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梵逍来时,弥春懿正扇着火,盯着小砂锅里的白汤。
“灵溪哥哥,许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应梵逍面上隐有涩意。
弥春懿抬头看向应梵逍,眼中划过丝叹惋神色,“近来过得不错,许久未见,殿下也过得不错。”
场面一时冷下来,弥春懿不再开口,应梵逍又不知如何开口,二人各自站在一处,都觉得不自在。
应梵逍将天上的白云翻来覆去的数,最终开了口,“灵溪哥哥,当时是我年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我不会再叨扰你,让你为难。”
应梵逍少时天不怕地不怕,仗着自己一腔热血心意,给弥春懿表了白,阵势搞得轰轰烈烈,最终只得到弥春懿愈发难看的表情。
幸而当时虽然阵势搞得大,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却少,还都是应梵逍的知心人,所以那件事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不过自此以后,弥春懿和应梵逍的关系却是彻底淡下去了,不复从前亲密。
弥春懿闻言,只微微一笑,“无妨,谁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
陆岐偷袭萧山鱼成功,将萧山鱼抵到了树干上,一把匕首直接横在萧山鱼脖颈间,眉间戾气横生,“你竟敢骗我?!我告诉过你,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却竟然一点都不听,莫不是我之前太好了,让你小瞧我?!”
陆岐的匕首更进一寸,萧山鱼脖颈上隐隐有血珠渗出。
萧山鱼眉眼软和,眼中蕴满了水珠,盈盈欲滴,委屈质问道,“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到底有何觊觎不觊觎的?你为何非要进来横插一腿?!”
萧山鱼将柔弱进行到底,陆岐冷了声,“莫在我面前装得一副无辜模样,你的底细我打听得一清二楚!你一个仵作出身的下等人,不知用了什么花招才可以读书考学、翻身出头,自然是想要不择手段往上爬!
若非你傍上了知州胥谦的大腿,得了他的一封举荐信,就你这般低贱的出身,怎么可能进得了国子监?!
不止如此,你为人心狠手辣,有个同窗得罪于你,你便设计废他一条腿,让他残疾至今!也就是我没在我表弟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我给你脸面,你却不珍惜!”
萧山鱼闻言,见四下无人,眨巴了两下眼睛,端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看向陆岐时嘴角微勾,隐约在嘲讽陆岐,“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你去告诉他呀!”
陆岐气得发抖,见萧山鱼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匕首又进了一寸,脖颈间的刺痛感令萧山鱼蹙眉,“说我不择手段往上爬,你又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有一个好出身,生来幸运了些而已。”
萧山鱼说完反手就将陆岐拿住,陆岐手中的匕首直直掉在地上,萧山鱼冷眼瞧着还在苦苦挣扎的陆岐,冷笑道,“像我这种人,手段多得很,只怕陆小公爷受不住。”
萧山鱼忽而松开了对陆岐的钳制,陆岐正欲反击,萧山鱼却忽然跌坐地上,惊声大叫,面容憔悴,“别过来!救命!别过来,求你,放过我吧,救命啊!”
陆岐的拳头正举到头顶,双目圆瞪,眼中正冒着火星,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忽然被人从后踹了一脚,一跤跌到前面去。
应梵逍赶忙上前搂住萧山鱼,取下外裳将萧山鱼包裹住,而后朝陆岐瞪了好几眼,面沉如水,眼放寒星。
陆岐登时吓得不再动弹,僵在原地,嘴上大喊着,“是他,是他冤枉我!是他故意的!他接近你是居心叵测,你万万不能信他!”
应梵逍没理。
应梵逍抱起萧山鱼便往回走,将受惊过度的萧山鱼放到马上,自己也跟着上马,将萧山鱼整个人圈在怀中,安抚道,“阿兄,没事了,我在。”
应梵逍驱使着马离开,能感受到怀中萧山鱼温热的体肤。
萧山鱼闷闷说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应梵逍身形一顿,“见一个故人,”而后又说道,“我那表哥是关心则乱,他没真伤到你吧?”
萧山鱼不吭声,只往应梵逍怀里靠了靠,而后闭眼假寐,不知过了多久,才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而不信你表哥的?”
应梵逍勒住缰绳,骏马停了下来,应梵逍望见天际一片绚烂的金黄色余晖,神情自若,不疾不徐说道,“其实我知道表哥没骗我。”
萧山鱼睁开眼,“你既然知道是我骗你,为何选择带我走?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应梵逍笑了,“得到你,就够了。”
萧山鱼叹气,“可你并不喜欢我。”
应梵逍笑得更开怀,“你也不喜欢我啊,谁规定一定得两情相悦才能在一起?
这世间那么多的怨侣,在最初时,不也是各个都情深义重吗?我觉得,如果没那般多的深情,反而可能会有一个好结果。”
萧山鱼侧头看向应梵逍,“为什么是我?”
