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表情冷淡下来。
屏幕另一侧的存在，丝毫没有掩饰它的敌意。
就像一把利刃，彻底将温和的假面撕开。
宙斯指出：【你和玩家是敌对关系】
这是刻写在人偶初始面板里的阵营设定。
玩家所看到的友善，不过是欺诈插件所创造出来的假象。
论坛热议npc时的欢欣喜悦，也只是人偶精心编纂的谎言。
余白坐在床边，良久，啧了一声。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朝屏幕比了个中指。
宙斯出卖人偶色相时，可没有留过情。
现在想要拦着他接近玩家赚人气值？
呵，没门。
余白倒是要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主系统，能对人偶做什么限制。
不就是永远不能伤害玩家吗？
不足为惧。
窗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余白恹恹地抬起眼皮，隔空看到墙壁上卡bug抽搐闪烁的玩家id，心中一跳。
和寻常的网游或单机游戏不同，《渊心》中，玩家无法自由闯入npc的住房。
这也是余白选择在夜晚回到租房的原因。
哪怕人偶不需要睡觉，但一直被玩家叽叽喳喳地围着吵闹，精神上也会疲劳。
但事实证明，区区空气墙，拦不住玩家。
余白打开窗户，和挂在树梢的黑发青年对上双眼，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抽。
他没意料到，都躲房子里了，这些玩家竟然还能找过来。
这就是第四天灾的伟力吗？真是受教了。
千秋月正以一个倒挂金钩的诡异姿势，挂在他窗户外，就像被某种看不见的无形事物托住，悬浮在半空中。
是《渊心》的空气墙。
秉持着不伤害玩家的原则，宙斯并没有设置玩家走上去就会撞头的透明物理空气墙。
而是像现在这样，在不允许玩家靠近的区域，设下如同极磁铁般，相互排斥的力场。
但这样的设计，也给玩家留下更多的可操控空间。
比如，从高空跳下来，利用游戏的重力，笔直落在npc房间的阳台上。
随后，倒栽葱的插在空气中。
在空气墙的范围内，如果玩家有靠近空气墙里侧的趋势，就会被系统强制封锁移动能力。
换句话说，千秋月卡了一个bug。
因为他是半空掉下来的，在重力的加持下，无时无刻不在下落，“靠近”余白的租房。
这就导致，他的移动全被锁死了。
余白望着窗外的玩家手办：“……”
好在玩家的声带还留有自由。
千秋月在空气中晃了晃，作为卡bug的正主，甚至比人偶还淡定。
他望着角色的方向。
三更半夜被吵醒的少年，眼神中还带着朦胧的困意，茫然地睁大眼睛，微微仰头，看向从天而降的玩家。
千秋月一字一句认真道：“你答应我的。”
确认来者身份后，少年露出温柔的笑意。
“怎么了，是遇到困难了吗？”他无奈道。
千秋月：“没有。”
他无端觉得，npc看他的目光，简直就像看一个过分欢脱，热爱搞事的孩子。
明明他才是成年人。
千秋月又在空气中晃了晃：“挑战。”
“你说，回到安全区域，等级足够后，就可以和我打架。”他补充道，“我三级了。”
余白把千秋月从倒立的姿势扶正。
《渊心》中，等级提升的难度极高。
每次升级，都需要消耗指数型增长的经验值。
此外，当魔物等级低于玩家时，掉落的经验值还会缩水十倍往上。
断绝了玩家在短时间内，通过大量刷小怪来提升等级的道路。
意味着只要玩家想快速升级，就必须不断挑战比自己等级高的魔物。
而新手村附近，等级最高的小怪都只有lv.3，主播们再如何卷生卷死，最多也只能升到3级。
余白忍不住心中腹诽。
所以是刚升级，就来履行约定了吗？
可惜，这可不是人偶不想和玩家打架，而是宙斯不准余白和千秋月打架。
余白看向面板中的角色设定。
【洛维永远不会伤害玩家】
他暂时还不想和宙斯去赌违背设定的代价。
余白将千秋月接入房间。
经过npc的许可，租房外地空气墙对千秋月失去效果。
玩家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年身后，刚走进房间，就开始探头探脑。
这还是第一次有主播被许可进入npc的家。
千秋月四处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洛维的房间，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在他，或者大部分玩家眼中，引导npc都是偏温柔的性格。
但实际上，少年房间的整体装修是偏冷淡的风格，只有简约的灰白黑三色。
不知为何，还莫名给他阴森的触感。
就像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黑暗的深处，观察着他和洛维的动作。
千秋月忍不住背后发毛。
他有些怵这些东西。
虽然是公认的操作大佬，但恐怖游戏，千秋月是完全不碰的，哪怕敏锐的反应力，足够他通关9成以上的恐游。
