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全员回归

司徒等人恍然大悟,难怪星竹刚出来时,眼神锐利如刀,周身还萦绕着一股未曾完全散去的、冰冷的杀气。他们连忙让星竹也坐下休息。星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陷入了更深的回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经历,她并未对众人言说。

在她最后一次,浑身伤痕累累,体力耗尽,被潮水般的死尸围攻倒地,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之时,周围的一切攻击骤然停止!所有的死尸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无声无息地消散殆尽。紧接着,一个宏大而漠然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直接响彻在她的脑海:

“看见了吗?这个场景,或许就是你未来注定要经历的缩影。跟随在救世主身边,前路的危险与牺牲,只增不减。你……害怕吗?”

星竹望着那一片虚无的灰色天空,坦诚地回答:“害怕……自然是有的。但是,我的家园正面临着被毁灭的灾难,我的族人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必须完成我的使命。”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哪怕这个使命,最终需要你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声音追问,带着一丝审视。

星竹闻言,苍白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个清淡而释然的笑容,仿佛早已看透:“如果付出我一个人的生命,就能换来所有族人与家园的安稳与延续,我愿意。”

天上沉默了一瞬,仿佛在咀嚼她话语中的分量。随即,那声音忽然变得开朗,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再次响起:“那么,如果换来安稳的代价,并非死亡,而是让你……永远地失去自由呢?”

这一次,轮到星竹沉默了。自由……这个词深深触动了她心底最隐秘的弦。她从出生起,就因为那特殊的预言和使命,被无形地困在那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上,所有的修行、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那所谓的救世责任。然而,在她内心深处,何尝没有藏着一丝私心?她渴望借着这次航行的机会,去看看外面广袤而精彩的世界,去追寻那片属于她自己的、更广阔的天空。这是她背负使命之下,唯一一点属于自己的、微小而真实的愿望。

她闭上眼,思绪翻涌,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挣扎与权衡。片刻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澄澈与释然,她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回答道:“是的……我想要自由,其实,我不想死,没有人会真正渴望死亡。但是,”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必须在自由与使命之间做出抉择,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或者……我的自由。况且,如果没有这个使命,我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离开那座小岛,见识不到如此广阔的天地。其实,现在在外面航行的每一刻,呼吸的每一口自由的空气,都已然达成了我心底的愿望。即使未来真的需要付出一切,我亦……心无遗愿。”

“我欣赏你的坦诚与觉悟。”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赞许,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洞悉命运的漠然,“只是,未来如何演变,最终走向终结的究竟会是谁……这一切,或许早有定数。”

星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番话中蕴含的深意,身旁的虚空中便悄然浮现出一个雕刻着星月花纹的精致长盒。盒盖自动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这把流淌着金色光晕的长弓。她伸手,将弓握在手中,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与她建立了联系。与此同时,身侧的空间裂开一道散发着白光的缝隙,她一步踏出,便看到了甲板上飘着的道尔克,以及坐着休息的司徒与幽青生。

……

君皓轩这边,在经历了堪称地狱般的、数万次的死亡轮回后,终于,成功地将小男孩以及那篮至关重要的药,完好无损地带到了那座象征着终点的小木屋前!看着近在咫尺的木屋,君皓轩几乎要喜极而泣。男孩高兴地就要推门进去找父亲,却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仰着小脸,对君皓轩请求道:“先生,请再帮我最后一个小忙好吗?煎药用的药罐,放在旁边那个小屋子里了,您能帮我去拿一下吗?”

都已经帮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能在最后一步放弃吗?君皓轩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拖着疲惫不堪却异常兴奋的身体,走向旁边那间更小、更简陋的木屋。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门内的景象,并非想象中的灶台与药罐,而是“希望之翼”号熟悉的船舱!坐着休息的司徒、幽青生、星竹,以及飘在半空的道尔克,全都映入眼帘!而他推开木门的手,随着景象的转换,仿佛融入了空气般,从指尖开始缓缓消失。

君皓轩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傻气却无比阳光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哈哈!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出来的呀!”他那历经磨难后依旧不改的乐观,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连日来的紧张气氛似乎也缓和了不少。

而怜梦与无良梦原这边,刚将那台依赖法力的装置成功启动,整个幻境空间便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头顶的天空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剥落,露出后面虚无的黑暗,脚下的大地也在寸寸裂开!

“快走!”无良梦原喊道。

怜梦反应极快,立刻操控着周围尚未完全消散的海水,形成一股托举的力量,包裹住两人,向着远处一个闪烁着稳定白光的出口疾驰而去!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及出口的刹那,头顶上方,一块如同小山般的巨石轰然塌落!怜梦心神受震,操控的术法瞬间中断,两人从半空中直直地跌落下来!

