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醒了

血,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时一滴一滴连成片。

花正满赶到时眼里只余这刺目的鲜红,看得瞳孔骤缩,不顾地上脏污迅速半跪下,颤抖着伸出手。

无论是脸还是其他都抛开,他只管左右看着,却没在人身上找到任何一个伤口,完全无从下手。

咳嗽还在继续,又低又闷的声音,一声声像是砸在心上。夜晚露重,地面湿润泛寒,他伸手想要先扶着对方站起,结果被一手直接挥开。

自己握着长剑剑柄慢慢支撑着站起,许知秋喘了两口气,闭眼再睁开后控制住呼吸,缓了两秒后终于稍稍站直身体,一只手抬起,用手背随意擦去嘴角血迹,道:“戒明他们呢?”

声音很低,带着咳嗽后的哑意,但依旧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能清楚分辨。

“他们在附近其他地方找人。”

不问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对方,花正满只管回答,之后紧接着道:“我马上带你回府里,府里有药师,他在府里工作许久,制药很快。”

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也可能是怕幻境被戳破,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不少,刚好够听见。

在附近的意思是很快就能赶到。

平常的住宅里突然传来浓烈的魔气,即使隔着远远一段距离都能清楚感知到,原本在其他地方搜寻的其他人很快察觉,上空传来几道迅速接近的剑鸣声响,院落外的道路也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

松开支着剑的手,许知秋一步一步向着门口走去,路过倒下的魔族时瞥了一眼尸体和尸体底下破裂的阵法,之后收回视线。

他就说在之前的空间里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怪异,处在灯火辉煌的白玉京,天上却不见丝毫光亮,无风无声,原来都是虚假的。

阵法是空间大阵,在这个实际存在的地方构建了一个不存在的空间,成了这些狐面最好的藏身场所。

杂物间放置面具的地方最上层空着,之后去的茶室还留有未使用的茶杯,主座上也空置着,除了之前见过的那些湖面,空间里还有一个从头到尾从未出面,实力最强的成员。

这些都有所预料,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没有出面过的魔的实力远超预期,长得也怪模怪样。

魔族外貌与人族并没有多大差别,只更身强力壮,加上天生都能调动魔气,稍微不同的是有王族血脉的魔族,一般眼睛天生呈血红色。

这个东西已经超出了魔族的范畴,他以为对方是藏在湖里,没想到是湖本身,连带着天空也是,超出了以前花天酒地,半路才开始习剑的花正满能够处理的范畴。

好在算是解决了,只是坏处也很明显。

能够感受到后面落在背后的视线,他已经无暇顾及,眼尾出现熟悉的云山蓝色衣摆的时候,视线已经逐渐模糊。

在身体急速下坠前,他脑子里就剩一个想法:

这白玉京果然克他。

“……!”

原本一步一步慢慢走着的人突然就倒下,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飞奔去接。

站在长剑边的花正满霎时转身,但是更近的陈景山更快一步,及时接住了人,同时喊道:“知秋?”

一个陌生的名字,花正满前进的脚步一顿,视线陡然看向这个被寄予厚望的道明君。

他想起来了,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附近,是为了找和追云同样失踪的这人的未婚夫。

明月高悬,城内搜寻的城卫回到原来的岗位,深深夜幕里一个普通院落被封存,城主府灯火通明,彻夜不熄,直至天明。

第二天晴。

许知秋再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室内,在木质地板上映出窗棂的影。

睁眼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光晕,等到躺在床上缓了会儿,视线这才逐渐清晰。

“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他这才刚睁眼,守在床边的人就已经察觉到,探头看来。

许知秋觉得有点想死。撑着床面缓缓坐起,他低头揉了下头发,说:“……昨天?”

他开口才发现自己像八百年没说过话一样,依旧带着浓重的哑意。

“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听追云公子说过,他与你在城主府内一起被掳,后来得城主所救。他没受过什么伤,你的伤稍微重些。”

陈景山眼下带着些微的疲惫,看了眼他比往日里更苍白一些的面色,道:“城主昨夜请城里最好的药师来看了,你气血亏空,经脉受损,还有旧伤未愈。”

他问:“你以前受了什么伤?”

