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许星延特意早起了半小时，洗漱完毕，下楼时动作小心放轻，没成想餐桌前已经坐了人。
“妈，爸。早啊。”许星延开口打招呼。
餐桌上的两个人闻言默契地侧头看向他，一男一女。
男人相貌英俊，气质难掩，有被岁月打磨后的沉淀，沉稳肃穆，却不失温润，此时眉眼含笑地看着许星延，眼角显露出细细的鱼尾纹。
女人是素颜，肤色白皙光洁，看上去保养很好，面容清新昳丽，一双桃花眼显得风情万种，唇色自然鲜艳，整张脸艳丽却不显俗气，是很明显的美人坯子，仪态自然而端庄，一举一动都优雅。
“星星，王叔说你今天早上不用他送，你要自己坐地铁去上学吗？”母亲向韵之问道，语气关切。
印象里，她儿子从来没有坐过地铁，公交，上下学都是司机专车接送，连搭乘出租车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恐怕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也有些不解，为什么许星延会突然提出要自己坐地铁去学校。
“星星，地铁多挤呀，还要赶时间，让王叔叔送你，坐在车里多宽敞舒服，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啊。”向韵之劝道。
一旁的男人是许星延的父亲，许慎铭轻抿一口茶，只是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坐地铁？”
许星延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微微坐直了，“没事啊，就是想尝试一下，我还没坐过地铁呢。”
男人点点头，他对自己儿子的秉性还是很了解的，和他一样，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永远对未知保持探索欲和好奇心，这是好事，便不再多言语。
他哥许昀哲步伐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准备吃早饭，刚刚好听到这一段对话，闻言吐槽了句，“汽车不坐去挤地铁？没苦硬吃。”
他在许星延旁边拉开椅子落座，许星延给他碗里捡了个包子扔进去，示意他闭嘴，“请你吃，不客气。”
许昀哲盯着那枚遭受到暴力的包子，一侧破了块皮，他冷笑一声，“咬过的给我？狗都不吃。没大没小。”
许星延也冷笑一声，“你爱吃不吃。”
许星延继续道，“哥，你一个大学生不呆在学校上课，天天回家做什么？”
许昀哲弹了下他额头，力道不重，“我乐意，你管我？大三课少，回家住一段时间有问题？可怜的高中生，没假期吧。”
许星延吃痛，在饭桌下踹了他一脚，奇怪地说，“爸妈，你们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许慎铭笑道，“你妈妈不放心你，想起早和你说说话。”
保姆姜阿姨从厨房端上刚刚煎的鸡蛋，还在滋滋冒油，“哎呦，少爷最近学习可辛苦了，天天学到十一二点的，都瘦了！”
向韵之也心疼，伸手摸了摸许星延的面颊，“是有点，没有小时候手感好了，是不是瘦了？”
许星延犯困地咀嚼着包子，困得快要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妈我都多大了，脸肯定没小时候软啊。”
向韵之接着说，“星星，学累了就去休息，不用那么拼命知道吗？妈知道你要强，对自己要求严格是好事，但是不要太有压力，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还有你舅舅让你加入的那个学生会，要是不想待就退了，别勉强自己，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就找你舅舅，其他有什么不舒心的，你直接跟我和你爸讲，我们来解决，知道吗？”
许星延听一句点一下头，向韵之女士又来了……
终于，在向韵之女士接连不断地讲了不下三分钟，许星延终于忍不住打断，“妈，我知道了。可是我是学生会会长，除非学生会解散，不然大概率是退不了的。”
向韵之说，“没事啊，那就不要有学生会好了，现在学生压力那么大，还要搞这些……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舅舅说。”说完就拿过一旁的手机。
许星延制止她的动作，“妈，别，你等等……学生会其实挺有意思的。”
