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罗晨的喉咙就像是豆腐渣一样,轻而易举就被他扯下了一大块的皮肉,破碎的皮肤组织和血块粘在他的手上。看上去他想大喊救命,却好像声带已经被破坏了一样发不出声。

韩梓薇吓得差点尖叫,慌忙死死捂住了嘴。陆杰和陈正远本能地防备着退后了一步,罗晨更加慌乱,想要确认伤势的时候又因为动作太粗暴地扯了一大块,可以明显看到白色的骨骼。

在这种可怖的混乱时候,薛爻却注意到了一些不对劲。

“咦?”担心自己看错了,薛爻快速上前抓住了罗晨的手,又凑近了一点盯着那处血肉模糊的皮肤看去,果然,豆腐渣一样脆弱的血肉中,放着一个一尘不染,卷成圆筒的小纸条。

“别乱动了,有东西。”罗晨都快被吓傻了,被薛爻捏着不敢再动,薛爻也不嫌弃,直接伸手从血肉中把纸团拿了出来。

纸团拿出来的一瞬间,罗晨鲜血淋漓的喉咙快速愈合,很快就恢复如初了。而薛爻展开的纸条上面,则以不知谁的扭曲笔迹,凌乱地写下了一行字。

“8-9点,护士查房,请不要到处乱跑。不要被他们抓到!”虽然光线昏暗,但也足够相距不远的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几人一时也顾不得事态离奇,都凑过来近距离查看这个纸条。就连罗晨都凑了过来,虽然心有余悸,但毕竟纸条取下以后诡异的伤口就复原了,而且自己身上取出来的线索,说不定就和自己息息相关呢。

“这看起来很像是副本线索,放在玩家的身体里,真是有够恶趣味的。”陈正远没好气地说道。

薛爻想了想罗晨的举动,忽然就扯开了手腕上裹着的绷带,割腕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渗,他也没在意,直接将手指卡入伤口。本该具有保护功能的皮肤组织就像是烂掉的豆腐一般,薛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根手指完全戳进了手腕,紧接着,直接向下扯开了手腕的皮肤。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堪比特效炸裂的血浆片,韩梓薇快被这个效果直接吓晕了,脸惨白一片,其他几个男人脸色也不是很好,不过总算是有之前罗晨的事,他们其实也有些猜测,就是没想到薛爻能这么当机立断直接就上手了。那是生生扯开自己的皮肉啊,罗晨喉咙处自己看不到有多恐怖,薛爻这个动作却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看着薛爻的动作,陆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薛爻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从刚才罗晨的情况来看,在几乎毁掉喉咙的情况下,他都只是慌乱,并没有因为极度痛苦而失控,那么很可能这种取线索的方式除了视觉冲击之外,是没有什么痛感的。恰好,视觉冲击,本来是他用特效去吓唬别人用的东西。

薛爻是个导演,专拍恐怖片的那种,虽然恐怖片因为题材问题受众并不多,没获过奖,但他有一个非常专业的特效和群演团队。经由他手的恐怖片,虽然经常因为太过逼真吓人而遭到投诉和抵制,但在喜欢恐怖片的群体中却有着极高的声望,也算是小众圈子里的大神了。

果然,撕开的皮肉全无疼痛,他在自己青紫色的手腕处,也找到了一张卷起来的纸筒。

“请在活动时间多走动。他们在监视我!”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也咬牙从之前“护士”处置过的青紫部位,掏出了三张纸条。

“熄灯入睡前请回到病房等待查房。任何时候不要睡着!不要睡着!不要睡着!”

“感到不舒服请前往护士站。那些药物会让我们变成疯子!”

“请不要攻击医护人员。我没有病!我没有病!”

“像是这里的一些规则,不过最后一张纸条完全没有透露任何线索啊。而且这些字条的笔迹怎么都这么扭曲,几乎无法辨认了。”陈正远翻来覆去摆弄着几张纸条,半天却没人接话,他抬头,发现陆杰和薛爻似乎陷入了沉思,另外两个则是一脸放空,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这些纸条是第一人称的。”

“我们现在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到处走动。”

陆杰和薛爻同时出声,互相对视了一下,还是由陆杰先开口:“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每张纸条是我们每个人扮演的病人说出来的,可能分别对应着我们每个人,也许是指向每个人身份状态之类的线索。另一种可能是,病人其实是一个整体,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个,我们在扮演的,其实是一个被囚禁在这个医院的‘病人’,而且,这个病人其实根本就没有生病,只是被‘医生和护士’关在这里遭受折磨。”

