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茶五下

萧山鱼谈起国子监的情况,“时人虽以断袖之癖为风雅,但对于书生来说,名声还是有所妨碍的。

你我还尚在求学期间,这种风月事传出去,只会变成别人的笑谈,我不欲如此,所以,梵音,我们得保密。”

萧山鱼见应梵逍面有憋色,又继续说道,“当然,你我的关系,随时可以终止,只要其中一个人,喊停。我与你说这些,是为你我日后打算,若是你有任何疑虑,我们现在就可以各分西东,日后只做再见不识。”

萧山鱼说完这话,已经走到应梵逍面前,目光直直看向应梵逍,颇具压迫感,萧山鱼的言下之意为——

要么,你成为我见不得光的情人,要么,你我不在一起。

应梵逍被萧山鱼的话砸懵,心中喜意还未褪去又被憋闷之感萦绕,神情也由轻松转向不可置信,“阿兄,我,我不明白”

萧山鱼只是看着应梵逍不语,目光澄澈,似一面纯粹澄净的镜子,洞穿了眼前人所有不曾言明的小心思。

应梵逍硬生生将后半句装傻充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灶房是大锅,此时盖着锅盖,锅里传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听起来锅里的东西煮得沸腾了,喧嚣的热气腾腾地涌上来,灶房里一下子变得闷热起来。

应梵逍的面孔模糊在那湿热的气体余韵中,五官也似被那水汽扭曲掉,唯有那声“好”落地可闻,穿破水雾的层层阻拦最终回旋到了萧山鱼的耳中。

萧山鱼的眸光瞬间变得幽深,似有若无的勾起唇角,“好啊。”

浅不可闻。

应梵逍注意到锅里的水扑了出来,赶忙掀开锅盖,顷刻间雾气在灶房中弥漫,应梵逍忙着捞菜,等忙完回过神的时候,萧山鱼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山鱼开始作画,这次是对着在灶房中热气腾腾的炉灶。

一个心怀不轨,一个见色起意,他和他,再次变成了最纯粹的□□关系。

前世,沦陷在这种扭曲关系里、假戏真做的人,是他萧山鱼,而今生,该是你了,应梵逍。

应梵逍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就上桌了,尤为热情的对萧山鱼喊道,“阿兄,吃饭!”

应梵逍没想过他们两个的关系会突飞猛进,有赖于昨夜的阴差阳错,应梵逍抱得美人归,至今还脚底飘飘,活在巨大的欢喜里。

萧山鱼拿起刚才画就的画作,放到应梵逍面前,“梵音,像吗?”

应梵逍一愣,画中炊烟缕缕,生活气息十足,堪称妙笔神技,他似乎能从这副静态的画中感受到喷涌而来的热意和闻到灶台上食物的香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副画中没有人。

但应梵逍还是夸道,“阿兄画得真好。”

萧山鱼细声说道,“我父亲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他不仅将家中收拾得干净利落,对自己也要求严格,我从未见他有过半分邋遢模样。

梵音想来也是如此。”

应梵逍被萧山鱼捎带着夸了一嘴,喜上眉梢,便从善如流说道,“从阿兄你就可以看出来,令尊定是个极有教养的人。”

萧山鱼拿起碗筷,“嗯,”萧山鱼拈起一筷,细细品味,只觉得味道差了些,却也夸道,“我想,与梵音在一起,也不会很坏,至少,不会没口福。”

应梵逍见萧山鱼对自己表示认可,嘴角翘起,谦虚说道,“多谢阿兄。”

是夜,应梵逍蠢蠢欲动,妄图往萧山鱼屋里钻,萧山鱼只低头凝想,似在思虑,应梵逍见状,主动退让,“阿兄,有事唤我,我就在隔壁。”

萧山鱼点头,目送应梵逍回房,才关上房门。

如是安稳了几天,萧山鱼出门买了些课业要用到的书本,走到门口的时候,与隔壁的邻居打了个照面。

萧山鱼愣在原地,视线死死盯着正在锁门的邻居。

那邻居个头不高,却体形纤细,肤白如玉,最有一双澄澈杏眸,似林间野鹿,唇如花瓣,发丝柔顺,貌美无害。

美丑不是萧山鱼在意的,令萧山鱼在意的是,这人与弥春懿有五分相似!

萧山鱼登时觉得天旋地转,提着书本袋子的手微微颤抖,一瞬间,他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为何应梵逍会在此处买房,为何屋中会提前安置好多余的床被,为何一切都伪装得完美,找不出丝毫错漏,因为一切根本就是应梵逍接近傅池的计划!

