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图克反应得最快，他脸上的表情也最震惊:“怎么可能，你没有被……”
“……叔叔原谅你了？”安提斯的脸上全是震惊。
“我做错了什么吗？”林笙非常坦然地回望过去。
“你挑衅了贵族。”布洛克做出了回答:“没有一位贵族会允许这样的以下犯上。”
“是的，按理来说——”斯图尔特皱着眉接上：“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他的目光里再不见最初的温柔，而是冷淡的审视。
或者再见到，应该是他哭哭啼啼地被佩罗爵士赶出去。
他们都在私下查过林笙的背景。
一个卑贱的奴隶。
——他怎么配和他们住在一起？
其他大小贵族愤怒的信件像雪片一样飞向了佩罗家。
……佩罗爵士不为所动。不但不为所动，还用嘲讽的语气和自己的亲爹吵了一架。
直到他唤醒了丰饶之链的力量，大家才觉得心里释然了一些。
佩罗爵士养着他，不过是养着一头随时可以宰杀的猪。
斯图尔特想，只要他乖乖听话，他们也能借此讨好佩罗爵士，处好关系有益无害。
就像贵族们经常互相夸赞对方的宠物一样。
但在这场冲突发生之后，性质就变了。他们先是觉得可笑，后是觉得愤怒。
一个靠着佩罗爵士垂怜的奴隶，竟然敢挑衅同阶层的贵族？
不知天高地厚。
佩罗爵士急匆匆地赶过来，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
可是看起来出人意料……他居然毫发无损地走进了餐厅。
林笙笑了笑:“显然爵士不这么认为。”
布洛克快速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短暂的和林笙相触，又快速分开了。
在桌子底下，他捏了捏安提斯的手。
“……先吃饭吧。”安提斯最终说道:“你最好尽快吃点东西，我们还要一起下楼观刑。”
林笙微微扬起了眉毛。
斯图尔特挪了挪凳子，招呼女仆帮他把烤香肠和布丁拿过来。
林笙最后环顾了一圈所有人的眼神，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幸好他只选择了喝牛奶。
因为很快，摩根太太就让女仆叫他们站到花园里去。
大约一百人站在花园里，当林笙走下楼的时候，每一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你就站在这里吧。”摩根太太冷淡地招呼他，让他站在人群中央的石台上。
石台上还站着一个少女。
她已经脱下了女仆的服饰，穿着亚麻布的衣服拘谨地站在那里，低着头。
摩根太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刚刚问过佩罗爵士的意思，佩罗爵士竟然不打算对他施加任何惩罚。
好像简单的训诫几句就能解决问题似的——
她愤愤不平地想。
虽然她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但是贵族的权柄怎能被这么挑衅？
可是没办法，佩罗爵士根本不觉得惩罚有什么必要。
好在，她还能惩罚那个女仆。
摩根太太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她环顾了一圈清了清嗓子，用智脑的扩音功能说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塞纳家族和我们的马车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
人群中的嗡嗡声大了起来。
“在此，我们诚挚的和塞纳家族道歉，为了这个不懂礼貌、不知感恩的小——”她吸了一口气，咽下了那个形容词，语气平稳地道：“菲利普医生，请你把荆条拿过来。”说完这句话，她的语气又严厉起来:“讨人厌的小无赖，过来。”
少女的身形颤抖了一下，但她还是低着头，走到了摩根太太面前。
摩根太太拿过菲利普医生的荆条，狠狠地打在她的脖子上：“荆条五下，惩罚你的僭越。”
林笙发现自己的位置正好被安排在对面。
他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那些叠加的红痕，发现对方正在无声地哭泣。
摩根太太紧接着又一一惩罚了她的四肢。
女仆哭得更厉害了。
在她的皮肤上，肿起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林笙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
他听得见人群里越来越响的嗡嗡声。
也看得出这是一场故意安排的公开处刑。
摩根太太最后安排她跪在地上，叫塞纳家族的一名小贵族出列，再对她进行一次处罚。
小贵族的脸上带着极大的厌恶，傲慢地看了一眼林笙，才拿起了藤条。
“我真希望这能叫你学会循规蹈矩。”他恶意地瞟了林笙一眼，用藤条抽打了一下地面，故意拖长了调子说道:“如果不是要遵守贵族的礼仪，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笑起来。
那双眼满怀恶意地用余光瞄着林笙，女仆颤抖得更厉害了。
“请稍等，摩根太太。”一个冷淡的声音穿过了人群。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发声的方向。
“佩罗爵士——”那个小贵族猛然涨红了脸。
“米歇尔，我想你现在的地位还不足以直呼我的名字。”佩罗爵士一边说一边穿过了人群，用息事宁人的语气说:“好了，摩根太太，你已经惩罚了不听话的女佣。再让塞纳家把佩尔羞辱一遍，是在扩大冲突 毕竟，这只是一场小小的口角，而我得到的消息，是塞纳家有意挑衅佩尔在先。”
