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茶七下

萧山鱼回来的时候,应梵逍已经打扮好,萧山鱼如约开始指导应梵逍的课业,拿着书本,与应梵逍面对面坐着。

“阿兄,明天我们去骑马,好吗?”应梵逍抬头征询萧山鱼的意见。

萧山鱼蓦然回想起前世弥春懿曾不慎跌落马下,结果落下暗疾,每至阴雨天便隐隐有痛意,为此,应梵逍召集天下名医,想为弥春懿治好这一暗疾,可惜效果寥寥。

萧山鱼本握着应梵逍的手在写字,乍一听闻应梵逍的提议时,眸光深沉,不自觉试探性地看向应梵逍,妄图透过这副年轻的皮囊看穿内里的灵魂。

萧山鱼还是答道,“好啊。”

当天傍晚,陆岐托人假借买菜的名义递信给萧山鱼,约萧山鱼亥时三刻在吟凤台见,萧山鱼接到信,下意识看向隔壁房间。

而今戌时末,出发到吟凤台刚好。

萧山鱼半夜出发,面上惶惶模样,实则心中有所揣测,陆岐为人嚣张,作为应梵逍的伴读,对应梵逍十分了解,也深知弥春懿的存在,不止知道,陆岐其实也喜欢弥春懿,只是藏得极深,连应梵逍都不曾知晓。

前世萧山鱼被应梵逍从大牢捞出来时,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纵然应梵逍对他多加照料,但旁人看他的神色始终带着鄙夷和不堪,陆岐也不例外。

萧山鱼还记得,前世他和陆岐在靖王府遇见,陆岐眼带审视和打量,语气调侃而轻蔑,似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出言嘲讽道,

“果真是好手段,勾得游仙为你受苦,你这种攀权附贵的人我见得多了,游仙不过一时被你所蛊惑,等有朝一日他看清你的真面目,只怕你将无处容身,我奉劝你,在靖王府老老实实待着。”

游仙,是应梵逍弱冠后取的字,靖王,是应梵逍开府出宫后被赐的封号。

陆岐轻蔑萧山鱼,明里暗里下过萧山鱼不少面子,言语中只把萧山鱼当做以色侍人之辈,陆岐更曾嘲讽萧山鱼,说萧山鱼若粉退花残,必会被应梵逍赏给底下人玩弄,最终沦落为应梵逍豢养的供客人玩弄的伎人。

萧山鱼曾以为,陆岐鄙薄他的缘由,与世人鄙薄他的缘由是一样的,皆是因为那副画,那副断送掉萧山鱼前半生所有努力的画。

再加之,陆岐生性傲慢,在陆岐眼中,萧山鱼纵有美貌和才华,也只是权贵的玩物,而玩物,是不能和主人平起平坐的,更不能翻身成为主子,唯有和陆岐一般出身的勋贵子弟,才是人。

直到后来,萧山鱼才知晓,陆岐厌恶他真正的缘由——陆岐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心上人弥春懿鸣不平

——应梵逍既然喜欢弥春懿,就该虚位以待,而不该去招惹旁人,最终让那旁人碍了弥春懿的眼。

萧山鱼犹记,那夜宫宴散尽,月明星稀,陆岐和弥春懿站在湖边,夜风过大,陆岐看向弥春懿的眼中深藏着怜惜,直接取下了他自己身上的狐氅披在了弥春懿身上。

彼时萧山鱼藏匿在假山后面,震惊地捂住了嘴,从萧山鱼的视角看过去,弥春懿和陆岐站得极近,看上去就像一对眷侣在无人的月夜赏月。

而后弥春懿离去,陆岐手中捧着刚刚弥春懿披过的狐氅,似捧着什么珍宝一般,忽然陆岐埋头狠狠在狐氅中嗅着,神情贪婪享受至极。

陆岐将狐氅抓得极紧,久久都不曾放手,似乎想将弥春懿的气息深刻的记住,直到陆岐的下属找来,陆岐才又恢复了一副桀骜的贵公子模样,将狐氅披在身上,冷着眉梢离开。

萧山鱼也才敢大口喘息。

收敛思绪,萧山鱼已走到凤吟台,戏台上还唱着近来京中最时兴的曲子,整个凤吟台灯火辉煌,却只有寥寥几人,应是陆岐包了场。

萧山鱼还是被请到了那日的雅间,陆岐便在里面,萧山鱼问道,“不知陆公子深夜约我到此,有何指教?”

