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的效率极高。关于白予的调查指令发出后不到二十四小时，一份初步的报告就加密发送到了他的私人设备上。
他点开报告，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报告显示，白予明面上的履历光鲜完美无瑕：著名钢琴家，常年定居维也纳，演出邀约不断，与各国艺术名流交好，生活低调，几乎没有任何负面新闻。近半年的行程也确实是密集的全球巡演，近期才回到国内。
一切看起来都无懈可击，正常得过分。
但凌曜注意到几个细微的疑点：一是白予近三年的巡演地点，有几个城市恰好与某些EUrEKA外围组织活动频繁的区域重叠，时间上也有巧合；二是他的财务流水虽然清晰，但有几笔来自匿名基金会的“赞助”和“奖金”，数额不大，来源却有些模糊；三是关于他那个侄子白烨的信息很少，只知道是已故兄长的独子，性格叛逆，酷爱赛车，其他经历近乎空白。
这些疑点单独拿出来看似乎都可以解释，但组合在一起，尤其是在弈樊星那番话之后，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查不到更多了。”凌曜将平板递给弈樊星，“表面很干净，甚至过于干净了。但有几个地方，确实有点说不通。”
弈樊星快速浏览着报告，目光在那几个重叠的城市和匿名汇款上停留了片刻。
“他左手小指的旧伤，”弈樊星忽然开口，“报告里没提。”
凌曜一愣：“这种私人细节，恐怕很难查到。”
“那种程度的细微控制障碍，不是普通外伤能造成的。”弈樊星眼神锐利，“更像是神经性或能量冲击导致的永久性损伤。”
能量冲击？凌曜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汇立刻让他联想到了EUrEKA、“认知穹顶”以及那些危险的超常规力量。
“你怀疑他和那些事有关？”凌曜声音凝重。
“不确定。”弈樊星依旧谨慎，“但需要留意。”
正说着，弈樊星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内容只有一句话：
【小心“钢琴师”。】
发信人号码经过重重加密和跳转，无法追踪。
弈樊星和凌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钢琴师”？这显然是指白予！
这条警告信息是谁发的？目的是什么？是善意提醒，还是故布疑阵？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凌曜警惕地走到监控屏前，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手里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箱。
“弈樊星先生吗？有您的国际快递，需要签收。”快递员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有些模糊。
弈樊星走到门口，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猫眼和监控仔细打量着外面的快递员。动作看似标准，但站姿和呼吸频率却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感觉，不像普通快递员。
“放门口就行。”弈樊星冷淡回应。
“抱歉先生，件需要本人签收，是保价物品。”快递员坚持道。
凌曜对弈樊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后退，自己则暗中联系了楼下的安保。
弈樊星却微微摇头。他感知不到对方有明显的恶意。他沉吟片刻，打开了门。
快递员将纸箱递过来，目光快速扫过弈樊星的脸，然后压低声音，用极快的语速说了一句：“‘蝰蛇’问您好。东西是他托我带来的。”
说完，不等弈樊星反应，便将纸箱塞进他手里，转身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电梯口。
弈樊星拿着那个轻飘飘的纸箱，愣在原地。
“蝰蛇”？
这个代号……他记得！
是很多年前，他还在顾知行手下学习时，偶然接触过的一个极其神秘的独立情报贩子的代号！此人亦正亦邪，行踪诡秘，但提供的情报往往极其准确且关键。顾知行似乎与他有些交情，但警告过弈樊星不要与之深交。
他怎么会突然找上门？还用了这种迂回的方式？
凌曜也听到了那句话，眉头紧锁：“‘蝰蛇’？是谁？”
“一个情报贩子。很多年没消息了。”弈樊星关上门，拿着纸箱回到客厅，小心地将其放在桌上。
纸箱很普通，没有任何标识。弈樊星戴上手套，仔细检查后，才小心地打开。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危险品，只有几份泛黄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文件复印件，以及一张小小的、老式的存储卡。
文件的内容让弈樊星和凌曜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那是十几年前，关于一次代号“夜莺”的失败实验的零星记录和事故报告片段！报告提及实验发生了严重的能量泄漏和意识污染，造成多名研究员伤亡或精神崩溃，项目被紧急叫停并封存所有资料。而报告的一角，有一个模糊的签名批准栏，其中一个签名……与白予的笔迹有几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报告提到了一位在事故中为了保护同事而身受重伤、左手神经严重受损的年轻研究员——他的名字被涂黑了，但描述的伤情与白予左手小指的情况高度吻合！
存储卡里的内容更令人震惊！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记录了一次地下非法赛车后的冲突场面。画面中，白烨与另一名车手发生争执，对方态度嚣张，甚至动了手。然而，看似瘦弱的白烨却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几下就将对方及其同伙打倒在地，动作狠辣精准，完全不像普通少年打架，更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战斗技巧！
录像的日期，就在一个月前，地点是国外。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白予，很可能就是当年“夜莺”实验的幸存者和责任人之一！他的伤来自于那场事故！而他突然回国，并纵容侄子接近赛车这种高风险活动，或许另有所图！白烨那身不符合年龄的狠辣身手，也找到了解释！
而那个神秘的“蝰蛇”，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将这些关键情报送到了他们手上。
“钢琴师”……“夜莺”……
弈樊星看着那些泛黄的纸张和定格的白烨凶狠的画面，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昨天的赛道偶遇，绝非偶然。
那场看似和谐的饭局，那优美的钢琴声之下，隐藏的是深不见底的暗流和试探。
旧日的幽灵，似乎从未远去，正以新的方式，悄然逼近。
“立刻加强你和江叔身边的安保等级。”凌曜沉声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白予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你。”
弈樊星点了点头。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江栀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一个热闹的场合。
“喂？小星星？怎么啦？”江栀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心情不错。
“爸，”弈樊星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在哪儿？”
“哦，我跟白予在一个画展开幕式上呢！碰巧遇到了，他正给我介绍几位收藏家朋友……”江栀的声音忽然远离了一下，似乎是在跟旁边的人说话，“……嗯，好，马上来……小星星，我先忙会儿啊，晚点打给你……”
电话被匆匆挂断。
弈樊星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画展开幕式？收藏家朋友？
白予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凌曜也听到了电话内容，脸色一变：“我立刻派人去接江叔回来！”
暗流，已然变成了汹涌的漩涡。
而他们身边的人，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卷入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