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时,宁徵正好睁开眼。窗外的鸟鸣声一层叠着一层,他坐起身,揉了揉额角,昨夜的梦境像退潮的水,只在记忆里留下些模糊的暖意。
他起身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涌进房间,落在书桌上那盆快要蔫了的多肉上。宁徵顺手给它浇了点水,水珠在叶片上滚了滚,折射出细碎的光。
收拾的动作熟稔得像设定好的程序。叠被时指尖划过平整的被面,想起梦里沈衎替他拂掉肩上落叶的触感,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早餐是冰箱里剩下的牛奶和面包,他坐在小桌边慢慢吃着,阳光落在手背,暖融融的,像极了某个冬日里沈衎塞给他的热水袋温度。
锁门时,楼道里传来别家开门的动静。宁徵低头按了按门锁,没有抬头张望,他知道楼梯拐角不会有等待的身影,就像过去无数个清晨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定了定神,转身朝楼下走去。晨光铺在台阶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到巷口,那里停着最早一班公交,正缓缓吐出白色的尾气。宁徵走进教学楼时,早读的铃声刚响过第一遍。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往教室赶,喧闹声里,他下意识朝走廊尽头望去。
沈珩就站在那里。
晨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给他周身镀了层柔光,白衬衫的领口挺括,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他正低头听身边的同学说着什么,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神情淡然得像浸在水里的玉。
周围的嬉笑打闹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他是清晰的焦点。宁徵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忽然想起昨夜梦里,沈珩替他拂去肩上落叶时,眼里映着的那片路灯的暖黄——原来现实里的他,比梦里更像悬在天上的月,清辉遍洒,却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预备铃响了,沈珩转身走进教室。宁徵收回目光,攥了攥书包带,也跟着汇入涌向教室的人流里。宁徵在座位上坐下时,沈珩已经翻开了课本。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正好落在沈珩那边。金色的光线描摹着他微垂的眼睫,在书页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连落在他发梢的尘埃都看得分明。那束光像有了意识般,稳稳地笼着他,连带着他手边摊开的笔记本、握着的钢笔,都沾了层柔和的光晕。
宁徵的座位在稍暗些的角落,他望着那片偏向沈衎的阳光,忽然觉得这场景再贴切不过——仿佛连天地间的光,都格外偏爱这位站在顶端的天之骄子,将所有明亮与顺遂,都轻轻拢在了他身上。他心里默默想着,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片刻,也跟着翻开了课本。晨读的琅琅声漫过教室,很快便到了结束的时刻。
课间操的铃声一响,沈珩便被几个男生拉着往篮球场去。宁徵坐在座位上收拾书本时,目光忍不住追着那道身影出了教室。
篮球场上很快响起拍球的砰砰声和少年们的呼喊。宁徵抱着作业本经过时,恰好看见沈珩跃起投篮的身影,阳光在他扬起的发梢跳跃,落地时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踉跄着擦过地面。
“嘶——”沈珩皱着眉弯腰,指尖按在膝盖上。
宁徵几乎是立刻停住了脚步。他快步走过去时,沈珩正想站起来,膝盖上已经渗出了血珠。周围的同学还在吵嚷着刚才的进球,宁徵却从口袋里摸出个创可贴——那是他习惯性备着的,此刻指尖都有些发颤。
“别动。”他低声说,蹲下身时,目光只盯着那处伤口。创可贴撕开的声音很轻,他先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边缘的灰尘,又摸出包里常备的小瓶碘伏,棉签蘸得极轻,一点点在伤口周围消毒。
沈珩愣了一下,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垂着,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什么易碎的东西。“谢了。”他声音里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喘。
宁徵没抬头,只把创可贴稳稳贴在伤口上,指尖不经意蹭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站起身时耳根已经泛红:“没事。”
他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沈珩轻轻拉住。“碘伏借我用用?”沈珩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场边还在打闹的同伴,“他们刚才也有人擦破皮了。”
宁徵连忙把小瓶递过去,看着沈珩接过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所有的紧张与小心翼翼,竟都毫不掩饰地落在了对方身上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霎时觉得脸颊像被炭火烘着般发烫,羞赧感顺着脖颈一路蔓延上来,连耳尖都染上了层绯色。
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袖口,那处布料被他攥得微微发白,布料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浅青。他不敢再抬头看沈珩的眼睛,只能垂着视线盯着自己交握的手,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这点窘迫再被对方瞧出更多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