陆岐勾起唇角,笑得吊儿郎当,眼中玩味十足,“自是盯着你,省得你去勾引我那表弟,我表弟心性单纯,可禁不起你折腾。”

萧山鱼看向陆岐,不说话,陆岐顿觉无趣,才说道,“明天你不能去。”

“只是这件事?”萧山鱼不曾料想陆岐也知道应梵逍约他骑马的事情。

“自然。”

“若我非要去呢?”

陆岐目光幽幽,“我容不下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在我表弟身边,他看不清你的真面目,我却知道,包括你在寒州做的那些事——”

萧山鱼微垂睫羽,“他也知道,他不介意。”

陆岐眯眼,刻薄道,“多半是你言词使诈,颠倒黑白,使他误解。”

萧山鱼沉默片刻,戏台上正好一曲落幕,刹那间静寂无声,萧山鱼才说道,“好。”

陆岐很是满意,抿唇叹道,“如此甚好,人贵有自知之明,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去觊觎,懂吗?”

萧山鱼抬眸,眼神清明,“此事,陆公子比我明白。”

陆岐知晓应梵逍出身皇室,乃天潢贵胄,便不敢与应梵逍去争弥春懿,不仅不争,还将弥春懿往应梵逍怀里推,陆岐可不是比萧山鱼懂事多了吗?

陆岐未察觉萧山鱼话中讥讽之意,又询问了萧山鱼与应梵逍相处的近况,得知两人乃是分房而居,陆岐眼神闪烁,“这样很好,你切不可生出其他心思,明白吗?”

萧山鱼佯装疑惑,“我原以为陆公子和梵音关系一般,不成想陆公子竟然这般关心梵音,梵音说与陆公子乃是远亲,但陆公子似乎很是重视梵音,我能问,这是为什么吗?”

萧山鱼话语轻柔,眼中疑惑恰到好处,刺得陆岐眼睛一痛,陆岐羞恼,冷声道,“与你无关,总之,你要想在国子监继续待下去,便老实些,别以为有人引荐,你就能一直呆在国子监,收拾你,对我来说很简单。”

萧山鱼最烦陆岐对他言说老实二字,就好似萧山鱼是个多么不安分的人一般,前世陆岐要他在靖王府老实点,而今要他在国子监老实一点,可他究竟做了什么,又哪里不老实、不安分了?只是因为接近了应梵逍吗?

萧山鱼有时候真搞不懂,陆岐到底是喜欢弥春懿,还是喜欢应梵逍。

萧山鱼离开的时候陆岐还在看戏,萧山鱼想起吟凤台的幕后东家乃是祁王,在打听情报方面为祁王贡献良多,便刻意在小二面前露面,借此引起祁王注意。

萧山鱼回房的时候本轻手轻脚,不想惊动隔壁的人,却在点燃蜡烛的刹那发现他的床上坐着一个人——应梵逍目光幽幽,似被抛弃的幼犬,眼神正片刻不离的盯着萧山鱼。

“阿兄深夜里去了哪里?”应梵逍声音喑哑,听上去似竭力在隐忍什么。

萧山鱼果断走过去安抚住应梵逍,“我趁夜又回学舍拿了一些东西,梵音怎么还没睡?”