应梵逍凝神深思,“你好看,足以与我相配,你有才华,带出去不会丢人,你有心机,不至于给我拖后腿。最重要的是,你不喜欢我,因此会明理识大体,一切以利益为重,我觉得这样挺好啊,无论谁离开谁,都不会难过。”
应梵逍下马,摘下了路边几朵开得极盛的野花,然后编织成花环,递给了萧山鱼,“我很挑剔的,阿兄,你莫觉得我是随便之人,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我这么多挑剔的要求,只有你可以完美符合。可以说,你我是天造一对、地造一双。”
萧山鱼蓦然听闻这句,便冷了脸色,也不接过应梵逍手中花环。
应梵逍又跳上马,将花环戴在了萧山鱼头上,“阿兄真的很适合这花环,美得让我错不开眼,”
应梵逍一顿,捏了下萧山鱼的脸颊,笑道,“那天晚上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吧,我很少醉得人事不省,阿兄那夜应该是给我下了药,对不对?我醉成那样,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了,是阿兄骗我。”
萧山鱼别开脸,沉默以对。
应梵逍继续说道,“阿兄可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应梵逍见萧山鱼依然不语,仍笑着说,“陆岐不算听话,却与我自幼相识,有几分情意在,昨夜他硬要你出去,阿兄怎么也去了?其实阿兄可以不去的,但这就是我很欣赏阿兄的一点,做戏做全套。
我隐隐感觉,阿兄很了解我,而且,我觉得,阿兄与我很契合,只要阿兄愿意与我在一起,我定会尽全力托举阿兄,让阿兄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萧山鱼静静地看了应梵逍几瞬,终于确认眼前人就是他十分熟悉的应梵逍。
冷漠,无情,善于伪饰。
“殿下惯于扮蠢,连我都被殿下骗到了。”萧山鱼冷笑。
应梵逍对于萧山鱼猜出他的身份并不意外,陆岐毕竟是他的伴读,这事世人皆知,萧山鱼见到他对陆岐的态度,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应梵逍当即扮了个鬼脸,“扮蠢吗?是这样吗?”
应梵逍见萧山鱼始终冷着脸,才收敛笑容,正色说道,“之前阿兄说我们之间随时可以结束,而今我也将这句话送给阿兄,只要阿兄你说我们结束,我们就结束。”
应梵逍看向萧山鱼,目光幽深。
萧山鱼回以同样无情而清明的目光,“可我不想结束呢。”
——现在想结束,已经晚了,这样的你,我可更有兴趣。
彼此眼神交汇那一刹那,应梵逍已然明白他和萧山鱼是成了,当即欢喜得抱住萧山鱼,不无感叹道,“阿兄,你我果真般配!”
萧山鱼和应梵逍回城途中,又再次遇见了弥春懿和陆岐一行人,陆岐面色不太好,背着应梵逍暗中又狠狠瞪了萧山鱼几眼,似要将萧山鱼活剥了去。
萧山鱼便往应梵逍身后躲,应梵逍一边吓退陆岐,一边劝说萧山鱼,“陆岐头脑是简单了些,阿兄你莫要和他怄气,不值当。”
萧山鱼心知应梵逍有意偏袒陆岐,便对应梵逍挑破,“他若再惹我,可别怪我不看你的情面。”
应梵逍点头,“不会让你难做。”
萧山鱼恍惚记起,前世陆岐对他冷嘲热讽,应梵逍也是如此在他面前安慰的,而今细细想来,只觉得齿寒,应梵逍明明十分懂得给陆岐栓好狗链子,却偏偏放任陆岐在他面前狂吠,这如何不是应梵逍在借陆岐的手敲打萧山鱼,要萧山鱼安分遵从应梵逍的话。
于是萧山鱼多看了应梵逍一眼,见应梵逍眉宇间仍有稚气,浅铜色的眸子流光溢彩,一时间更瞧不分明这人。
应梵逍处理好这头,又跑弥春懿跟前去殷勤,“灵溪哥哥,你们下午可玩得好?那清辉原深处还有野兽呢,下次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打猎。”
弥春懿点头,不失礼貌,只是偶尔目光聚焦到萧山鱼身上,但应梵逍始终不曾在其中引荐一二,只与他们三人分别谈笑。
夜深,终于寻到一处客栈,应梵逍包下了剩下的房间,而后和萧山鱼进了其中一间。
萧山鱼这才说道,“你似乎不想我和他认识。”
应梵逍拦腰搂住萧山鱼,“阿兄说什么呢,我只是怕阿兄对他一见倾心,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
萧山鱼笑,“可我倒觉得,你很喜欢他。”
萧山鱼这次没再听到应梵逍回答,甫一转身,应梵逍便吻上了萧山鱼脖颈处的伤口,应梵逍轻轻舔舐着,如幼兽在吞吐舌头,令萧山鱼感到一阵痒意。
腰间衣带已经被应梵逍取下,那双大手游走在萧山鱼身上,温热的气息蔓延着,萧山鱼的耳廓愈发红润,而后,那软而红的耳垂被应梵逍含在口中轻轻咬着,红晕再次涨到了萧山鱼脸颊,因为应梵逍说,
“阿兄,你可要补偿我,那夜,不算的。”
所谓美人计,不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竖耳兔头]
萧山鱼:我钓钓钓。
小逍:我钩钩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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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茶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