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心神一颤抖,意识才一点点得回过来,带着些许欣慰,抬起苍白如纸的脸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声音如水一般的轻柔:“你来了。”
在她尚未合上双眼时,提一步陷入黑暗。
南音呼吸渐是沉稳,卫子极收回笛子。
随后上塌,将熟睡的南音紧紧抱进怀里,防若怀中是稀世珍宝,再舍不得它受到一点点伤害。
翌日清晨,南音猛然清醒。
思绪混乱不堪,直到心口传来剧痛。
她扶住受伤的肩,已经过上药包扎,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刚出门,遇上卫子极。
他一身白色衣衫,行走时衣角飞扬,嘴角笑容清风霁月,又持一把玉笛在手,更衬得通身温文尔雅。
她正看得起劲,墨觉也来了:“师尊,有人前来求医,此时到谷外了。”
壁晔城?南音想到焦决,以及他口中那位真正的病人:“随我去看看吧。”
堂内,南音面纱挡面,看不清情绪。
墨觉见她不动,也是不动。
焦决打破沉寂:“丫头,这药和人我们可都给你带来了,你得好生帮我们看看这病人啊。”
说话的时候,手中摇晃着他所说的药。
南音示意墨觉,墨觉将药接过来。
“师尊,是夙岐。”听到他低声惊呼,南音立刻走近察看。
确认后,目光透露出欣喜:“病人在何处?”
“这边走。”焦决退开些许,将她目光引至身后。
药仆们搀着一位陷入昏迷,身形消瘦的素衣女子,当看清女子面庞时,南音不由地一愣,这女子外貌竟与她有着几分相似。
片刻之后,两指并拢扶上这女子手腕。
身中“莽炘”,体内这毒导致她的昏睡,不过它更厉害的是会慢慢地蚕食中毒之人的精血。
“丫头啊。能不能治了啊?”焦决不停上前询问,十分聒噪。
南音无奈,看向肩晨。
他依旧是满脸笑容的样子,好像这女子能治好与否,与他无关。
“我需要一些时间。”
“好,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开口便是。”
“多谢。”
再不理会焦决满脸疑问和欲言又止,与拿药前来的云旗在这女子身上忙起来。
当务之急是先要让这女子清醒,否则毒素会越来越重。
不经意瞥见女子腰间玉佩,上面刻有“绎洛”二字。
好美的名字,南音心生感叹。
想必是这女子的名字,她收回错乱的心绪,继续手中动作。
“怎么样啊,怎么样,丫头?”焦决又上来。
“无碍。”南音伸手将他推开,与身旁的云旗说:“将人送到药房,我随后到。”
云旗听罢,招呼人将女子抬走。
而后才看向焦决,尽现无奈:“阁下,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为之解答。”
“嘿嘿,丫头有什么事你说。”焦决憨憨一笑,对她并不设防。
“阁下贵庚?”
“……”
她其实想说,他怎么一直唠叨不停。
他听懂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安顿好他们一行人后,南音便去了药房。
云旗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这女子因“莽炘”才会体质娇弱,导致长时间昏睡不醒。
而长时间的昏睡,导致她感知力下降,以药汤泡之,方可达到最佳效果。
这药泡要一个时辰,南音交代给云旗一些要点之后,慢慢踱步来到清宇堂。
还未见到卫子极,就碰到往外走的佘叔。
“唉,去哪呢?”南音抬手试图他,他身形一闪,躲过了。
佘叔走了两步又回来,将她抬起的手放按下,就离开了,只留下错乱的南音。
“罢了,我也不找你。”她推门进屋。
“唔。”见到屋中情景,她急忙捂住嘴,避免发出声响惊到里面的人。
他置身浴池,热气缭绕,如烟似雾,只见后背也可窥其精壮身形。
南音暗暗嗤鼻,心中明了,这人明明知道自己来了,也不吭声,让她站在这不知如何是好。
一炷香后,南音轻锤后背,她站这么久,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待她走近了察看,才发现他双目紧闭,睡得正香。
南音气愤不已,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
却在出门的瞬间,听到他从浴池走出的声音。
这么快就醒了?
