情的事,哪是写保证书、发毒誓就能控制得了的?
情感像一条小溪,你给它设了许多堤坝,看似可以截断它的流向,可水不会凭空减少。
它失去了原有的河道,或积成暗涌的深潭,或绕路奔流他处。越积越猛,终有一日会以意想不到的形式迸发出来。倒不如,顺其自然。
咦?她刚刚是不是没提到过陶染?进步了?
“你先别着急回你那个富土康。”
没等我琢磨过味儿来,琅瑛回过头来嘱咐我说:“我先走了啊,记着,你先别回去,昨日我去富土康找你,没找到你,倒是看到夷林。那架势,像是守株待兔等你回窝。你现在回去,八成能撞上。”
说完,她面上露出些歉意来。要不是她那日跑得比兔子都快,至少还有个人能拦住他们,我也不用受罚了!
不过我心里头明白,就算这件事我无端受累,其他事上我也不无辜,早早晚晚都要走这一遭。
只要罚我能让上神们心里头痛快点,不总盯着我错处,我也算没白吃鞭子……
说起来,数罪并罚的结果,只是让我跪了一场?
挨了一顿不疼不痒的鞭子?
费了些唇舌上门道歉?
这,怎么觉得好像是我占便宜了?
战神是不是不舍得罚我啊?仔细想想,帝君也是觉得我是可造之材,才让兰亭找朱雀星君来行刑的吧?
谁不知道朱雀星君是我们紫宸宫自己人?
这哪是放水,分明是放海嘛……鸿岭那货别的不行,拍马屁还算有两撇刷子,那些吹捧我的话,也不全是杜撰编造嘛。
这么看来,我的确是深受上神器重。
战神罚我肯定也是为了我好……啧啧,还装得那么凶,嘴硬心软,吓唬谁啊?
不然的话,朱雀星君忙得要死,怎么兰亭一叫就叫来了?而且,抽别人都雷霆万钧的,抽我却像在搔痒?
还说不是早就被授意过的?
没想到朱雀星君平时看着像个正经人,戏演得还挺真……
我哼着小曲,飘飘然地往我的富土康走,忽然想起琅瑛“守株待兔”的告诫,拍拍脑门,掉头向着久违的福地洞天走去。
那块“风水宝地”我从帝君手里要来,一直想打造成类似文化沙龙的交流场所,方便我打通天宫的人脉关系,有个单独的地方不但有私密性,还不易引人注意。
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就耽搁了。
估计以后也用不上了,等白玉真以元仙的姿态醒来,我的“文化沙龙”计划将彻底泡汤。
那里本就是帝君赏赐的,白玉真醒了,帝君必然龙颜大悦,什么都能允诺给他,我和这块地八成就是给白玉真的奖赏。
“福地洞天……”抬头看见牌匾上的字迹,想起这还是兰亭大笔一挥的杰作,当时他脸上还略带嫌弃,指不定心里如何腹诽。
我忽然发觉,原来那一日的一草一木,一颦一笑,在我记忆中是这样清晰。
那一日,有兰亭仙君为我题匾,我还结识了眼高于顶的兆和上仙,福地洞天的小楼是我技艺高超如鬼神的师兄建造的,而我另一位师兄,送了一片竹林给我。
到场的宾客如云,他们都是为看我而来……
难怪记得清楚,自己的闪耀时刻,怎会记不清楚?
想到这里马上要成为婚房,我恨自己下手晚:“早知道就早点建成沙龙了!比做婚房的价值高多了!”
在门口捶胸顿足了一番,无可奈何地走了进去。
嗯?
“谁在里面?”
怎么好像有人在?神识一扫,又好似错觉了。
继续探着脑袋,警觉地往里走。
然后,我看到了一片衣角……
夷林吗?
待看清那人的脸时,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温温温温、温盈上神?!
把恋人碎成粉末的温盈上神!!!
“许久未见,神君。”温盈上神坐在松枝屏风之下,一双眼睛如琉璃中映月,温润无波。身上穿着一袭玄青云纹长衫,衣襟松松拢着,不甚张扬。如此容貌,本该凌人,可他却像是藏住了锋芒,周身气息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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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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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第18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