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顺着墙角的裂缝往上爬，在天花板上晕出几片暗黄的水渍。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挤着四个人，老式吊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扇叶切割空气的 “吱呀” 声，成了屋里唯一的动静。
张磊把烟头摁在满是烟蒂的泡面桶里，火星 “滋” 地灭了，他喉结滚了滚，视线扫过对面沙发上的两个女人和旁边的男人。李薇的手指反复抠着牛仔裤膝盖处的破洞，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泥土 —— 那是从 “根据地” 带出来的，混着稻壳的黑土。
茶几中央的旧手机屏幕还亮着，淡蓝色的系统面板悬浮在锁屏界面上，【猎杀锯齿兽】的字样像道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睛发涩。
“所以…… 现在怎么办？” 王萌的声音发颤，她怀里抱着个掉了耳朵的布偶猫，那是她在 “根据地” 里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她攥得发白。
没人回答。
四个脑袋几乎同时垂了下去，目光落在各自手腕内侧。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青斑，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 那是 “枯化者备选” 的标记。
李薇突然嗤笑一声，笑声里裹着股酸水。“去找国家的人？说什么？说我们是从枯化者窝里跑出来的预备役？” 她抬手戳了戳自己的手腕，青斑在苍白的皮肤下显得格外扎眼，“你信不信刚亮明身份，就被当成异端烧了？”
张磊没说话，只是又摸出根烟。他想起那个 “根据地”—— 成片的稻田在风里翻着金浪，木屋里飘着南瓜粥的甜香，孩子们光着脚在晒谷场上追蝴蝶。他们每天跟着 “村民” 下地、织布，晚上围在篝火旁听 “老大” 讲故事。那老大总是笑眯眯的，眼角有几道深刻的皱纹，胸口纹着朵盘根错节的黑色图腾花。
谁能想到，那所谓的 “美好家园”，其实是座圈养待宰羔羊的围栏？那朵图腾花，是枯化者族群的印记？
“要不是突然被踢出来……” 陈默的声音闷得像堵在棉花里，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昨天这时候，我还在帮王婶晒草药呢。”
强制退出游戏的眩晕感还残留在太阳穴，现实世界里枯化者破门而入的嘶吼声却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他们像被从温水里猛地扔进冰窖，那些田园牧歌般的日子，瞬间变成了裹着蜜糖的毒药。
王萌突然哭了，眼泪砸在布偶猫的破耳朵上。“可锯齿兽…… 系统说那是智慧型生物，我们四个连枯化者的边都打不过，怎么猎杀？” 她抽噎着，“或许…… 国家的人有办法？他们肯定有对付这些东西的武器……”
“然后告诉他们，我们这些‘备选人员’，说不定哪天就会彻底枯化？” 李薇打断她，语气尖锐得像块碎玻璃，“你忘了刚醒的时候，手腕上的青斑有多烫？那是在提醒我们，我们和那些怪物，只有一步之遥！”
吊扇依旧在转，把空气搅得更加浑浊。四个人又陷入了沉默，目光在彼此手腕的青斑上打转，像在确认彼此都是同类，又像在提防着谁会先迈出那一步。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路灯的光透过蒙着灰的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惨白的长条。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闪了闪，【猎杀锯齿兽】的任务提示依旧醒目，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他们做出选择。
是冒着被当成异类的风险求助，还是凭着四个待转化的 “预备役”，去对抗连模样都摸不清的智慧型怪物？
张磊把没点燃的烟塞回烟盒，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烟盒表面。他想起 “根据地” 里那片永远金黄的稻田，突然觉得，或许比起外面的世界，那座精心布置的牢笼，才是真正的温柔乡。
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基地的合金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闭合声，林知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这间临时分配的休息室不大，墙角的监控器闪着微弱的红光，像只不眠的眼睛，时刻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淡蓝色的系统面板毫无征兆地在她眼前展开，【猎杀锯齿兽】的字样像一道突兀的惊雷，炸得她有些发懵。她盯着那行字，眼神渐渐变得复杂，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过去。
锯齿兽，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曾经在一份加密的资料里看到过相关记载，那是用先行兽的生命堆砌出来的怪物。光是想想那些先行兽在实验中痛苦挣扎的模样，林知意就觉得一阵反胃。这样的怪物，自然不会好对付。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面板边缘，脑海里开始快速梳理关于锯齿兽的信息。相较于枯化者，锯齿兽有一个明显的好处 —— 它们并不像枯化者那样对弹药无视伤害。这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火力，就能对它们形成压制。这个发现让林知意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在应对手段上，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