一系列问题跟报菜名一样,已经听过无数遍这种诊断,许知秋毫不意外,也不过多深入这个话题,只随口扯道:“就活着活着被人看不顺眼揍了几下咯。你知道的,我做人不太成功。”

说了两句话又想躺了,他低头一看,发现身上衣服和之前有所不同,略微一扬眉。

他身上的衣服是府里侍女帮忙换的。注意到他的表情,陈景山解释道:“如果你是在找追云公子借你的那套衣服,那件衣服破损了,已不能再穿。”

昨天晚上陈述事情经过的时候,追云公子同样有提到衣服的事情,说是在被掳走时这人身上只穿着中衣,而对方正准备逃出城主府,身上带得有多的衣服,于是借用了。

许知秋只听着,听完后表情不变,问起其他:“城主呢?”

“城主在外院,似乎是和师兄有话要说。”陈景山道,“你有事找他?”

“……”就在外院。

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到处溜达,一手捂住眼睛,许知秋又倒下了,说:“没事,就问问。”

外院厅堂内。

安静空间内沉香袅袅升起,两道人影坐在桌边,侍女斟茶,茶水流动声打破原本的安静。

戒明时时刻刻都是其他弟子的典范,坐立都端正,在茶杯递来后简单道声谢,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率先出声道:“城主今日怎么有空闲来这里?”

“我有些话想找你聊聊,顺带问问……那位许小友的情况。”

茶杯递到手边,花正满没喝,而是回应道:“毕竟对方在我府里被掳,是我的疏忽。”

“他吃了药睡了,现在或许还睡着。”戒明低头喝了口茶水,说,“劳烦城主挂心,他的伤势休养些时日,大概可以慢慢恢复。”

“哦。”

这是简单带过,不再赘述的意思。但花正满不打算略过。得到回答后只短暂安静,他依旧继续这个话题道:“听说许小友身体一向不太好,你知道缘由吗?”

戒明滴水不漏:“不清楚,我也才不过与他认识没几日。”

他一点多的信息不透露,反问道:“城主对小友很感兴趣?真是难得。”

“稍微有点。”花正满面对反问笑了笑,说,“之前是我看走眼了,还未如何注意过他,此次才知道他是相当勇敢之人,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

他如平时一般笑着,只是笑容浅淡,笑意不达眼底,视线不自觉移开,从门外来来往往的人影上经过,看向视线之外的内院大门。

没有理由进去。其他人可以随意进入,因为都是同门的关系,关心得理所当然,他却连简单询问都显得突兀。

以及旁边这个戒明像门神一样坐着,丝毫不肯松口。

来这里坐了半天,连见一面都艰难。花正满笑着,耐心却逐渐告罄,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四周,问:“道明君呢,他平时不是都在你旁边?”

“他在里面照顾小友,还未出来过。”

戒明道:“他与许小友认识得早,彼此更熟悉些,且又是未婚夫,守在那照顾会比我们更细致些。”

“……咔。”

听到什么字眼时,花正满握着茶杯的手瞬间收紧,脸上的笑也随之收起。

茶杯再放下时,丝丝裂纹从底部蔓延,一个价格不菲的珍稀杯子就这么破裂。

未婚夫。

脑子里来来回回全是这三个字,不再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他直接从桌边站起,往内院的方向边走边道:“许小友现在或许已经醒了,我去看看,正好让道明君出来休息一下。”

被打着改邪归正了,但他还保留着一部分当纨绔时的特征,在某些时候发作,比如现在。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委婉的方式达不到目标,那就直接去做,就算硬闯也要见面。

隐秘的猜想从昨晚听到那声剑鸣起就在心里扎根发芽,短短的时间梦一样过得极为不真实,昨天的画面依旧还在脑子里打转,他要去验证。

戒明跟着站起,出门看去时,只来得及看到已经快步跨过内院门槛的赤红背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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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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