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徵已经睡熟了，卧室里暗沉沉的，只有窗帘缝隙漏进一丝月辉，在被单上投下窄窄的光带。
他沉入了梦境。
像是回到了高中时的周末午后，老房子的客厅里，沈衎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手里捏着他的数学卷子。“这道解析几何，”沈衎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你设的参数太复杂了，换个思路——”他拿过笔，在草稿纸上画出坐标系，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格外真切，“你看，用点差法是不是简单得多？”
宁徵盯着那串公式，还是有些发懵。沈衎便停下来，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耐心的笑意：“别急，我们一步一步来。首先，椭圆的中点坐标……”他讲得极细，连每个公式的推导过程都掰开揉碎了说，直到宁徵皱着的眉慢慢松开，才停下笔：“懂了？”
他点点头，梦里的自己竟也跟着松了口气。
画面忽然切换到操场边的台阶。他跑步时被石子绊倒，手掌在水泥地上擦出了血痕，正狼狈地坐在地上，沈衎就跑了过来，手里捏着从医务室借来的消毒棉和创可贴。“怎么这么不小心？”沈衎半蹲下来，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动作却轻柔，先拿清水替他冲掉伤口上的泥沙，再用棉片蘸了碘伏细细擦拭。
宁徵疼得缩了缩手，沈衎便抬眼瞪他一下，力道却放得更轻：“别动，擦不干净要发炎的。”阳光落在沈衎发顶，给他毛茸茸的发梢镀了层金边，宁徵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就忘了疼。
最后是晚自习后的巷口。路灯昏黄，沈衎替他把书包带子勒紧些，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他：“刚才讲的物理题，回去再顺一遍思路。”宁徵含着糖点头，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走到家门口，他转身要跟沈衎说再见，却见对方忽然抬手，替他拂掉了肩上沾着的一片落叶。
指尖相触的瞬间，带着微凉的晚风气息。
宁徵睁开眼时，窗外的月已经移了位置，那道窄光落在床沿，像极了沈衎最后看他的眼神，温温的，带着未说尽的关切。
忽地，梦醒了宁徵捂了一把脸，掌心触到微凉的皮肤，还带着方才梦境里残留的温度。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芯，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皂角香，像极了沈衎校服上常有的味道。这间屋子向来只有他一个人，此刻却仿佛还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