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座位附近，李迟自觉起身走；到过道，让他进去。
应曲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秦回闻看着他那谦逊的态度，很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名列前茅的人身上多少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傲气。
“我800米都没跑这么快，”于舒罕见地起晚了，喘个不停，胸膛剧烈起伏，坐在秦回闻的旁边，笑嘻嘻地说道：“没想到吧，新同桌还是我。”
秦回闻：“用脚趾都能想到，是你我不会意外，不是你我才会意外。”
“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同桌的，”于舒做出一套夸张的动作，回过神来，“你今天竟然没踩点，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我积极上进不行。”
“行，行，行。”
早读，别人在读书，应曲在吃饭。
秦回闻鼻子很灵，闻到一股饭香，一下子锁定了前方的应曲，看着他在前面偷偷摸摸小口地吃包子，眉梢带笑。
——
大课间。
全班的人哗啦啦地一股脑往外冲。
“愣那干嘛，跑操去了。”于舒看着一动不动的秦回闻。
“昨天怎么没跑？”他搜索记忆，发现好像还真有跑操这个传统。
“哦，昨天是沾了高二的光，它们月考一结束，就又要重新开始了。”
于舒：“还磨磨唧唧干嘛，要来不及了。”
秦回闻和他一路狂奔，横跨半个学校，勉勉强强赶上。
他走到唯一的空位上，倒数第二排，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整个方队攒动。
临安中学占地面积不大，高一高二加在一起50多个班级，高三每天忙着考试没法跑操了。
每个班都是人挤人，肩挨着肩。秦回闻的鞋被后方的人给踩得要掉不掉，成了拖鞋，他脱离队伍下去提鞋，刚上去，耳朵后方传来一股热气，“对不起。”
秦回闻没放在心上，没一会儿，他的鞋又被踩了，后方的人踩他的鞋，他加速躲避，结果又踩到于舒，如此恶性循环。
当他看见胜利的曙光，突然一只鞋彻彻底底地掉了，穿着袜子的脚跑着，怒火中烧，不禁暗骂。
九班的队伍小幅度被他的鞋分成两股，他趁着九班与十班的空隙，一个疾跑拿回了他的鞋子，在后面墨迹一点都不想回队伍里。
他赶在解散前回到队伍里，回头看看到底是哪个神人，一整场跑步下来是如何那么精准踩在他的脚跟上，一看又是他，应曲。
怎么哪都有他。
应曲对秦回闻说了几句，“真的很对不起。”
秦回闻看他这么真诚地道歉，也不好说什么，面上不显，“没事。”
“要不，我中午请你吃饭。”应曲一脸愧疚。
“不用了。”
应曲不肯退让，“要的。”
眼看拒绝不了，他便应了下来。
于舒等着他的时候，听完了全过程，“哟～中午有约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边走边说：“嫉妒了，有人请我吃饭。”
“是啊，真羡慕你，你这一直踩我，啥时候请我吃饭啊。”于舒全程听完了。
“八百年以后。”
他望着前方身高比自己稍逊一筹的应曲，不解道：“他这明显没我高啊，怎么站在我后面。”
于舒翻了个白眼，“拜托了大哥，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
他满头雾水，“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老王前天不是才问过你吗？”
回过神来，“哦，对对对……我答应什么了？”
“就在事啊！”于舒还附带，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他当时说话的语气，“随便。”
他回想了一下，印象里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么久远的事，他怎么可能记得清清楚楚，追问：“为什么要给他换位子？”
于舒感觉他最近怪怪的，记忆格外的差，说不上来，解释道：“你这不是体验上了吗？老王专门把他调到了最后一排，允许他适当地掉队。”
“惯犯啊！”
于舒感觉有件很重要的事从他身旁飘过，突然想起来了，催促道：“快走，下节是数学课。”
“数学课怎么了？”问完，瞬间想起了数学老师汪钰，脚踩风火轮往前蹿。
“没义气的家伙。”抱怨了一句，认命追上他。
他们匆匆略过汪钰身边，堪堪赶在他前面，跑进了班里。汪钰的脚步紧随其后，拿着数学试卷，无形的黑气萦绕全身，一看心情就不太美妙。
班级瞬间降至零点，哑然无声。
汪钰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视了一圈，温声道：“看来各位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啊。”
全班持续保持一股诡异的寂静，众人垂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他的声音往上升了几个调，喝道：“我没在场的的诸位心胸豁达，毫不夸张地说‘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你们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你们搞得我一团乱麻，说我教的差，另一个班拿了个第一，说我教的好，你们给我拿了个倒数第一。我现在真是不知道自己教的如何，不然怎么教出来两个极端。”
众人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念头，你带的另一个班可是加强班啊！
汪钰一眼看穿他们的想法，“别跟我说另一个班是加强班，普通班里也没见你们考得多好啊！！！”
