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醒来,因动作太大,险些摔倒。
床榻上的卫子极睡得正熟,南音深呼气后笑得安心。
将压在他身上铁链移开,减轻他的“压力”,拿起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摸着他的额头。
南音就这么看着他,时间防若静止。
直到肩上汹涌的疼意传来,她才想起该换药了,难怪她出药房时,云旗还追着她说什么,只因她的脚步太快,只是隐约听到他话里有“药”字。
再为他揶揶被角,离开清宇堂。
“谁?”南音将衣角拉上,嘎吱一声,门外走进一抹黑影,在南音还未做反应之时,拿起桌上的药瓶,自然而然地将她的衣角再度拉下,专心致志而又小心翼翼地为她敷药。
她放下拉住衣角的手,满不在乎地笑:“什么时候醒的?”
他不回答,南音换了个问题。
“这等小事何劳公子?”敷药之人像并未听到她说话般,依旧专注。
南音也不再管他,拿起手边的医书就开始看。
“在下的病如何了?若实在没治,就不劳烦姑娘了。”将南音的衣服拉上,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南音不自然缩了下衣袖,将手臂藏得严实:“公子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他虚扶着她受伤的肩,话中却带着沉闷:“没有。”
“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南音抽身离开。
她走到门外,才深吸气放松。
屋内的卫子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悄然握紧了拳头。
远远便瞧见,向她走近的尼代与砚依的两人。
“谷主。”砚依行礼,南音叹气。
“砚姨啊。”她无奈地说。
“是尼代姑娘说想要见谷主。”砚依没理她。
她看向砚依身后的尼代。果然人靠衣装,虽只是一身素白儒裙,在阳光明媚,花草争艳的风景下依然不逊色。
“谷主有礼,奴家想与谷主聊聊。”
“姑娘客气,如此我们这边走。”
南音指了指远处的依华亭示意,尼代会意,先一步走向亭子。
她与砚姨交代一些事,才向她走近,看到她正对着一颗梨树发呆,神情落寞非常。
“姑娘喜爱梨花吗?”她好奇问道。
“人终究不是梨花,做不到一辈不变色彩。”尼代回头。
南音才发现她的眼框有些泛红,想来是想起了伤心事。
不过看来也是她解决不了的。
“姑娘本意并不是想与我聊这梨花,不是吗?就近摘下一束梨花枝,递给她。
她接过梨花,脸上闪过一丝颚然。
虽希望渺茫,可她依然在心存侥幸:“谷主可曾疑惑过,我二人为何如此相似的相貌?”
懒与她多费口舌,南音直接道:“有机会,我会去拜访姑娘所说的那个人的。”
“你,你知道。”尼代惊吓地捂住脸。
南音看她样子轻笑,她害怕吗?
“姑娘放心。你不会有事。”她可没有杀人这个喜好。
她背手转身:“那人既让你如此大苦,又怎配让你为他相思?”
为她换脸的人技艺并不高超,才让她一眼就看出,结合她的通身气质,南音便将她的来历猜得**不离十了。
尼代站在原地,双眼红烧似血,清泪一行接一行落下。
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可这里并没有怜惜她的人。
挡住南音的去处,她突然跪下。
“事已至此,尼代再没了去处,求谷主收留,给尼代个庇护。”
南音冷淡,抬起她的下颚,这人竟也配合她抬起她自以为依然绝色的脸,她冷笑。果然,本只是猜测,如今倒是肯定了几分。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姑娘应曾是碧晔城媛楸院的头牌,纪怜姑娘。”
“你,你怎么知道。”她放下抓着南音衣角的手,嘴角不停的颤抖。
“有幸去过一次。”南音挑眉。
尼代瘫坐在地,散落的头发与半掉不掉不掉的朱釵,狼狈不堪,她那个不愿任何人知道的,那个曾经让她卑微的身份,南音都知道。
尼代突然间笑得苍凉,因为她曾以为她已经完全丢掉了那个身份,她曾以为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个让她在那人面前自卑的身份。
所以她鼓起勇气向那人求嫁。开心不过那人立即的答应,不过条件是来捡风谷,只要能不被认出。
之后他就会来娶她。
可现在呢?她明明换了脸,她明明完全变成了一个人。变得甚至她有时都会认不出自己。
捡风谷主还是轻易认出她,并完全知道她的来历。
尼代回过神了,终是明白他早就知道。
他并不是要娶她,他是要告诉她就算她换脸都会有人轻易认出她,何况只是出了那个她讨厌的地方。她就想妄图满天过海的嫁给他。
“记住,如果你连在捡风谷待下去都做不到,我是不会娶你的。”
她想起都云深送她出来时说的话,可笑她那时的信誓旦旦,如今想来全是可笑。
尼代有些魔怔,她忍受了这么多年。她以为终于迎来了她的曙光。唇瓣被她用力咬出了血。
“原来我的一生这么可笑。”拿下头上的发簪,突然向胸口猝然叉去,南音先一步以手抓住她的发簪,速度过快,她手心传来火辣的疼,另一只手拿出她随身带着的幻散在尼代面前抖动,不一会尼代便了失去意识。
本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墨觉,在南音过去的瞬间,他也很快过来。
“师尊。”南音回头无奈看向墨觉,似是在告诉他他的突然出现吓着她了?