南音僵直了后背,再不敢像刚才那般潇洒。
也不敢回头,蹑步走出门外。
南音回了药房,女子置身药池中,还尚无反应。
云旗在一旁查看着医书,认真非常,见南音来了,停下手中的笔。
“谷主。”他恭敬地叫。
南音颔首:“嗯。”
她绕过云旗,到旁边坐下,随手翻看身前的医书,漫不经心地开口:“半个时辰后,去将卫公子请到这间药房来。”
“是,师傅。”云旗应声后继续忙碌,南音见此会心一笑,难得他如此认真,以后即便她不在,他也能撑起一片天。
半时辰后,卫子极走进药房。
他步伐缓缓,自带清风。
不过也就这一眼,南音就低头医书中“无视”了他。
卫子极见她的反应很无奈,朝药池方向看了眼,便在云旗先前的位置坐下。
后一步进来的云旗见此,收了医书移到外屋。
卫子极坐下之后,南音示意之后就埋头医书当中,与他在无任何交流。
他也不恼,双手轻敲玉笛,缓而慢地将玉笛拿起,放在嘴边,一阵清幽缓调便缓缓飘出,这样的笛声与寂静的夜晚最是相配。
南音注意到,眼眸微抬,无声却有光。
他见状放下玉笛:“姑娘为何这般爱听曲子?”
不,她只是喜欢他在身边罢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这样说,会吓到他的。
“是能让生活不那么枯燥罢了。”南音明亮的眸子,兴奋地说,却在话歇后暗淡,似是有心事。
他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更深。
就在这时,药池里发出一记清响。
女子缓慢睁眼,眸中写满了迷茫与无措,清灵的眸子,精致五官,是个美人,又因身置池水中而致湿润的头发,显得诱惑而美艳。
南音并不想理会,只是看向对面的卫子极。
卫子极明白了她的用意,也是不动。
安耐下心中情绪,她直接为她下了难题。
“我不会安抚人。”南音正色道,瞬时成甩手掌柜。
“啊?”平淡如他一般的人竟也有孩童无措的模样。
只不一会,便有人先打开了这僵局,解救了这面面相继的两人。
“你们是谁?”从里屋传出这细细的声音,惊恐中还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媚。
无奈中,南音只得起身,向着内屋走去,却答非所问:“姑娘要安心休息,才能不浪费我这一池子的好药。”
她走到池旁,一脸怜惜地拨弄池水。
说话间,女子抬起眸子正对上南音的目光,恍惚间,两人都愣了神。
南音先是反应过来,不禁失笑,她与她当真是有七八分相像的:“看来我与姑娘缘分不浅。”
女子这才将回神,轻轻点额,虽只是看见了南音面纱上的一双眼睛,但她很清楚知道她所说缘分:“是尼代的福分。”
原来叫尼代。
“姑娘说笑了。”南音依旧是笑,直到身后响起一沙哑女声:“谷主?”
南音回转身,扶起正在行礼的妇人。
妇人比南音年纪长了许多,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风范,不知道的人看都会以为,这周到的礼仪来自大户人家。
“砚姨,这姑娘托你好生照顾了。”
“是。”她依旧行礼,不过在中途就被南音拦住。
无奈摇头:“去吧。”
南音才转头走出,卫子极仍在屋外等待,直到她轻声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两人走出药房,于路间并行。
却彼此无言,各怀心事。
将他送走后,南音再度回到药房。
“师尊。”云旗打开一处暗门。
“走吧。”淡淡的嗓音下藏着些许疲惫,她从不喜这些事,可奈何身不由己。
暗门背后是一片一望而无际的药草地,亦是南音多年来的心血。
两人来到药草丛中的一处草屋,云旗自匣子中拿出凤歧,南音便开始忙碌起来。
云旗却担心的看着南音:“师尊,您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不如今日就先休息吧。”
目光从她的受伤的右肩扫过,忧虑更重。
南音一顿,不由苦笑:“小旗啊,师尊记忆不好,一日不沾一些药草,怕是明天就不认识它们了。”
她在安慰他,他知道。
“可是师尊,您的身体…”
“好啦,既然知道为师累,还不快过来帮我啊,就知道在哪说风凉话。”南音打断云旗的唠叨。
“好。”云旗抿嘴,低头应好。
而后来到她的身边,几乎包揽所有杂事。
他无法再劝说,只能尽量让她不那么的累。
两人忙碌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南音便来到清宇堂,为卫子极查看一番后,将昨夜的成果为他服下,再简单施针。
一夜未睡累极,做完这些后,她放下了沉重包袱,昏昏沉沉地在他床旁睡去。
卫子极醒过来,感知到南音的气息,心知这她这又是为了自己,霎时间不知所措。
却无奈于双手和腰上的铁链,让他想抱抱她都无能为力。
他凭着虚弱身体和仅存的一点力气,努力与铁链抗争,想要再靠近他一点,他的此时弱小和铁链的强大对比强烈。
尽管身体上疼痛欲裂,他与南音仍然相隔一寸,那不可逾越的一寸,这一寸让他碰不到她,却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血气。
这一寸让人绝望,他猛地靠回床榻,眼眶似烈火焚烧。
南音做梦了,梦到小时候的卫泯溪,缠着她要糖葫芦吃。
等到她给他买来时,却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