向韵之这一通电话打过去，保不齐下午就要被他舅舅叫去谈话。不，没那么晚，可能刚踏入学校校门，就被拉走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
向韵之问他，“真的？”
许星延满脸情愿地点头。
向韵之这才作罢，开始聊点其他的，“那好吧，最近学校里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许星延用湿巾擦了擦嘴，再聊下去，他要迟到了，于是匆忙道，“妈，我要迟到了，下次再聊，我先走了。”
他动作迅速地背着书包走到玄关处换鞋，“妈，爸，姜姨，哥，我走了，拜拜。”
“路上注意安全啊！”向韵之叹了口气，“星星长大了。”
旁边的许慎铭轻笑了声，抚了抚她的手背，“好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也有17岁了，马上都成年了。我在他这个年纪都和你谈恋爱了。”
许慎铭言下之意，向韵之还是把许星延当小孩子看，操心太多。
向韵之白他一眼，“星星和你能一样吗？你嘛，昀哲倒是更像你些。”
突然被cue的许昀哲茫然抬头，“？”。
他妈妈说的没错，地铁站确实拥挤，还没进口呢，许星延就看到陆陆续续的人往站里涌去，还好眼下这个时间段还没有到拥堵的地步。
现在只是上学高峰期，还没有到上班高峰期，不然真的是人挤人，水泄不通。
行李安检，刷码进站，在站台站了没一会，地铁很快就来了，许星延打量一番车厢，抱着书包靠坐在椅背上，比平时起得早了些，他打了个呵欠，感到一丝困意。
嗯，这下确定了，地铁没有汽车舒服。
这个椅背好硬，硌得他背疼，但是他太困了，这些都无足轻重了，意识逐渐模糊。
“前方到站乘风路，请下车的乘客从行驶方向右侧下车，开门请注意脚下……”
地铁上响起广播播报，门缓缓打开。
十一月份，天气转凉，空气中能隐约嗅到秋天的气息。
地铁门打开的一刻，风从外面涌进来，许星延被一阵冷风吹的清醒了些，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抬起头，视线里映射出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即将阖上的眼瞳微微睁大。
嗯？这么巧。
他定睛看过去，确定那个人就是凌成遥。
另一节与他相邻的隔壁车厢内，一位高个子男生站立着，经过车内顶头栏杆时微微侧头避过，车厢内已经没有座位，他似乎对此不甚在意，因为从上来开始，他就没有四处寻找空位的动作，只是往里面走了几步，然后选择一个拉环，抓住，站定。
他右耳戴着枚蓝牙耳机，左手拿着手机，目光始终盯着手机，神情自然认真，似乎与周身的环境隔绝，处于车间之中，却仿佛置身其外，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爽干净的气息，独特的气质与周遭格格不入。
许星延调整了一下坐姿，等着对方注意到他，然后打招呼。但是对方过于专注，头也没抬一下，许星延都想看看他手机上是什么，看的那么入迷，奈何车厢人有点多，他们相隔又甚远，根本看不清。
到达下一站，上车的人比下车的人更多，车内逐渐变得有些拥挤。凌成遥很自觉地往里走了些，给进来的人腾出空间，然后换了个拉环，继续站定。
他每天坐的站点离起始站太远，所以每次进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空位了。
他往常和宋晗一起，他们住一条街，是邻居，所以经常一起上下学。
今天是因为宋晗起晚了，怕来不及，拖他后腿，两个人一起迟到，所以让他先走了。
如果是一个人，他习惯戴耳机，将外界的杂音隔绝，如果和朋友一起，他习惯听朋友碎碎念，周身热闹，就不再需要耳机。
刚刚背完一轮单词，他闭眼抬起头，在脑海里面轮回一遍，顺便舒缓一下眼睛和脖颈的酸涩。
感觉到旁边的女生朝他这边靠近，他抬眼望过去。
女生半侧着身子，正在低头看手机，她身后站着一位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对方的眼神飘忽不定，却总是瞟向女生的方向，突然和凌成遥对上，他眼神不自然地躲闪开，很快转向别处。
凌成遥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动声色朝旁边挪了点，然后他手指滑动手机，看新一轮词汇，余光却静静观察身侧。
过了会，那名口罩男子也往女生身边靠，女生穿着黑色工装短裙，口罩男的手垂在身侧，状似无意地，有一下没一下，碰过女生的腰肢和以下。