可紧接着，坏处也随之浮现。锯齿兽善于隐藏和伪装，想要找到它们绝非易事。它们就像潜伏在暗处的猎手，随时可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露出獠牙。林知意想起之前听说过的案例，有些小队花了数周时间，都没能找到锯齿兽的踪迹，最后反而因为放松警惕而遭到了袭击。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窗外。基地的围墙高耸入云，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也仿佛将她与过去的种种彻底割裂。可系统面板上的任务提示，却又将她拉回了这场残酷的游戏之中。
监控器的红光依旧闪烁，林知意缓缓站直身体。她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锯齿兽虽然难以对付，但至少有办法压制，这已经比面对枯化者时要好了很多。只是，要在偌大的区域里找到它们，还需要好好规划一番。
她抬手关闭了系统面板，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必须走下去。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为了那些在这场灾难中无辜逝去的生命。
“如果世界末日，你能活几天”—— 这个带着浓重绝望气息的话题，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在网络世界里疯狂蔓延。从凌晨三点开始，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被它霸屏，相关话题的讨论量以每分钟数十万的速度飙升，评论区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发了条仅三个字的动态：“我不如直接嘎了算了，还不用被折磨”，下面的点赞量在半小时内突破了百万。紧接着，各种 “发疯文学” 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好超前的想法”，一条评论带着戏谑的口吻，却被无数人附和；“对呀，我们普通人还不如直接接受死亡，避免被虐杀”，字里行间的无力感几乎要溢出屏幕；更有人翻出之前枯化者肆虐的新闻截图，在评论区呐喊：“臣附议！之前的枯化者就是好例子，打又打不过，还不如痛快的嘎掉”。
这些言论像一群失控的野马，在虚拟世界里横冲直撞。有人在直播间里拿着玩具刀对着自己比划，嘴里念叨着 “早死早超生”；有人在广场上用粉笔写满了对末日的恐惧与调侃，引来一群人围观拍照；还有人组建了 “末日安乐死讨论群”，群成员在短短几小时内就突破了十万人。整个网络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疯人院，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对未知的恐惧。
然而，在这场疯狂的讨论背后，更多人把目光投向了国家官方。之前官方曾表态，会就一系列异常事件给大众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答复迟迟没有到来。大家像等待宣判的犯人，既焦虑又期待，刷新官方网站和新闻客户端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就在这焦灼的等待中，新的热点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靠海的山舟市，一个原本以渔业和旅游业闻名的海滨小城，在这天下午突然登上了所有新闻的头条。据现场目击者拍摄的视频显示，海面上突然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浪涛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轮廓模糊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巨浪像一只愤怒的巨兽，疯狂地扑向岸边，瞬间就吞噬了附近的城镇。房屋像积木一样被轻易掀翻，街道变成了汹涌的河流，哭喊声、尖叫声在涛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这段视频在网络上迅速传播，之前关于 “世界末日能活几天” 的讨论瞬间被压了下去。人们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不明巨物和被淹没的城镇所吸引，恐惧再次升级。有人猜测那是某种史前巨兽，有人认为是外星生物的杰作，还有人把它和之前的枯化者、锯齿兽联系起来，觉得这是末日降临的又一个信号。
网络上的言论再次发生转变，之前的 “发疯” 变成了更深的恐慌和担忧。大家纷纷询问官方对此事的看法，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和应对方案。可这一次，官方依旧没有及时回应，只有山舟市当地的应急管理部门发布了一条简短的通知，提醒市民注意安全，尽量远离海岸。
夜幕降临，山舟市的海面上依旧波涛汹涌，那个不明巨物的身影偶尔还会在浪涛中闪现。而在网络的各个角落，人们的心情就像这起伏的海浪一样，久久无法平静。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加速键，各种异常事件接踵而至，让人来不及反应，只能在恐惧和迷茫中等待着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