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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日理万机,当真比上神还要忙碌。”
两天没怎么见到我人,宜春不知道我在瞎忙什么,和个陀螺一样,每天来刷个脸就当来过了。
此时见我略坐了坐,抬起屁股又要走,他老神在在地说:“神君尽管去忙吧,一会儿小仙请药炉馆的小童把玉真元仙移去府上便是,举手之劳,神君不必客气。”
……竟威胁我要把白玉真给我送回来?
我忙一个丝滑转身,笑脸迎回去:“上仙切莫动怒,是云筱慢待了。”
“哪敢烦劳童子跑一趟?云筱晚些时辰自会来接玉真元仙。”话锋微转,我故作苦恼地皱了皱眉:
“只是……若没了上仙庇护,夷林师兄若动起手来,云筱怕是拦不住啊。”
“唉……玉真元仙殒命尚在其次,只是夷林师兄屡屡惹事,若再犯下杀孽,便是师傅亲自出面,只怕也保不住他了……”
也不怪宜春搁这儿阴阳怪气。
帝君那边要应付南海使者,战神在备战,彦平上神带着琅瑛在满天宫抓逃走的小狐主……于是就出现了一个诡异情况——没人管白玉真了!
白玉真这个元仙横空出世,原本是件对天宫有增益的喜事,但他寸功未立,就陷入昏迷,生死堪忧。
一日之间,从炙手可热的新贵,成了等死之人,谁碰谁晦气,都不愿接手。
再者,人心对苦难是本能逃避的,就像……只要不管不问,总有一天会自动好起来似的。
“你也莫要拿话激我,你夷林师兄有你师傅庇护着,轮不到我为他担心,再者说,那都是你们紫宸宫的家事,与我何干?”
宜春的话虽这样说,但我每每拿夷林出来的堵他,都会奏效。
夷林要是趁此时对白玉真下死手,那简直比捏死蚂蚁还容易,宜春上仙认为,不能再让夷林犯错了,这才勉为其难收治白玉真。
我见宜春不再提把人送走,忙送顶高帽给他:“落难方见品性高低,等玉真元仙渡过此劫,最该感谢的人,就是上仙了。”
把病号放医生身边是当然最安全的,而且我是真的没精力照看他。想着,我有些埋怨宜春明知故问。
这些日子我在做什么,以他四通八达的情报网,可能会不知道?自抬身价的小把戏罢了,我不揭穿他是还有求于他。
宜春圆滑世故,任旁人磨破嘴皮子,他也绝不会接烫手山芋。
而且,若只是担心夷林动手,他大可以从夷林那边下手,根本没必要亲自揽麻烦。
所以他能出手,就说明白玉真有得救。
外人眼中,那些“性命堪忧”的危言耸听,不正是他当着彦平上神面故意渲染的吗?若不说得严重些,怎么把这份恩情做大?
我敢打赌,若非有**成把握让白玉真活下来,宜春上仙断不会点头让他住进药炉馆。
“上仙,我那个‘心魔’除根儿了吗?”
“嗯?什么意思?”
“还能给我找回来吗?说实话,我真希望现在陷于心魔的那个人是我!”
你们不知道我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相比那些,我宁愿瘫床上!
其实这两天,我什么正经事也没干,就是给各方“交代”。
继上次斩妖鹤,终于见到了归来的战神,他似笑非笑地历数我这段时日的“光辉事迹”——煽动白玉真擅离职守,鞭打上神,去婚礼现场捣乱等等等等,翻账本一样一条一条地念。
我边说不敢辩解,边逐一辩解,委委屈屈地用小眼神扫他。银练倒是没动怒,很可能在外面已经动过了,现在只剩下理智……和秋后算账。
对我的辩解,他没否定,反而十分温和,等我说得口干舌燥,才和我讲说:“罚,还是要罚的。”
“若闯了这么多祸,你还无事,难免招人嫉恨,惹来诸多猜忌,天长日久,于你不一定是好事,不知道人家在哪处会害你。倒不如现在痛痛快快地挨次罚,让所有人都看到,以后也就不总盯着你了。”
一听要受罚,我又可怜巴巴地求了半天,一点用也没有:“……你是不是就想罚我?”
这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用得着等我讲完才说吗?
要是你一开始就表明态度,我都多余费唇舌!
战神叫人封了我的神通,让我跪到紫宸宫门前示众。
好不容易盼到了第二天,罚期满了。可我刚颤巍巍地爬起来,就又被请去凌霄殿讲述“当日情形”。
文渊帝君连面都没露,旨意却传达下来——罚我一百雷鞭。
我一听差点吓晕,大声喊冤:“绵绵!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最善良的绵绵女神快来救救我!你不管我我真的要死啦,死了也不会怪你只会在地府门口每天立碑歌颂你的可爱!”
