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此话一出,车乐根也有些迟疑不决,左丞相再接再厉,“上将军,我们亦可去信巴哈大将军的旧部,给他们先通个气,满都想做摄政王也没那么简单。”

沉吟许久,车乐根最后还是同意了左丞相的提议,不过他要等草原回信,再正式与满都和谈,“那些府城的驻军也不是傻子,想必也开始认真防备了,反军想再那么简单的掠夺地盘已是痴人说梦!”

见他愿意退一步,左丞相也不好要求太多,连忙附和,“上将军所言甚是,那我们便等候几日再说。”

是不是痴人说梦,这个让车乐根评价似乎不够合适,该让长阳军来说明。加练三日,陈昌已下令起兵攻打洄通浠湘两地,两线同时进行,分别由杨晟许尚、范大力黄平带队,各领六万人马。

这段时日,除了操练外,朱思王二一等亦带着百姓修筑围墙,把南北通行的一段运河通路单独让出来,两边的地盘做一个围护。

当然了,更希望这段路用不上最好,若是大都喘过气来又开始镇压起义军,那么津中除坚守阵地外,也可以迫使朝廷沿着隔出的通路南下攻打其他势力。

围墙竣工时,王二还问朱思,“东家出去了几日?”

“若算先去绥平,那就是十四日,估计再有两三日便回了。”

按理说,这次的义务劳动堪比徭役,百姓应该有不满才对,然而事实却不然,因为这些百姓如今也知道围墙是干什么用的,保护自己的,那还不认真干活?因而,三地的数十万百姓积极投入修建围墙的工作中,一旬时日便顺利竣工,朱思也难得温和地将这些百姓勉力嘉奖了一番。

尽管贺跃尘走之前全部为各地列好了任务清单,各地也都在有条不紊的按计划进行中,奈何大家总感觉缺了主心骨,无比盼望着东家归来。

被众人惦念的贺跃尘在蜀中已有一旬,正是踏上返程的时候,此次出行收获颇丰,亦建立起了四处据点。

返程便按照计划的来,先去一趟茂通,他们到府城的时候,秦飞正组织阵型演练。

“东家!”

应了一声,贺跃尘笑着拍了拍手,朗声道:“你们继续,我看看。”

一听他要检阅,其他人都激动了,“是!”

在训练场检阅一番,提点了几句,贺跃尘让众人先休息两刻钟,“有要方便的可以先去。”

他把秦飞叫回府衙,分了些种子和树苗出来,如今府城中也规划了几条长竹林带,已经扦插了数千枝竹条,后续既可以观赏也可以利用竹片做东西,若是还能生笋就更妙了。

诸如薄荷车前草之类的易存活中药材,也开辟了数块药田,如今府城县城的规划基本走上了轨道,后续便是仔细打理。

“还要再开几亩地种植棉花,种子我也带回了不少,这个可以分给下面的县城去做。”贺跃尘指着写了名称的一袋种子,又说:“不知道如今的气候适不适合,可以先种少量观察一下。”

秦飞拿鹅毛笔在自己的办公册上记下,又问还有没有其他要安排的,贺跃尘便把种植、饲养、木工几块儿集中说了,最后才转到据点这块儿,“目前传递消息基本是骑马传递,比较费劲,为了节省时间,除战报信息外,其他消息尽量不通过据点传送了。”

“战报信息的话,可以适当加入传声筒、升彩旗两种方式......”

贺跃尘把自己的设想、制作运用传声筒的方式以及样本,都与秦飞探讨了一番,让后者先在茂通这边试验一下,“若是可行,到时候就抽调几个人去其他据点指导。”

“好!”

“另外据点的安全问题也要加强,可以设置一些陷阱,留存快速转移通道,防止敌人入侵。此次我亦换了不少染料布匹,之前缴获的衣服找三十件出来,吃了午饭,我先带你们染一些花色,后面你们自己私下照着做。”

没错,贺跃尘要动手染野外迷彩服和吉利服了,从死去驻军身上扒拉的衣服就是为这个时候备着的,故而当日贺跃尘说烧了可惜,留着可以造福活人。

下午带着这边的玄衣军染色加裁制,贺跃尘又带着秦飞转道去据点规划升旗点、陷阱布置以及传声筒的安置等工作。

在据点待了一夜,次日清晨,贺跃尘与他们试验了传声筒的最远传送距离,又商定了多组传声筒的安放位置。暂时也不能要求太多,能稍微节省一点时间就算好的,想一步登天,不切实际。

“好了,你们先弄熟,然后去其他据点指导工作,望远镜还是不要经常用,恐伤害眼睛。”

李超点头,又要亲送东家下山,后者拦住他,“不必,我自己下去就行,你们都要注意安全。”

见状,李超也不再强求,贺跃尘抄近路下山,秦飞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马车,至于塔拉则先行带着东西回去广陇了。

分别前,秦飞问何时启动下一步,贺跃尘低声回答,“五日后,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训练,注意强度,不宜贪多。”

“是!”秦飞正是盼着再次攻城略地,他也想体验上阵杀敌的滋味儿,闻言很是兴奋。

离开茂通,贺跃尘花费大半日又到了平渊,同样指导一遍这里的工作,休整一日才带着赵有才再次转道踞水。

赶路虽累,但是贺跃尘的精神依旧不错,正好是晌午用餐时间,他让人打了两份饭送到衙门。

“如今大都是何情况?”