原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应梵逍选择进入国子监,选择在国子监附近买房的原因,都是因为弥春懿。

原来,他萧山鱼,才是应梵逍计划中的意外——如果没有遇见萧山鱼的话,应梵逍的原定计划,应该是勾搭这个与弥春懿长得有五分相似的学子。

呵,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萧山鱼僵立原地,邻居不禁多瞧了萧山鱼好几眼,锁好门后特地朝萧山鱼走来,邻居面带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萧山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服心中的冷意,竭力扶着门框,想发声,但一看见那张和弥春懿相似的脸,便有铺天盖地的眩晕感。

“菩晦,并非我不帮你,实在是,我无能为力。”眼前是弥春懿眉心微蹙、眼带无奈的脸。

“你该冷静点,陛下始终是陛下,你如此与他斗气,对你没好处。”眼前是弥春懿眼含担忧、语带劝解的脸。

“菩晦,你啊——”那是他和弥春懿最后一次见面。

彼时他与应梵逍大吵一架,萧山鱼从殿中走出,正观赏殿外晚霞,感受自由之际,弥春懿来了。

风光无限,姿仪万千。

萧山鱼与弥春懿擦肩之际,弥春懿便对他说了这句话,弥春懿话语未尽,眼中却藏着深深的情绪。

萧山鱼别开脸,不敢去看邻居那张肖似弥春懿的脸,待眩晕感轻些,萧山鱼才轻声说道,“我忽而有些头晕,你能扶我进去吗?我有些站不稳。”

邻居很是好心,扶着萧山鱼进来,边走边说,“我早听闻隔壁住了人家,只是我一直在国子监,很少回来,没想到今天这么巧遇上了。对了,我叫傅池,很高兴认识你。”

傅池扶萧山鱼坐下,萧山鱼也自我介绍,在交谈中,萧山鱼很是意外的发现,傅池竟然和他是同一届的举子,只不过傅池在三班,而萧山鱼在一班。

傅池眸光闪闪,“我听说过你,你是寒州的学子。”

萧山鱼并不意外,傅池又说,“你现在好些了吗?”

萧山鱼点头,“多谢,你若方便的话,就留下来吃饭吧。”

傅池惊喜,面上推却几番,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应梵逍刚刚开门进屋,便见萧山鱼与傅池言笑晏晏,二人坐在石桌上,看上去很是和谐。

应梵逍在看见傅池的时候,神情摹地紧绷了一下,仍笑着与傅池打招呼。

应梵逍这趟雇了厨娘和几个下人,跟着他一起回来,这次晚膳自然留给他们发挥身手。

餐桌上暗流涌动,傅池的注意力全转移到应梵逍身上,所说话题都隐隐围绕着应梵逍,应梵逍也很是捧场,没有让话掉地上。

萧山鱼旁观一切,但笑不语。

最后宾主尽欢,萧山鱼和应梵逍送傅池到傅池的家门口,傅池向二人挥别,直到关上大门,傅池才垮下笑脸,神情变得冷漠。

夜里,萧山鱼本已经躺下,应梵逍却来敲门,“阿兄,你歇息了吗?”

萧山鱼目光幽幽,看向窗外的半轮弦月,问道,“准备睡了,你有什么事?”

应梵逍却推门而入,直接坐在萧山鱼床沿上,面带踌躇,似很犹豫,最终下定决心,才对萧山鱼说道,“阿兄,我觉得傅池很奇怪。”

萧山鱼歪头疑惑,“哪里奇怪?”

应梵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怀疑他想勾引我。”

萧山鱼失笑,一时间摸不清应梵逍来找他说这话的意图,嘴上便只说着傅池的好话,“你怎会这般以为?他又不是断袖,他和我同是国子监学子,不过是为人太热情了些。”

应梵逍甩头,“才不是,他方才趁你不在,对我抛媚眼了!不止呢,他还偷偷摸我的手,用脚来勾我,这不是在勾引我是什么?!”

萧山鱼嘴角笑意凝滞,凝神看着应梵逍,问道,“确有此事?”

应梵逍狠狠点头,“有啊,阿兄,我被他盯上了,他打我的主意!阿兄,我好怕,我要你抱抱,”应梵逍说着,便抱紧了萧山鱼的手臂,眼瞅着就要往萧山鱼被窝里钻,萧山鱼赶忙按住了应梵逍,又轻轻抚着应梵逍的头,萧山鱼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日后离他远些便是了。”

应梵逍却是不依,抱紧萧山鱼不撒手,“阿兄也要离他远些,阿兄生得这样好看,我真怕他打阿兄的主意,要是阿兄被他抢去了,我可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萧山鱼抚着应梵逍头发的手一顿。

应梵逍歪头,目光闪亮似悬空的银河,直勾勾盯着萧山鱼看,话中试探意味十足,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将自己的凶猛包装在糖纸外衣之下,“阿兄,你陪陪我,好不好?”

萧山鱼眸光深深,见应梵逍此时抱着他的手一副撒娇卖萌模样,话语中意味不明,“你很不喜欢他?可我们如今是邻居,平日里总是会见的。”

应梵逍翻滚着就上了床,整个人屈于床边一角,看上去可怜巴巴,“没必要讨厌,只是觉得他居心不良,我们都要敬而远之才是。”而后,应梵逍眼巴巴看着萧山鱼,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处境,说道,“阿兄,挤~”

萧山鱼被应梵逍的无耻气笑,只好往左边挪开些,应梵逍见缝插针就滚到了萧山鱼方才躺着的位置,被子一盖,应梵逍闻到了满鼻子萧山鱼的气息,是冷冽的清香味,就像大雪后万物焕发生机时绽放的第一朵花的味道,带着雪的清冷和春的生机。

应梵逍喜欢这个味道。

小逍:床,就是这么滚上的!(尖叫锤床)

萧山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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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茶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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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前夫为他死遁生子
连载中大阿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