“啊!”怜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预期的疼痛并未传来,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略显单薄的怀抱之中。无良梦原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拉住了她,并将她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则承受了坠落的冲击。然而,预想中坚硬地面的触感并未传来,他们仿佛是摔在了一层极其柔软、富有弹性的“垫子”上,丝毫没有痛感。

怜梦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无良梦原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脸颊几乎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她低着头,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迷惑,白皙的脸颊不由自主地飞起两抹红云。意识到已经安全着陆,她慌忙起身,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无良梦原,碰到他手的瞬间,又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

无良梦原似乎也有些许不自然,他迅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衣服和额前的红绸带,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个稳定的出口,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出口在那里,我们快出去吧。”说完,便率先向出口走去,步伐比平时稍快。

怜梦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有些出神地想着,自己刚才……到底撞到了他哪里?隔着衣服的触感……怎么感觉……那么软?不像撞到骨头,反而像是……她越想脸越红,连司徒他们远远的呼唤声,都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天色渐晚。甲板上,只差夜无眠一人还未从幻境中归来。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回船舱修整,料想以夜无眠的能力,出来后自会前来与他们会合。

然而,在夜无眠的幻境中,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天空依旧是那片毫无杂质的、刺目的蔚蓝,烈日高悬,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仿佛一幅永恒不变的油画。

一切再次从头开始。巷道,惊慌的少女。少女熟练地、甚至带着一丝倦怠地复述完她的开场白,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反应——她预想着,或许会是那个紫瞳妖异、玩世不恭的他;或许是那个蓝瞳冰冷、恪尽职守的他;亦或是那个红瞳暴戾、以杀破局的他。

然而,夜无眠却迟迟没有动静,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冥想。就在少女开始感到不安时,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如同初春森林最深处、沐浴着晨曦的嫩叶般的翠绿色眼眸!清澈,纯净,充满了盎然生机与一种平和智慧的光芒。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唇角自然而然地微微弯起,勾勒出一个温和而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先前所有版本的夜无眠身上那种或冰冷、或妖异、或暴戾的疏离感,此刻仿佛被这温暖的绿色悄然融化,消散于无形。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超然,那双绿眸静静地注视着你,仿佛能与林间的精灵对话,能抚平世间一切焦躁。

“我们……不赶快离开吗?”少女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柔了许多,带着一丝疑惑问道。眼前这个版本的夜无眠,让她感到陌生,却又奇异地安心。

夜无眠依旧保持着那温和的微笑,摇了摇头,声音平静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确定的真理:“不必匆忙。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空旷的巷口,补充道,“同样,我也不会有危险。”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少女还未来得及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便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被不知从何处生长出来的、细嫩却坚韧无比的翠绿色藤蔓温柔而牢固地缠绕住!这些藤蔓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可能伤到她的地方,然后托举着她,如同被无形的风承载,轻盈而迅速地向着城外的方向飘去!

不仅仅是她,放眼望去,整座城镇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止键!所有的居民——无论是街角的商贩、路上的行人,还是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他们的脚下、身上,都迅速被同样翠绿的藤蔓缠绕、固定,如同化作了栩栩如生的植物雕塑,凝固在了各自的行动瞬间,无法动弹分毫!

夜无眠如同闲庭信步般,跟随着被藤蔓送走的少女,轻松地来到了城门口。然而,预想中的幻境出口并未出现。

他停下脚步,目光再次落在那被藤蔓轻轻放下的少女身上,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幻境,都是针对不同的人,挖掘其内心的执念、恐惧或弱点,从而制定出不同的幻象进行考验。而你的任务,或者说,这个幻境对我的真正目的,其实并非是想让我护送你出城……”他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而是想看看,在我的意识深处,究竟潜藏着多少个……不同的夜无眠。”

他眼中的绿色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显露出那标志性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金色!周身的气息也骤然从春风化雨变得冷冽如极地寒风!

“对吗?”他抬起眼,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预言书!”

随着他这一声断喝,整个幻境如同被砸碎的琉璃般,轰然崩塌!眼前的少女、被藤蔓禁锢的城镇、蔚蓝的天空、灼热的烈日……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扭曲、分解,化作无数飞散的彩色光点,最终归于一片纯粹的、无边无际的虚无!

仅剩下一片永恒的、空茫的纯白之地。

夜无眠独自站立在这片空白世界的中心,玄色的衣摆在无声的气流中微微拂动。而在他对面不远处,一本散发着古老而神秘气息的书籍,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正是预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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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世主的诅咒之路
连载中名为落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