“你们说说，这次考试的哪一道题我没讲过。”他的脸上乍现今天的第一个笑脸，“同样都是一个老师教的，怎么人家应曲就能考146呢？”
话题稍稍偏了一下，立马又修正了回来，“你们好好反省一下，全校最高分都在你们班了，你们班的平均分竟然还能这么低。”
絮叨完了。
“昨天我没来上课，给过你们时间让你们好好弄懂错题。”汪钰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APP，上面汇聚着各题做错的人的名单，针对性极强地叫着名字，谁错点谁。
“周萱。”
周萱拿着试卷走上讲台，心中的不安瞬间有了着陆点。
……
“应曲，第十题。”
所有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第十一、十二题步骤相较复杂，他没准备假手他人。
五分钟后，讲台上的人都下来了，汪钰开始逐题讲解，半节课过去了。
新一轮的点名，再度降临。
填空题，第二题。“秦回闻。”
“李迟，你做下一题。”
……
“第十八题，第一小问是个送分题，直接略过，只写第二小问就行，梁厢。秦回闻，你写第十九题的第一小问。”
汪钰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没人动，耐着性子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底下的人小声提醒，回头一看，秦回闻已经在上面了，冷硬且无情地说道：“课代表，写完手上的那题，先别走，接着写。”
全班哄堂大笑。
对他是既同情又幸灾乐祸。
对于自己钦点的课代表，他是一点也没手软，轻描淡写，“下次争取错得少一点儿，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讲台上的人都下来了，只有秦回闻那个大冤种还待在上面，汪钰也不可能让所以人都等他一个人，直接开始讲题。
一节课下来，汪钰感觉白头发噌噌地冒出，瞬间感觉老了十岁。
惊心动魄且漫长的一节课，终于过去了。
铃声一响，应曲走了出去，下到二楼，在26班门口逮了个陌生人，请求他帮忙叫一下，任意。
于舒放声大笑：“你这运气逆天啊！晚上别忘了找数学老师。”
秦回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才回到高中，就遇到各种事情，那个虚拟的界面好似一场梦，再也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下定决心，秉承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劲头，抓紧时间拾起遗忘的知识。这种什么都不会的感觉太糟糕了。
李时言扭头进班，径直走到任意跟前：“外面有人找你。”
任意一时没想到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看到了应曲。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应曲说道：“帮我跟阿姨说一声，中午吃饭不用等我了。”
“嗯，可以啊！”任意没想到他那慢热的性格，还能这么快交到朋友，还记得他对应曲死缠烂打了一年，才交上朋友，衷心地为应曲感到开心。
应曲交代完事情后，转身就走，“走了。”
任意的前桌秦溪，瞥见了应曲，“你朋友挺帅的啊！”
“我也挺帅的，怎么不见你夸我？”
“是，是，是，天上地下你最帅。”秦溪敷衍了事，“任大帅哥上课了，你可以转回去了吗？”
“宋品茗一直在盯着你。”她指了指宋品茗的方向。
“我靠，你不早说。”
秦溪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估计不出一日你的名单将会出现在老班桌前。”
——
曹佳悦走了八班，按部就班的上课，不知怎的，突然扯到了，“听说你们数学老师说。”
底下的学生都在起哄。
被起哄的声音打断，接着说：“我的课代表考了个他那门课的第一。”
其他人细想还真是，数学课代表英语拿了个全班第一，英语课代表数学拿下了全班第一。
众人想法不约而同冒出，你俩当错课代表了。
放饭铃声陡然响起，曹佳悦一声令下，“下课。”
全班叮叮咚咚，转眼间，整个班级空了下来。
应曲与秦回闻并排走着，沉默弥漫，应曲率先打破僵局，“我们去外面吃吧，现在去食堂估计没什么饭了。”
“我知道一家麻辣烫，很好吃，也没多少人知道，就是稍稍有点远。你要是不介意，就去那吃吧！”
秦回闻主打一个客随主便，“我没问题。”
沉默在他们之间又恢复了。
“那个……”应曲不知道说啥，“ 真的很抱歉，我发誓明天我一定不会把你的鞋踩掉。”
“明天休息，不上课。”
他们相视一笑，沉默好似在他们周遭四散。
步行了十分钟，左拐右拐，终于到了知味麻辣烫。
地理位置不好，饭点的时候店内没什么人，他们一来选了会菜，找了张空桌坐下来。
秦回闻自己调了一份小料，没一会儿，饭就做好了，他一尝，眼睛闪烁，狼吞虎咽，“好吃，你从哪找的这个地方？”
“就一次点外卖的时候意外发现的，我这个人委屈了什么，也不能委屈我的胃。”
应曲吃相缓慢，慢条斯理，没吃多少，抽纸擦了擦嘴。
他看向应曲的动作，难以置信，“你吃……吃好了？”
“嗯，我饭量比较小，没事，你慢点吃，我去趟卫生间。”应曲没往卫生间走去，“老板，五号桌多少钱？”
秦回闻看破不说破，勾了嘴角。
他付过钱后，看到秦回闻停止了吃饭，“吃好了？”
“嗯，它要是开在学校附近，凭这厨艺肯定会座无虚席。”
“嗯。”
一离开店，热浪扑面而来，未几，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秦回闻快速地甩了甩手，试图用手扇出风。应曲在校门口和他说了句，“稍等。”
迎着太阳，他把手放到额头上，遮挡炙热的阳光，葡萄眼躲在阴影下望着应曲急匆匆的背影，只当他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要买。
应曲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