薛爻接着说道:“如果把刚才的事情看作是‘护士’巡房,那么过去了这么久也没熄灯,目前处于活动时间的可能性就最大,纸条要求我们多走动,并且说他们在监视着,我们已经在厕所停留了有一会儿了,不知道这会不会触犯规则。在不明白这些规则到底有多严苛,触犯规则的代价又是什么之前,最好还是按要求做。”

“我们也确实需要多探索一下这里了。”陆杰点点头,“时间关系,我们分组调查,不要落单。”说着,就从身上取出早就带好的签筒,似乎是为了这种情况专门准备的。

这种时候听到要分组,大家都不免有些忧虑,好在随机抽签的话倒是勉强能够接受,陆杰的签筒内三红三白,最后的分组是红签“陆杰,陈正远,韩梓薇”,白签“薛爻和罗晨”。薛爻看着白色的签尾撇了撇嘴,他倒不是很想和人多的那一边组队,就是单纯的想要红色的而已。

分好了组,几人匆忙离开男厕所,其实男厕所也应该检查一番,但毕竟已经进去待了很久,还是容后再说比较好。红签组转而去了旁边的女厕所,在这种时候也顾不得那些矫情的,白签组罗晨没有主意,还是薛爻拍板,直接掠过中间的房屋,先去走廊另一端调查。

走廊环境非常昏暗,灯泡不时闪烁,可见范围几乎就只有身侧四五米而已,之所以能够找到尽头的厕所,也是因为陆杰的病房恰好就是厕所旁边那间而已。病房一共两排,将走廊完全夹在里面。无论是走廊还是病房,包括尽头厕所内都没有窗户,完全无法确认楼层和时间。

薛爻走过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眼门牌,病房门牌上的名字是他们自己的,而不是常见的房间号,病房总共有八间,按照距离间距,应该都是单人房。八间病房的门牌上已经有三个名字被血污完全覆盖了,恐怕就是昏迷前尖叫声的来源。如果以厕所为最左边,那么上边的四间房第一间是陆杰,第四间是韩梓薇,下边的则是陈正远,隔了一间是罗晨和薛爻的房间。

薛爻还发现,这里的病房相距不算远,内部也不算大,但最初听到的尖叫声却让人觉得有段距离,他试过敲击走廊的墙壁,传来低低的闷声,房间的墙壁非常厚重,至少走廊部分是实心的。病房之后是两间相对着的大房间,门上分别写着“病人活动室”和“器材室”。“病人活动室”看起来可以打开,但器材室的门却被铁链封住了。

罗晨可能是对薛爻撕开手臂的举动有点犯怵,也或许是在可怖的气氛下的紧张,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薛爻在调查门牌的时候也不敢凑过来看。薛爻倒是看上去没什么害怕的样子,可能是职业优势,无论是怎么阴森恐怖的环境看着都不在意。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大概有五六十米,终于看到了走廊的尽头。走廊尽头左手边是用铁栅栏门封闭着的楼梯,向上向下的都有。栅栏门朝向外面的方向挂着锁,即便薛爻身体偏瘦,也没法透过栅栏的缝隙碰到。正对着则是一台写着医护人员专用的电梯,想必就是“护士”运送推车的地方。

薛爻其实很想找一架推车看看上面有什么东西,当时躺在床上,角度问题只能看到推车,里面装的东西却是完全看不到了。他对上面的东西长什么样子还蛮好奇的。

以他对恐怖电影的理解,当然,称呼怪谈副本为恐怖电影可能不是特别妥当,但人类所能感受的恐怖事物,其实说到底是能够理解如何“恐怖”的事物,如果无法理解,那么就应该感到“怪诞”“荒谬”,而不是恐惧。既然能够理解,证明这些“恐怖”之处必有脉络。比如“护士”,呈现出的最明显要素就是“口器”,这恐怕和“护士”这个形象时常是和针管联系在一起有关吧。

思绪好像稍微发散了一下,薛爻及时调整,继续探查。

走廊尽头右手边是一间值班室,除了外面的值班区域,内部似乎还有员工休息区,此时的值班室里没有人,但薛爻并没有靠近,因为他看到值班室的墙角有一只左右乱看的眼睛,被柜台挡住不太能看到外面,但如果跨入值班室内,一定会被这只眼睛注意到。

在没有确定被眼睛看到会触发怎样的连锁反应之前,薛爻不准备直接莽上去冒险。他们又检查了一下员工电梯,电梯周围没有楼层显示屏,并且需要刷卡才能开启。放弃了目前不好调查的地方,他和罗晨转而走向了“病人活动室”。

推门进入活动室,发现这里的灯光比外面明亮不少,但不知为何从门里一点都没有透到外面。视线稍微转了转,薛爻就在活动室的墙上找到了一张病人的时间安排表:

7:50 播放起床音乐

8:00—9:00 早餐时间,护士查房

9:00—11:00 活动时间(任意)

11:30 午餐时间

12:00—14:00 午睡时间

1———————————

18:30 晚餐时间

19:00—21:00 活动时间(活动室)

21:30 播放熄灯音乐

22:00 熄灯时间

2———————————

时间表上虽然被人拍了好几个干透了的血手印,但仔细辨认还是可以看到几乎完整的时间表安排,只有两行字被涂了个乱七八糟,密密麻麻的线条完全遮住了信息。

不过,查房时间是早上的八点,所以现在是上午?薛爻环顾了一下活动室,果然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一间窗子。

“薛……小哥,”度过了最开始的震撼后,罗晨也放松了不少,加上进入了活动室环境较为封闭,他终于敢开口了,“薛小哥你看出什么了没有啊。”

“抱歉,我头绪也不多,”薛爻老老实实地回答,“而且在线索还少的时候,妄下定论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啊,噢,也对……”罗晨挠了挠头,伸出手将墙上的时间表撕了下来,“感觉这个信息和纸条对应着应该蛮重要的,咱们带回去给他们看一下吧。”

薛爻没有反对,在观察完时间表后,就转而注意起了屋中的陈设。

活动室很大,一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柜台,柜台后面摆了一些架子,正好阻挡了后面的活动区域。柜台里面没有人,只在地上有一摊像是血肉一样的东西,仔细看上去甚至还有些起伏。右手边是一排靠墙的鞋柜,里面零星放着一些拖鞋,正对面是一台很大的壁挂电视,旁边围着三张沙发,虽然沙发上也沾着血污,但薛爻上手摸了摸,弹性很好,沙发套也没有任何破损。电视旁边放着几个书架,薛爻粗略的看了一下,架子上的书分类很杂乱,有思想哲学,玄学神秘,情感社会的,甚至还有一些恐怖小说和少儿读物。

绕过柜台的架子往里走,里面的活动室被划分为了棋牌区和健身区,所有的设施看上去都有些脏兮兮,但保存都十分完好。健身区里的器械全部都被铁链固定在地下,连哑铃也没法拿动太远。薛爻直接找了一个还算干净,可以正常开机的跑步机,大概跑了两步后发现心率检测装置都可以正常运行。

不过跑了一下的代价是,他的头晕又开始了,而且感觉体力迅速在流失。薛爻几乎是跳下了跑步机,扶着把手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薛爻在跑步的时候,罗晨去检查了一下电视和书架。电视也是可以打开的,不过罗晨在打开以后,电视里的声音在寂静的活动室里十分明显,吓得他又赶紧关上了。

书架上的书虽然都有封面,但里面的内容却无法阅读,倒不是字看不清楚或者被什么遮挡了,纯粹是因为书籍里的语句词汇顺序全部都是乱的。就比如一句“今天天气晴朗”,在书籍里可能就是“月今气日良天天青”,罗晨试着寻找能够读的通顺的语言,但大段意义不明的文字非常干扰阅读,他在尝试看了几页之后就放弃了。一连看了五六本,都是完全一样的情况。

两处调查无果,罗晨又去看了看棋牌区域,总算是发现了东西。

棋牌室里有几张放着不同棋牌游戏的活动桌,大部分的棋都好好的放着,只有最中央的国际象棋散落在地上,他拾起棋子检查着,发现一枚掉在地下的国王棋子可以上下掰开,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医嘱:蓝色的药丸需要每日服用。”

“我又发现了一张纸条,不过好像有点不一样。”罗晨招呼在一旁扶着跑步机大喘气的薛爻,后者努力挪到罗晨旁边,接过纸条看了看。这张字条的笔迹虽然也很乱,看着确实像医生写出来的鬼画符,不过论扭曲程度,居然比前面的纸条看起来工整了不少。

“不知道纸条上说的蓝色药丸,和之前陆杰说他被喂的药是不是一样。”薛爻想了想,让罗晨把纸条和时间表一起去交给陆杰看看。

“叮咚——叮咚——”突然,安静的走廊传来了广播的声音,“午餐时间,请各位病人前往食堂就餐。请各位病人前往食堂就餐。请各位病人前往食堂就餐。请各位病人前……”广播最开始是个甜美轻快的女声,但随即就像是卡带了一般不断重复,语速加快,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失真,在重复到第四遍时,戛然而止。

而就在薛爻以为广播已经结束的时候,突然,广播变成了另一个,沙哑疯癫的男声:

“请各位死人前往灵堂就餐,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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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444(无限流)
连载中南柯璃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