凌成遥这下确定了，那人不是扒手，而是流氓。
他伸手扶了下耳机，下一秒耳机却毫无征兆地脱落，坠到车厢地板上，耳机与地板发出的清脆声响被湮灭在列车的运行声中。
凌成遥借着捡耳机这一举动，再次站起来时将女生和口罩男隔开，女生顺势往里面走了些，看向凌成遥的眼神里带着感激。
凌成遥意会，眼神没有温度地瞥了那个口罩男一眼，作为警告，口罩男没有看他，假装看着窗外。
他继续背单词。
不多时，视线里那只咸猪手再次出现。
啧。
刚刚的警告还不够，口罩男还不死心。
凌成遥直接抓起那只猪蹄。
“嘶……”口罩男疼的吸气。
凌成遥有些不耐烦，直接道，“有完没完？”
口罩男龇牙咧嘴地，“疼疼疼……放手！你干什么？”
凌成遥比他高，居高临下看他，眼睛毫不避让的和他对视，“你干什么？自己心里没数？”
安静的车厢突然传来几句争执，旁边人不明所以，吃瓜群众般地看向这边。
口罩男气急败坏，“哎，你这个小伙子，我干什么了？你抓着我什么意思？你放手……”
凌成遥盯着他，没有说话，刚刚的女生站出来，“你刚刚摸我！我感觉到了，我……”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移到她身上，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花完了她的力气，她语气渐弱下来。
口罩男察觉到了这一点，拿捏道：“小姑娘，你不要平白无故污蔑人，这地铁就这么大，人挤人，不小心碰到很正常的，自作多情，谁要摸你啊……”
他边说着边上下打量那位女生，眼神轻蔑不屑。
女生不说话了，她低下头，想起自己确实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刚刚被那人骚扰。
“你这个死变态还狡辩，我都看到了！”一位男生从另一节车厢走过来，气势汹汹。
车厢里的目光又齐齐注视他，凌成遥也侧目望着他。
许星延一手拎着书包，站在两车间的分隔点，大手一指口罩男，“刚刚就注意到你了，缩头缩脑，猥琐兮兮的，还看到你那两只猪蹄挺不老实，都跑到旁边小姐姐身上了，大叔，实在不行就去剁了吧！”他直视口罩男，定定地说，势气十足。
口罩男脸上终于有些窘迫。
车厢里有人在座位上笑得强仰后合，还有人了解了情况，跟着输出，“流氓，变态！”
“这男的怎么这样啊，骚扰人家小姑娘。”
“真不要脸。”
“……”
车厢内讨伐声渐大。
口罩男赶忙辩解，指着许星延，声音很大，明显做贼心虚地说，“我告诉你，你别胡说啊！血口喷人！地铁上人这么多，我不小心碰到了怎么了？你怎么证明我是故意的？”
看他的动作，神情，语气，肯定犯过不止一次，而且早有准备，应该是惯犯了。
许星延拿出手机，悠哉道，“噢，我拍了视频，那就去警局核实一下情况吧，看看是不是我误会你了，正好还你一个清白，清者自清，你应该不会怕吧大叔，走啊……”
恰好地铁到站，地铁缓缓停住，因为惯性，人会朝前倾，口罩男趁机猛地推了一把抓着他的凌成遥，挣脱束缚，飞速逃窜出去。
许星延反应过来，立刻伸手要去抓他，他手边没有支撑物，在惯性的作用下身形摇晃，动作太猛，就要摔倒，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拽住了。
凌成遥一手把着拉环，另一只手牢牢扶着他的手臂，防止他摔着。
许星延稳住身形，抬头看向那只因为用力而迸发出青筋的手臂主人，“谢谢啊。”
一晃眼的功夫，口罩男已经趁着地铁门打开冲了出去，许星延回神，动作比脑子快，只想着不能让那人跑了，下意识就要去抓他，半边身子已经探出车厢，大喊起来：“死变态不许跑！给我站住！”
刚刚要进来的人被他吓了一跳，自动让到两边，给他留出一道路。
那口罩男如同老鼠一般，逃窜得飞快，已经隐没在人群里，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肯定是老惯犯了。
凌成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把人拽回来，“许星延！”
许星延被那道不容抗拒的力道拉回车厢，看人跑远了，脱离了视线范围，抓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作罢。
“让他跑了。”许星延皱眉，有些懊恼地说。
凌成遥把人拉近几分，“别追了。”
许星延闻言“噢”了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书包，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刚刚形势紧急，他动作太急太仓促，直接把书包甩地上了。