朱思答说:“应是准备停战了。”

据点再往北可能危险太大,因而,仍是陆风他们作为最北端,肖盛那边的消息不能及时探知。而肖盛五日前已经夺下了肇封,不过此战折损较重,加之车乐根那边休战,肖晖建议暂时停止攻城计划,先休养操练一段时日再谈。

贺跃尘也没指望大都那边能打太久,故而不是很讶异,“此次攻占蜀中的人数要适宜,我需要你与塔拉坐镇津中。即便朝中两路议和,能派遣的兵力也不会太夸张。如今各路起义军应该都有基本共识,不会对其他阵营发起攻势,也即是一致对外,内里适当消耗对手兵力。”

朱思点头,沉吟道:“如今既是攻城掠地的绝佳机会,也是分兵集兵最难把握的时候。”

“不错,此次出兵,我们必须比攻占津中更加谨慎,绝不能传出半点风声。”

接下来的几天,贺跃尘都在训练步兵的阵形演变、配合与躲避反击技巧,赵有才则是与他探讨后开始带人制作新式攻城车、伸缩箭楼与床弩。

这边据点的相关事宜可以交由葛乐处理,朱思又专门培养了一批弓箭手,趁战前给他们做最后的集训。

每天训练完都会挑选临时教官前去其他地方教学,津中内开始全面备战工作。而车乐根也终于收到了草原的回信,不仅有回信,还有十四万巴哈旧部同来。

最终两派和谈,统一战线,决定先镇压起义军。至于满都临阵脱逃、背叛巴哈的事实,车乐根决定先存在肚子里,留作日后的筹码,谅他满都暂时也做不了大动作。

他们和谈了,那么第一件事便是要昭告天下——新皇为正统。

得让各地方官员驻兵先认同,才好方便调兵遣将。

现如今,湖广、江余、闽浙各地都加强了防护,攻占洄通浠湘的两路长阳军也费了些劲,五日前起兵,路上耗费两日,从前天入夜开始围攻,直到今天晌午前才算夺下了两块地盘。

不仅如此,浠湘的一部分驻兵见势不妙还从提前凿好的地道跑了,以至于虽打了胜仗,但范大力的脸色却十分阴沉。

黄平统计了己方阵亡与收归的降兵人数,最后发现阵亡人数超过七百,达降兵人数的两三成,另外还有五百余人伤势较重,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医好。

叹了口气,范大力让人送捷报回渚州,又吩咐黄平,“让没受伤的千夫长百夫长过来,此次攻城战的问题不少,需要及时总结经验,避免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洄通那边虽然没有逃跑的驻兵,但是伤亡也不少,杨晟同样让领头的一些将士坐下来商谈,吸取经验教训,同时借鉴这次驻兵的守城方法。

虽然主将都觉得此次收益未达预期,但是捷报传至陈昌那里后,陈昌还是挺满意,又赏赐了送信的士兵。

等送信的人退了下去,刘巍才走近陈昌身边,低声道:“大帅,既然范将军和杨将军此次不甚满意,不如就省去庆功宴,改单独奖励英勇的将士吧?”

一场庆功宴的花费不少,如今靠重金招募了数万义军,又需要吃喝用度。陈昌的私库也少了一小半,是以,他同意了刘巍的提议。

并且他还要让两地富户捐粮捐钱,刘巍立刻领命,他早就看那些趾高气扬的富户不爽了。

从草原回来的一路巴哈旧部中,俨然以朝格特为首,目前也是由他取代了满都的位置,亲自辅佐年幼的新皇,官任右丞相。满都则与车乐根同级,都是上将军,其他官员基本不动,满都如今还不能直接对上朝格特,只好忍耐,接受了这个安排。

除昭告正统登基外,朝格特还在召令中颁布了减税治水等一系列安抚举措,想要先稳定其他百姓,不要造反。

那么治水还怎么治呢?原本是在沛莨改道的,结果只搞了一半就停了,如今沛莨又已被贺跃尘占据。左丞相的意思是,不要先与贺跃尘杠上,而且他们也派兵查看了沛莨改建了半截的河道,其他还未完工的地方都被让出来了。

不单如此,南北通行的路也让出来了,看那意思也知道,津中虽然反了,但不准备与朝廷硬碰硬。

左丞相极力隐瞒巴哈之死的内情,想让镇压其余起义军与治水两项工作同时进行,待南方稳定之后,可以直接包围津中。

车乐根倒不是非要为阿希格报仇,他也从福泧的一众口中得知了,津中反贼连火铳火炮都奈何不了,又缴获了五百火铳,一台火炮,更有自制火器在手,贸然先对上津中一路,反而容易出师未捷身先死。

故而,车乐根也赞同了左丞相的做法,剩下满都自然也同意,他既不为巴哈报仇,也犯不着以身试险。先平定南方,待时机成熟,他还可以干掉朝格特与车乐根。

虽然统一了意见,不过治水靠谁治呢?津中的百姓还是长芦京梁的百姓?总不好把大都的百姓弄过去挖河道吧?

