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从来没想过会和人“在线上谈恋爱”。
如果这算恋爱的话。
两个人没有互加微信,没有通电话,连□□空间都不上——只是用一台旧机房的废号,每天凌晨对话几句,不谈现实,不问姓名。
她起初以为这只是对方某种临时的寂寞症状。
但后来,她开始等他。
甚至在他没有上线的夜晚,会听完他点播过的歌单,反复看他用过的表情。那个举着小拳头的猫,每次看,都觉得像她自己。
……
这晚,她坐在机器前,指尖划过桌面的灰尘时,听见“叮”的一声。
【CTRL ALT ME】:今晚早点睡吧,明天落雨。顺便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在线上谈恋爱?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三分钟。
不是玩笑。
也不是试探。
她感受到那种诚意,一种极小心地试图靠近的语气——像街边老磁带翻A面时的“咔哒”声,很轻,但决定了一首新歌的开始。
她终于敲字回去。
【Hi,1999】:好啊。但我们不许线下见,不许说真名,不许消失。
他很快答应了。
【CTRL ALT ME】:我答应你。如果你上线,我就活着。
阿澈看着屏幕,眼角忽然一酸。
她曾经有过很多“连接”——前男友、夜校的同学、邻居、甚至一位试图接近她的女租户。但她从没真正信过谁。
“信”这个字太重了,要从喉咙里吞进去,再用骨头咬住,才能不让它崩坏。
可她竟然愿意,把一个从未谋面的“网吧夜班号”当作岛上的信号灯。
她敲字:
【Hi,1999】:我们可以说点别的事吗?比如,你现在在做什么?
【CTRL ALT ME】:我正在修一个不太管用的主机。它经常死机,但我舍不得扔。
【Hi,1999】:为什么?
【CTRL ALT ME】:因为有你以前的浏览记录。
她呆了一下。
“你在偷看我以前的东西?”
【CTRL ALT ME】:我只看了一次。你有一个常打开的网页,标题叫《如何摆脱恶性眩晕》。我点进去过一次,然后关掉了。
她的手悬在键盘上,一时不知该打什么。
她从没告诉过他,她查过这个病,也没问过他是不是。
可他知道。
他愿意翻开那些记录,不是偷窥,而是等待——等待她说出来。
那一刻,她很想关机,很想拉掉电源,把一切断在这句“我知道”。
但她没有。
她只是轻轻打下一行字:
【Hi,1999】:我也不知道那病会不会好,但我知道你比它还固执。
她没等回应,直接关了屏幕。
那是她第一次“任性地下线”。
……
第二天夜里,她下班后绕道去了尖沙咀。那条街的霓虹牌密得像棋盘,广告从楼上垂下来,一张接一张,夹着雨后的湿气,一闪一闪,像心律图上的低频波。
她走进一家旧唱片行,老板是个喜欢戴墨镜的女人,打着红指甲,在柜台翻点歌单。
阿澈问她:“你这里还有《郑秀文精选2000》吗?”
老板点头,拉出一盘银灰封面的卡带。封面照片是郑秀文站在玻璃橱窗前,头发用Y2K透明发夹扎起,表情半迷茫半笃定。
阿澈看着那张脸,突然想哭。
她买了卡带,又顺手买了一本空白录音本。回家路上,她骑着单车穿过半个油麻地,经过一排庙街未拆的小铺。风把贴在墙上的求签纸刮下来,一张张扑打在她脚踝。
她没闪。
……
凌晨两点,她重新上线。
□□闪了一下——对方不在。
她心口一紧,正要关机,却在收件箱里看到一封留言邮件。
发件人:CTRL ALT ME
标题:万一我不在的夜晚
她点开。
邮件里只有一段文字:“我有时会晕倒,会缺席,会错过你上线的那一分钟。但你记得,只要你打开电脑,播放那首歌,我就会知道——你还在,系统还在,我们还活着。”
她点开附件,是一首MP3文件,命名是:hi1999_lasttrack.mp3
她点播放。
耳机里响起《上一次流泪》前奏,那是她在广播里点过一次,□□里说过一次,但从没告诉他那是她最爱的歌。
他知道。
她坐在窗边,庙街风吹起她的碎发。
耳机线绕在她指间,像拴住了谁的声音,也像拴住了2000年还没完结的那一秒钟。
我小时候 有段时间很流行网恋,咱也赶过时髦
虽然现在完全忘记当初聊了什么
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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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