墨觉挠头,他不是故意的。
“将她带去我的住处。”南音示意墨觉来接住尼代,墨觉有些不情愿的过去,将尼代抱起,有些小埋怨。
“师尊。”这可是他第一次与女子如此接近,还是这样一个他不喜的女子。
南音见他模样有些忍不住笑:“好了,将她送到洛阁之后叫人守着,这药有十二时辰的药效,你须得在第十一个时辰时来提醒我,知道吗?”
墨觉有些不开心。
“我看你是舍不得这美人吧,难怪要一直抱着呢。”南音装作恍然大悟地说。
墨觉听此大惊,想出声抗议,只觉得怀中的尼代像个烫手山芋般,想丢掉却又不能丢,只得飞快像洛阁跑去,慌忙地错了方向,有急忙改回。
南音看着墨觉的模样放开地大笑。
再不觉手中疼痛,惦记着卫子极,便去了清宇堂。
南音缓步走进,面对着门的卫子极先感知她,苍白的脸扬起笑:“姑娘你来了。”
南音“嗯”了声,只见卫子极身边的砚依低头抹了抹眼泪,回头便向南音跪下,南音有些吃惊,想扶住她,却没想到她此时力气大得惊人,不经意间在南音手臂上抓了一把,疼得不行。
南音脸色肃然苍白,让她跪了下去。
“求求谷主,将公子的铁链解开吧,他一个大活人怎能受得了这样,老身实在看不下去了。”砚依埋头大哭,撕心裂肺,是伤心得厉害。
南音强忍手上传来的痉挛,将埋头的砚依扶起来。
“虽然这正是他发病的时候,但我也能给他解一会,你带他出去看看谷中的风景好吗?”砚依才跟着南音站起身来。
“好。”她点头,擦去泪珠。
南音捻了个诀,替他解开。
“姑娘。”卫子极有些担心地开口。
“没事。”南音浅浅地回应。
“姑娘,怎么了?”卫子极发现了她的神色不对,扶着她问道。
她有些虚弱:“还不是你这屋子太热,我都闷出汗来了。”
南音埋怨道,可他明显不信,就要检查她哪里不舒服。
“公子走吧,砚姨带你出去透透气。”砚依说着便来拉他,他依然担心地看着南音。
“去吧公子,我在你这也好热,得赶快走了,你可别害我。”南音整理额前散落的头发。
她慢腾腾地走出清宇堂。
“丫头,丫头。”焦决在她身后叫唤,她回头才发现是他,他看起来有些沉闷。
“丫头,那尼代的事我都知道了,都怪我胡乱拿人来给你医。”
焦决看着南音皱眉,怕她不信,继续说道:“丫头,你不知道在落华山崖上可有很多这样的棺材呢,我们看了其他棺材里的脸都烂了,只有这个这个尼代整全些,我们才带了她过来,想着给你看看。”
“那其他人可有什么特征?”南音问。
见南音似乎不生气,焦决才放开些。
“那些人我都查看了一番,一些人是鼻子还是好的,有些是眼睛,耳朵,甚至是除了脸整个身体都是好的,反正除了这尼代她们都烂了。”
南音低眸想着,却听到焦决一声惊呼。
“等一下,等一下,丫头,你的眼睛与那些未腐烂的眼睛很像啊。”南音皱眉更深,很像?
“耳朵也有些像。”焦决不顾南音,妄自说道。
听焦决如此说道之后,南音想起尼代那与她七八分相似的脸,倒也不再奇怪。
南音不顾焦决地自言自语。
“你这是?”
“人即已救,我们便没有再留在谷中的理由。”他揣着手。
“如此,恕南音不送。”不理他炙热的目光,南音转身就走。
“哎,丫头。”焦决着急叫到。
她摆手,无奈说道:“放心吧,你的酒已经准备好了。”
焦决开心笑道,抹着鼻子得意:“这丫头,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