【这房间看上去好阴森】
【装修好严肃，床被也没什么睡过的痕迹】
【主播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当鹌鹑】
【千秋对不起，我先笑了】
【这种阴森森的房子，真的天克千秋】
余白从厨房接了杯蜂蜜水，递给千秋月。
他将所有灯光开到最亮的级别。
顿时，房间中阴森的气息散去大半。
虽然依旧冷清，但也和普通的公寓平房没什么区别了。
千秋月一愣，接过温水。
少年表情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并没有追问，也没有深入话题。
这一点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尊重，给予玩家更多安全感。
就像手中的液体，清冽柔和，是清甜的蜂蜜味道。
千秋月小口抿着蜂蜜水。
数据栏中，灵能，即玩家的蓝条，开始缓慢回复，此外，象征体力的黄条，血量的红条，都也有一定回复。
这杯npc随手冲泡的蜂蜜水，是可以同时回复三种数据条的高品质道具。
【这杯水是蓝色品级的回复道具？！】
【随手泡出蓝色药剂，这npc有挂】
【刚去看了眼，商店相同效果的药剂，售价1000金币，玩家等级太低了，甚至连购买资格都没有】
【我也要喝洛洛泡的蜂蜜水！】
【刚才npc的反应，是看出主播害怕了吗？】
【温柔兄长，我直接嘶哈嘶哈】
【只有我觉得npc是把主播当儿子看呢？】
【没准是二哈】
【你们还别说，洛洛打开窗户，看见一个倒挂在阳台上的大活人时，那个小表情简直了】
【无语中带着些许好笑】
千秋月一口气喝掉所有蜂蜜水，将杯子放下，直勾勾望着余白的方向，瞳孔激动地放大。
显然，刚从战斗状态中退出的肾上腺素还没有消退。
青年眼中的挑战**，简直快要溢出。
可惜，人偶并不准备冒着背离人设的风险，接受这场邀约。
“长时间使用异能，会让灵能的流通变得凝滞。”余白缓缓道，“异能的使用会变慢，异能的效果也会降低。”
“你需要休息。”他说。
游戏npc，也会催促玩家睡觉？
千秋月思维飘散出去，这种来自游戏内的关怀，他甚少经历过。
大部分游戏，巴不得玩家玩一辈子游戏，它们甚至一层又一层情绪的刺激，勾起玩家的肾上腺素，引得人们沉溺上瘾。
进而，为游戏公司创造利益。
npc主动关怀玩家，提醒玩家休息，很少见。
“可我想打架。”千秋月直抒胸臆道。
“我不睡觉。”他又陈述事实道。
没有游戏主播能在游戏开荒时期，能忍住不熬夜。
连续游戏十几个小时，只是常态。
最忙的时候，刚下游戏就需要剪辑视频，睡眠时间连三小时都不会有。
余白对这种行为不置可否。
“不能打架吗？”
见npc沉默，千秋月越发困惑。
几乎在等级提升到lv.3的瞬间，他就开始寻找引导npc。
有人说，对于追求高难度游戏的魂类玩家，boss战甚至能称得上是奖励。
余白仔细观察着玩家的神情，准确来说，是玩家背后的另一个存在。
“如果你想要挑战我的话。”
他依旧带着最为温和的笑意，就像看到一个太过叛逆的小辈，无奈道。“也罢。”
“你们的要求，我当然不会拒绝。”
就像得到奖励，青年眼睛骤然一亮，瞬间将之前对鬼屋的恐惧害怕抛之脑后。
“你，很好。”
千秋月用匮乏的词组夸赞道，“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漂亮，温和，静谧，像一盏倒映群星的湖。
仿佛只要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无论什么样的要求，都能被最大限度地满足。
他永远不会拒绝你。
余白将玩家带到小镇外空旷的场地。
他当然不会拒绝千秋月的邀请。
他也不能拒绝玩家的邀请。
余白看着面板中，刷新出“洛弗维也纳”的第二条人设。
【洛维人设完善度提升，设定已解锁】
【设定2：洛维永远不会拒绝玩家（2/3）】
在他给千秋月递过蜂蜜水的瞬间，这一行新的设定刷新出来，仿佛是为了惩罚人偶对阵营的背弃，时刻提醒着余白，刻写在面板上的——
“敌对”二字。
[你和玩家是敌对关系]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纠结，宙斯输出的最后一行字符，却依旧出现在余白脑海中。
有点麻烦了啊。
余白漫不经心地想到。
看上去，宙斯对他近距离接触玩家的行为，确实很不满意了。
玩家熬大夜，还要拉着人偶一起，玩家坏；
人偶不计前嫌，给玩家泡蜂蜜水，人偶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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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熬夜就为了找人偶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