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笙再度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抖了抖眼皮，睁开眼，就见主教坐在他面前。
他的声音甜腻而柔和：“你醒了，亲爱的孩子。”
林笙下意识的抬头去找佩罗爵士。
“太失礼了，佩尔。”佩罗爵士在背后环过他的肩膀：“主教为你赐福，你该同他道谢才是。”
林笙急忙露出一个笑容，同主教道谢。
“举手之劳，我的孩子。”珂莱蒂尔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神文读得那样好，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圣塔相遇的。”
“抱歉，主教先生……”林笙并不答话，只是垂下眼笑了笑：“那要看主人的意思。”
佩罗爵士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乖孩子。”
珂莱蒂尔神色一沉。
他说道：“吉娜我已经让跟来的牧师检查过，天并不是什么黑暗的眷属，只是一个普通人，之所以昏倒大概是太虚弱了，看来她没有得到好的照料。”
佩罗爵士笑了笑：“巴哈尔打算把她送进家庭学校。”
珂莱蒂尔的手停了停，皱着眉头打量佩罗爵士：“你不应该这么做，司尔特家族……”
“咳。”佩罗爵士止住他的话头：“少一个家族拖我后腿难道不好？”
珂莱蒂尔：……
他垂下眼，面上又带出了那种漠然的神气：“随你便吧。”
林笙安静地听着两个男人聊天，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
佩罗爵士把主教送出了门，回头看着还在惊喜和惊讶中的亲戚们，眉头一皱。
眼看奥利安娜已经又兴致勃勃地招呼大家喝酒掷骰子，佩罗爵士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巴哈尔，你得把吉娜先送到学校去。”
巴哈尔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挤出一丝微笑：“好的，爵士。”
佩罗爵士轻轻拉过林笙，推了一把：“佩尔，你跟着一起去。”
林笙望着佩罗爵士，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去水仙街看一看，佩尔。”佩罗爵士望着他，说道：“如果有兴致，可以在那儿住上一晚，我知道你喜欢交朋友，记住，我并没有亏待你。”
“是，主人。”林笙俯身行礼：“我会的。”
巴哈尔登上了马车，林笙托着小女孩走上去，自己也走了上去，和她一起坐在长凳上。
马车哒哒地走着，一直到过了几条街，才终于到达了那个地方。
依然是熟悉的校徽，但这里的家庭学校只是两栋并排在一起的楼，并没有花园，只有一条石子路通向它的正门。
巴哈尔走下马车，扯了扯领结。
他拉着吉娜走进去，智脑一一播报了来访者。
曼妮太太笑眯眯地坐在厅里招待他们，当听说是给吉娜办理入学之后，她简单地说：“详细费用已经发给您了。”
巴哈尔勾选了最高档位，而且一口气把钱交到了十三岁。
“一百个金瑟尔。”他吸气道：“答应我，别让这个小东西再有什么麻烦。”
“我会的，先生。”曼妮太太望向林笙，问道：“那么，这个孩子呢？”
巴哈尔一拍脑门，道：“他是皇后大道那边的……大概今晚要暂住在你们这儿。”
曼妮太太点头道：“好的。”
她低头在智脑上敲击了几下，微微皱起眉头：“借宿费，一枚银瑟尔。”
巴哈尔摊开手：“你们得发给佩罗，我要是付了他又得发疯。”
曼妮太太皱起眉毛，用谴责的语气道：“别这么说，巴哈尔。”
“不过，住一晚怎么这么贵？”巴哈尔有些好奇：“吉娜一个月才花三个银瑟尔。”
“他是皇后大道三楼的学生，饮食应当特别精细。”曼妮太太道：“还得麻烦马车跑一趟呢……”
“……不，不用这么麻烦。”林笙打断了她：“住一晚上而已。”
“哦？你受得了？”曼妮太太飞快地瞟了他一眼：“那么……好吧。那就不需要收费了，反正只有一个晚上。”
她叫侍女把林笙送到另一栋楼：“去吧，孩子，明天上午我叫马车来接你。”
吉娜依依不舍地抓住了林笙的手：“……”
“没事的，吉娜。”林笙鼓励地拍拍她的手：“你会过得很开心的。”
女仆在他们分开之后，就把他拉到了另一栋楼。
比起皇后大道，这里没有闪着温暖炉火的起居室，但陈设依旧是干净而温暖的，闪着木质家具的光芒，就林笙看，倒更像是现代的宿舍楼，男仆把林笙抱起来，一路送到三楼，推开了右侧走廊其中的一扇门：“这里是二人间，孩子。”
女仆说道：“今天晚上你就睡这里了，盥洗室就在走廊尽头。”
林笙点点头，道了谢。
屋里只有两张床，两个衣柜和一个鞋架。
而且房间占地比起皇后大道真的很小。
林笙挑了其中一张床躺下，眯起眼睛。
当初摩根太太曾经说“水仙街更适合他——”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儿意思了。
这大概是佩罗爵士的一点暗示。
——你看，我并没有亏待你，在可选择的选项之间，我给了你更好的。
可是爵士……
林笙挑了挑眉毛，望向木地板上的布拖鞋。
对于一个一心要逃跑的学徒……
哪怕是水仙街，其实也已经是一个足够安稳、足够和过去形成惨烈对比的存在了。
难道是担心今天在主教面前的举动会影响他的忠诚？
“……哦？他说不需要？”佩罗爵士扬起眉毛。
“是的，他说只是一晚上而已。”巴哈尔点了点头：“你到底为什么要让他到水仙街去住？”
“一时兴起。”佩罗爵士懒洋洋地把自己缩进沙发里：“我想看看……他吃惯了香喷喷的糖浆馅饼，还能不能面不改色地吃黑面包。”
巴哈尔：“？”
佩罗爵士闭着眼，在脑海里勾勒出传言里对所有眷族都一视同仁的创世神。
——在贵族圈子里呆了半个月，他既没有因为自己将他视为宠物而自轻自贱，也没有对小贵族们卑躬屈膝。
第一次和吉娜见面，就那么真诚地关心她的命运。
那么……当你面对那些曾经阶层比你高一点点、现在你却可以俯视他们的人呢？
你还会像对待吉娜一样，温和地伸出双手吗？
神真会平等地爱人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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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