如此新颖的求饶方式,让侍卫踟蹰不前。
要说还是兰亭见多识广,他临危不乱地说:“堵住她的嘴。”
兰亭见侍卫有顾虑,只好请来朱雀星君施刑。
一百鞭抽完,我身上连道血痕都没有……??
神奇……那可是雷鞭,朱雀星君今天没吃饭吗?
腿脚利索地爬起来,掸一掸衣衫,“咳——”兰亭咳了一声,我仍没有意识到,直到朱雀星君狂“咳咳咳”,我才终于福至心灵,身子一软,瘫回地上。
“哎~呦~我的天灵盖,肝胆脾肺肾,全都疼得像要炸开一样……”脖子一歪,手背贴在额头,语气虚弱又哀婉:“今日怕不是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演到周围都失了兴趣,我才又爬起来,感谢了两位好哥哥放水。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彦平上神处。
“其实小仙并非最先到达现场之人……”详细地说了一遍“当日情形”,一模一样的话,今天我说了无数遍,一次比一次完善,每个字都被打磨得天衣无缝。
纵使是看我不顺眼的彦平上神,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末了只是嘱咐我好好照顾白玉真。
听他的言外之意,要是白玉真有三长两短,他一准送我去殉情。不得不说,老干部望着白玉真如同望子成龙,寄予了厚望,是掏心掏肺的好,只不过……你关心他你倒是亲自管他啊,光给我施压有什么用?
就在我奔波于各宫各殿的间隙,广陵君还陆续传召了我两次,搞得我像个逃犯。
白玉真破劫那天,兆和全程在场,该说的他早就告诉执法上神了,不该说的问我也没用,更何况我压根不知道。找我纯属浪费时间。
但终究还是不放心,我拐弯抹角地询问鸿岭:
「一般发生什么事,上神会传召两次?」
不想鸿岭秒回:
「谁?谁敢在上神传召第一次的时候装聋作哑?不会是你吧?云筱神君?行行好,告诉我那个蠢蛋不是你!」
……自从被兰亭点破,尽管觉得广陵君不可能偷鸡摸狗,但心里头还是别扭,只想赶紧翻篇。
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以后都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
不过,鸿岭说的话,也不得不考虑,我有几个胆子敢无视上神的传召?
于是我取了个折中的办法,绕过天光一阁,跑去云台“自首”,主动交代了“当日情形”。
反正云台也受广陵君管辖,和云台说是一样的。
神官见到“千机令”,不敢怠慢,速速记录完,整个人还有点懵,抬头确认:“云筱神君是说,待神尊问起,将此手札给神尊看?”
“对,”我信口胡诌道:“神尊先前见凌霄殿的报告,觉得此法甚佳,所以也想慢慢在云台推广,尽可能随时记录,养成工作留痕的好习惯。”
“别觉得麻烦,其实这样是保护咱们自己。”
神官深以为然,但又觉得不对,提出异议:“可你记了,别人也记,两两一对账还是说不清,除非记录之后相关的人皆留下印记,表示赞同札记中所书写的内容……”
“神尊可是要有什么动作,不便直言,还望神君示下!”他们不怕写报告,但怕广陵君心血来潮,搞突然袭击。
拿在手上的“千机令”突然变得滚烫,“呀——!”手心一疼,令牌掉落在地,短短一瞬,掌心已然烫出红印来。
这应该是广陵君“友善”的小提醒。
他连发了两道召见谕令,都被一个小神君无视掉了,可能有些丢面子。
我不是不清楚对上神不敬的后果,可是……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这大白天的,总不能又要叫我给他“掌灯”吧……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单刀赴会的时候。
“夷林上仙也挨罚了?”一位小仙子低声惊叹,抱着一捧灵花赶路。
“可不是?”另一人追上去,压低声音,“昕姐姐对夷林上仙的关切也不是一两日了,方才她等在紫宸宫外,许久未见,就想与上仙搭句话,谁知见着上仙跌跌撞撞出来,脸白如纸,周身散发着寒气,那样子可吓人了。”
“……怎么最近挨罚的都是战神身边的人?”小仙子听对方的描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前头才是云筱神君,如今又是夷林上仙……这俩可都是他的徒弟。”
“啧,真是阴晴不定,净拿亲近的人出气。”
“夷林上仙还带着伤呢,就算真犯了错,也该等他伤好再罚吧,哪有这样急的……”
小仙子的视线向着四周扫荡,我赶紧缩到柱子后面,她凑近同伴:“你说……是不是天宫要有战事了?”
“嗯?”
“战神若无外忧,哪会这么暴躁?以往他虽威严,好歹赏罚分明,可这几日……”她轻轻叹一声,摇头,“动不动就降责罚,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怕是心神不宁。”
等她们走远了,我才出来。
夷林也被战神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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