应梵逍一把抱住萧山鱼的腰,恶狠狠说道,“阿兄,我以为你走了。”

萧山鱼摸摸应梵逍的头,“没有,我们明天不是还要去骑马吗?这是约好的,我怎么会食言呢。”

陆岐越阻拦,萧山鱼越要去瞧个究竟,他想知道陆岐明天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应梵逍麻溜地滚上床,死搂着萧山鱼不放,甚至还用腰带将两人的手绑在了一起,言之凿凿说道,“阿兄说的,不会放开我。”

萧山鱼神色古怪,盯着两人被绑一起的手一言不发,而应梵逍得寸进尺,像条赖皮蛇一般缠在了萧山鱼身上。

不多时两人都有薄汗,萧山鱼无奈说道,“大热天的,要不要”

应梵逍猛地摇头,“我觉得这样就好,亲密。”

萧山鱼嘴角抽了一瞬,最终趁着应梵逍沉睡彻底撇开了应梵逍这个大火炉,偷得夜风三分凉。

清辉原是京畿附近最大的草原,专门供富贵闲人们骑马游玩。

应梵逍与萧山鱼并骑而走,时而放松马绳尽情撒欢,时而勒紧马绳闲情慢走,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日头也由东升至最高。

二人为躲灼烈的阳光,将马拴在树上,跑到河边休息,应梵逍架起烤火架,将从河中抓捕起来的游鱼插在树杈上,放于烤火架上炙烤。

萧山鱼嘴角含笑,倏而笑容凝滞,看向朝他们走来的二人,目光深深。

应梵逍毫无察觉,正在烤鱼,火候很旺,应梵逍额间凝出细汗,便唤道,“阿兄,帮我擦擦。”

应梵逍见萧山鱼没动静,直直盯着右前方瞧,便也立马转头看过去,面上一凝,倏而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朝那二人挥手,“好巧!”

来人便是弥春懿和陆岐。

弥春懿肤白如雪,长发黑如泼墨色,气质清冷如天上月,可望不可即,一张谪仙美人面,一双秋月剪水瞳,此时一身月白织锦骑装,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陆岐看见萧山鱼的刹那脸色摹地沉下去,只是触及应梵逍在,便又控制起自己的表情来,只是太过气愤,以至于面上时而阴阴沉沉、时而静如死水。

陆岐的眼不受控制的向萧山鱼瞟去。

应梵逍察觉到陆岐的视线,侧身挡住了萧山鱼,而后继续盯着手中的烤架,只是余光却不由自主瞥向弥春懿。

弥春懿察觉到应梵逍在,便想离开,只是陆岐一直带着弥春懿在往前走,弥春懿不便贸然离开,只好继续跟随,朝应梵逍二人打了个招呼。

应梵逍扯着嘴叫了声陆岐表哥,一旁的弥春懿面露疑色,陆岐当即应下,果断拉着弥春懿到隔壁找了个位置,也停留下来生火。

两对人各占一方,萧山鱼不时望向弥春懿所在的方向,忽而朝应梵逍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陆岐身边那人和傅池长得很像。”

应梵逍下意识反驳,“是傅池像他,”而后不再说话,只专心盯着烤架。

萧山鱼继续说道,“你和他也熟识?但貌似你们关系不太好。”方才所见,应梵逍和弥春懿之间的寒暄寥寥,就像闹矛盾了一样。

应梵逍不语,一味盯着烤火架,但应梵逍看似盯着烤火架,却根本没注意到他一直烤着的鱼已经糊了。

萧山鱼见状,走到应梵逍身侧,主动握上应梵逍的手,却惊得应梵逍不慎碰倒了烤火架,引得对面二人频频侧目,陆岐甚至朝这边走了好几步。

萧山鱼帮应梵逍扶起烤火架,将鱼重新插好,故作关切地问道,“梵音,你怎么了?”

萧山鱼想扶住应梵逍,却被应梵逍避开,萧山鱼愣在原地,“梵音?”

应梵逍猛地回神,对萧山鱼说道,言语中带着急迫和恳切,“阿兄,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我们走吧,好吗?”

萧山鱼迟疑的点点头,而后和应梵逍离去,行至拴马处时,应梵逍冷不丁冒出一句话,“阿兄,要不就在附近找些野果吃吧,我们也在外面许久了。”

萧山鱼点头,而后和应梵逍各分东西,萧山鱼远远看着应梵逍的身影朝他们来时处淡去,面容似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神色。

忽然萧山鱼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那人质问道,“你怎么敢来的?”

四人相遇[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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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茶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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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前夫为他死遁生子
连载中大阿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