头疼之际,玄衣军给他们递了一封信,信就放在已经挖通的河道末端,用一根竹竿绑着插/在地里。

在信中,贺跃尘表示可以帮助朝廷治水,只要朝廷承诺半年内不围攻津中,也不伤害治水的百姓。左丞相率先表态,愿意先用着津中百姓,至于后面围不围攻,就不是津中说的算了。

“那便去信告知吧,让津中不要作乱,否则必然派兵围剿。”

回信到的时候,贺跃尘正是起兵蜀中的第一天,他也已经带着点好的玄衣军离开茂通,正在去往怡江的路上。

信是朱思看的,然后又独回了一个‘好’字,这次治水让一成玄衣军乔装百姓与其他几地青壮共同参与,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速战速决。

当左丞相带人来到沛莨指挥工作时,就见这十多万百姓效率奇高地已经挖了近四分之一的河道,他亦是暗自吃惊,既惊讶于这群百姓的高效率、好指挥,又吃惊于津中反军的治理,要知道以前服徭役夫役得官兵吼着抽着才能顺利进行。

哪里会像这样安静自发,埋头苦干?

这些百姓硬是没让左丞相一路官员多废话一句,一天工夫就搞定了一半的工程量。当天晚上他们直接吃着干粮,就地休息,完全无视了左丞相一众。

两天,愣是只用了两天把余下的河道挖通了,玄衣军命令所有百姓列队回城,又告诉左丞相剩下的一截与黄河干流相连通的河道,等他们回了墙内便会解决。

左丞相也不能说啥,只有让他们离去,当晚,黄河水终于途径改建的河道汇入了泗水。治水工作告一段落,至于改建河道的效用如何,还有待后续观察。

他们这边虽然十分顺利,可是左丞相心里却比之前更加沉重,他不知道朝廷还能不能真的收回津中。平叛的队伍已经拉起来了,车乐根与满都各领兵十七万,外加承顺茂安的调兵,先攻打长芦京梁几地,平定北方后再挥兵南下。

同一时间,贺跃尘已率兵抵达了怡江,此次他们计划先占一个县城作为补给点,再围攻府城。同行的玄衣军一万六千人,王二吴二占喜春秦飞赵六狗儿江旭与贺跃尘过来了,朱思塔拉罗二愣子吴冬一等精兵与其他四万余人留守津中。

县城的抢占十分顺利,一是因为未曾戒严,二是由于贺跃尘已经提前摸清楚了县城情况。至于怡江府城,同样摸清了路子,不过唯一有区别的是,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关隘被官兵把守。当然可以从未经开辟的道路通过,只是得更费些时间,马匹也难翻山越岭,还是攻破关隘更合适。

此次没有带火器,不过有备一些火药原材料,县城只留了两百人,再由据点的人暂时进驻。

夺下县城的第二日清晨,玄衣军再次启程,前往府城,在距关隘五里地的一处山地停下,贺跃尘领四百人褪下铠甲,轻装上阵,一路按照事先踩点的路径疾速前行。

直到关隘斜上端时,所有人才停下,寻找合适的射击位,同时大军开始压境。关隘把守的官兵见大军逼近,慌忙关闭城门,领头心头发沉,赶紧让人通知其他驻军支援。

送信的人还未上马,脖颈已被箭矢贯穿,气绝倒地,同样被一击毙命的还有上城楼的二十多人。领头的大惊,不知箭矢从何处而来,只能命令所有人暂且躲避。

可他们一停,关外的玄衣军便开始了行动,此处关隘有守兵六百,但他们平日多喝酒吹牛,唯一的工作热情全放在了从过往商队中捞点甜头之上,何曾遇到过此种境况?

仓促之间,他们甚至没有佩戴好护甲头盔,城楼上的头一批守兵被干掉,其他人暂且不敢动作,秦飞吴尧等二十人迅速出动飞爪登楼。底下的动也会死,不动也会死,已是绝望,有己方弓箭手掩护,秦飞等人顺利下了城楼,击杀掉靠近城门的守兵,拉开了城门。

城门失守,余下的守兵只能猫着腰试图遁走或直接喊投降,可是投降也不是想投就能投的,最后只有不到两百人被玄衣军收归,其余一个不留。

打扫战场,留一组玄衣军接手关隘,大军继续前进,贺跃尘等人也重新归队。依险峻山势而建的关隘,似乎是为贺跃尘提供了更便捷的攻击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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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必为这天下之主
连载中怀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