说着，他把手搭在佩尔的肩膀上:“要是到了仲裁庭，我也不介意和塞纳家再好好聊一聊。”
“您在干涉我惩罚自己的职工？”摩根太太不满地开口了。
“请便。”佩罗爵士冷淡地勾了勾唇角。“那是您的权利，看在光明圣辉的份儿上，我不明白为什么光明都愿意回应他的愤怒，还有人在说三道四——您不怕明天光明主教上门的话，大可以继续。”
摩根太太尴尬地僵在那里。
那个小贵族看起来气得快要冒烟了。
佩罗爵士笑盈盈地又补了一句：“正好后天我要带他一起去见教皇。米歇尔，转告塞纳家，到时候见。”
摩根太太愤怒地动了动嘴唇。
神辉在佩尔的愤怒下伤害了贵族，可以是神辉回应了他的愤怒，也可以是佩尔控制不好自己昏了头，控制不住神辉的威胁者应该被收监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去觐见教皇。
反正怎么界定不全靠大贵族们一张嘴么？
佩罗这个疯子，他就不怕光明也恼怒他挑衅贵族的行径？
佩罗爵士说着，面不改色地、亲昵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佩尔揽在怀里：“乖孩子，走。”
人群里的安提斯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他和自己的堂兄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惊骇。
林笙沉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米歇尔涨红了脸，盯着佩罗爵士的身影，最后恶狠狠地抽向女仆的小腿。
风里传来隐忍的啜泣声、抽打声。
“无能者的愤怒往往就是如此。”佩罗爵士淡淡地开口了:“米歇尔离真正的贵族差得远呢。”
林笙低头注视着脚下的地面。
“很抱歉，我救不了她。”佩罗爵士静静地注视着林笙，语气听起来温和极了：“你不了解家庭学校的运转方式，与其说是职工，倒不如说他们和你曾经的身份一样——奴隶。”
“摩根太太有很多种方法让她在合法的范围内受到惩罚，只是鞭打而没有驱逐，已经是我能让她做到的让步极限了，毕竟她也是一位贵族。”
林笙沉默着点了点头。
“比起神圣的光明，我想她更畏惧其他贵族带来的麻烦。”佩罗爵士淡淡地点了点头：“胆小鬼也只有推更弱者上祭台的勇气了。”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世界的神却没有一个朝真正受到不公对待的平民看一眼。
林笙冷冷地想。
就这种神，有什么被尊奉的必要。
教会不仅没有因为神明存在而收敛行径，反而借助神明进行高压统治。
他觉得自己那颗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真有神能怎样，神扛得住导／弹吗？再不死的神也需要信徒啊，等普通人拥有了自己就可以摇山撼海的力量，谁还会期待高高在上却不发一言的神去搭救呢？
就在两人无语对立时，后方突然爆发了一声惊呼。
中央石台上，一团血雾猛然炸开。
绚烂的光辉从菲利普医生手腕上的手镯爆发出来，神光初降，不由分说地把米歇尔的右手炸成了一团血雾。
米歇尔面露惊恐，摩根太太脸色惨白。而菲利普医生比他还要惊恐，惊恐至于又多了一份震惊。
淡绿色的神光是自然之神的标志。
可自然之神已经很久没有回应普通信徒的祈祷了……
更别说……用圣辉惩罚谁。
——“自然之光……”佩罗爵士瞪着林笙:“你又做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做——自然之神除了生命之外只有一个有力的权柄，就是正义。”林笙摊开手:“大概塞纳家族为神共弃吧，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那种。”
“是被你所弃吧……”佩罗爵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创世神的愤怒吗？
他有些忧愁地打量年轻的神。
……总感觉自然神殿也要召见他们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身上没有自然之神的信物，自然圣光却对你的愤怒做出了反应……你、你没有再窃取什么权柄吧。要不你进精神海看看？”
林笙:……
“权柄要是这么好取得的话，我坐上神座岂不是指日可待？”他半开玩笑地把目光落到佩罗爵士手腕上的智脑上：“我倒是对机械之神更感兴……”
啪的一声，陪伴佩罗爵士足足六年的智脑猛然炸裂。
“……趣。”
林笙看着佩罗爵士急剧变化的脸色顿了顿，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机械之神就是……玩不起。”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咔嚓一声。
原本在他手腕上好端端的智脑也碎了。
佩罗爵士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朝着他单膝跪倒。
“请您息怒。”他的语气很平静：“现在还不到可以宣战的时候。”
“不……我……”林笙发觉自己舌头打结，最终尴尬地笑了两声。
……
好巧不巧，察觉权柄松动的机械之神断断续续听到的内容如下:
机械之神……玩不起。
呵呵。
机械之神:……？
自然之神:有神偷家？
机械之神:缓缓打出一个？
正义权柄:好耶，逃家，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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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