他接过书包，哈哈笑了声，“谢谢你啊。”
刚刚被骚扰的女生经历刚刚那一出，走到他们两个身边，轻声说，“谢谢你们。”
凌成遥转过头，“没事。”
许星延背上书包，“没事。”
两个人异口同声。
女生低下头，回避车厢内其他人的注视，脸上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凌成遥说:“该感到羞愧的人不是你。”
许星延点头表示赞同，指着车厢外某处，意指那口罩男，“他那种人才无耻，他就是看准你们女孩子心软脸皮薄，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女生点头，抿着嘴唇，像是要哭了，“真的谢谢你们。”
女生向许星延要了那段视频，打算下车后把视频交给警察，让警方处理那名口罩男，避免有人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凌成遥说，“视频也发我一份。”
许星延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展示出微信二维码，“那先加个好友。”
嘀嘀一声，凌成遥发送了好友申请。
没几秒，凌成遥的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随后就是那段视频，他没点开视频，而是先改了一下备注，对方微信名是一个亮闪闪的黄色星星emoji，他在星星前面打出了“许星延”三个字。
而后动动手指，将那段视频转发给了联系人“蒋叔叔”。
地铁到站，凌成遥和许星延一齐下了地铁，同行朝学校走去。
许星延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凌成遥问他，“怎么了。”
许星延气愤道，“后悔没趁机揍那个死变态一顿。”
凌成遥说，“你挺正义。”
许星延眨眨眼，“那当然啊，你也不赖。”
凌成遥问，“你今天怎么坐地铁了。”
许星延：“噢，我没坐过，好奇，就试试。”
许星延问，“你刚刚在地铁上看什么啊？那么认真。”
凌成遥扬起手机，“这个？”手机屏幕上是英语单词。
许星延切了声，“这么卷，上学路上都在背单词。”
“嗯。不想当第二呢。”
“你内涵我？”
凌成遥目视前方，“没有。”
许星延提醒他，“哎，马上到学校门口了，你把手机收收，学生会今天要查。”
凌成遥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机，“你不是学生会的？不举报我？”
许星延坦然道：“举报什么啊，我自己都带着呢。再说了，我要是举报你，以你的个性，肯定反手把我也举报了吧。就算这次没举报成功，下一次指不定在什么地方阴我一下。我干嘛自找麻烦，给自己树敌呢。”
凌成遥失语片刻，“……我没那么阴暗。”
许星延用胳膊肘推推他，“我开玩笑的，我们不是朋友吗？是吧。”
凌成遥没应声。
许星延此刻异常兴奋，早起带来的困意早已烟消云散，可能是刚刚干了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肾上腺素上升，他开始滔滔不绝，“其实我对学生会没什么兴趣，都是我舅舅非要让我去。不过我后来想想，去了也不错。”
“为什么？”
许星延说：“你猜？”
对方不是很想知道，懒得猜。
许星延就开始解释：“方便我更好的违规啊。靠近规则才能摸清规则，才能游走于规则的边缘。懂？”
凌成遥“嗯”了声。
许星延又苦恼地叹了口气，“不过有时候确实事儿多麻烦，老要我们检查有没有人偷带手机啊，检查校服穿没穿啊，有没有佩戴胸卡……喏，你看门口那两个小同学就是学生会的。”
凌成遥没加入过学生会，他喜欢自由，讨厌被约束，约束别人也不行，有些不解：“你不是学生会会长？”
许星延唠唠叨叨和他解释：“上级之上还有上级，这些又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上面通知给到我我还嫌麻烦呢。什么领导检查，就是装装样子而已……”
两个人走进校园，许星延声音逐渐弱下来，那两个小同学看到许星延，就凑上去打招呼，“会长早啊～”
“会长早上好。”
许星延一改刚刚随意散漫的神色，故作严肃地挥手，“早啊，你们继续检查吧。辛苦了。”
两人走了一段，凌成遥看着他变脸，“会长。”
许星延咳嗽两声，正色道，“什么事，小凌同学。”
凌成遥看着他一副领导风范，“继续装。”
许星延没走几步，忍不住了，勾住他脖子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还挺有威严的？”
凌成遥嘴角上扬几分，“还行，松手。”
走到班门口，凌成遥回头看着他，“我去教室了。”
许星延摆摆手，装模作样道，“去吧小凌同学，好好上课，不要偷偷玩手机，被我抓到你就完蛋喽。”说完便迈着轻快地步伐跑远了。
恰是入班早高峰，凌成遥身旁经过几位同班同学，班长严筱筱也是其中之一，她路过听到了许星延说的话，担忧地看向他们班上的凌成遥。
严筱筱推了推眼镜，待许星延走远，略带迟疑地说，“凌同学，他这是……在威胁你吗？”
许星延“混世小魔王”的名号在初中广为流传，甚至到了高中这个称号仍然如影随形，连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严筱筱也有所耳闻。
她和这位许同学没什么接触，所以不是很了解，只是从刚刚许星延那一番话来看，那些传言似乎不无依据。
反观被威胁对象脸上反而带着淡淡的笑。
很诡异。
严筱筱开始起鸡皮疙瘩。
凌成遥浅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几不可见，“嗯。”
晚上洗完澡，凌成遥擦拭了两下头发，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捞过手机看了眼，是蒋叔叔的消息。
白天那条视频之后，对方回了句，“了解。”
再下面，1分钟前，对方也发来一段视频。
凌成遥点开视频，画面中，白天那名口罩男摘下了口罩，露出了真容，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坐在审讯室内接受盘问，如同一只鹌鹑，缩着脖子，眼神飘忽，气质猥琐。
看了没几秒，他随手将视频转发给许星延。
许星延几乎是秒回，“这什么？”
几分钟后，许星延大概是看完了视频，回了三个大拇指，“［强］［强］［强］”。
许星延「星星emjio」：“舒服了”
许星延「星星emjio」：“你怎么还没睡”
许星延「星星emjio」：“肯定又在偷偷摸摸学习呢”
许星延「星星emjio」：“卷王［强］”
凌成遥放下刚刚拿起的吹风机，回他：“没，刚洗完澡，准备睡觉。”
微信聊天页面中。
许星延「星星emjio」：“wait wait，你先别睡”
不远：“？”
许星延「星星emjio」：［图片］
凌成遥点开，是一道数学题，对方拍照技术不太行，拍出来的照片是斜的。
许星延「星星emjio」：“18题的3，你帮我看下我哪一步错了”
许星延「星星emjio」：“为什么算不出来”
许星延「星星emjio」：“好奇怪”
许星延「星星emjio」：［抓狂］
凌成遥扫了眼，拉过一旁的草稿纸，在上面推算起步骤，又和许星延写的对上，看了会，在自己那份随意而凌乱的稿纸上用红笔圈出一块，转手拍了张照片给他。
3分钟后，他手机又响起。
许星延「星星emjio」：“OK”
许星延「星星emjio」：“明白”
许星延「星星emjio」：“感谢”
不远：“我睡觉了。”
许星延「星星emjio」：“OK”
许星延「星星emjio」：“睡”
许星延「星星emjio」：“［晚安］”
不远：“嗯。”
凌成遥没再回复，息屏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吹头发。
头发干得差不多，他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
他解锁手机屏幕，没有关掉的微信聊天页面呈现眼前。
继他发完最后一条消息之后，对方便没了动静。
他看了一会，点进对方的微信主页，看到一片星空的头像底下，是一串英文的个性签名。
Per aspera ad astra.
对方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发布在8月30日。
他上传了一张生日蛋糕图片，配文“今天是个好日子”。
再往下就是“—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
半年一条动态，看来对方不怎么经营朋友圈，倒是和主人的性格不太相符。
点开之前，凌成遥还以为，以对方的性格，朋友圈会一只手翻不到底，没成想就只有一条，且粗糙简略。
他退出去，打开了游戏界面，随着“timi”音效响起，他很快便进入对局，沉浸式竞技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