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这不就是当初在书房暗阁里,被她抓出来的小黑匣子吗。

那晚发生的所有场景她至今历历在目,哪怕现在盖着盖子,乔淞月自认绝不会错。

戚鸣毓眼里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有些虚焦空濛,他伸手接过那个小黑匣,在盖子上的莲花戳印上轻轻点了点。

他不看乔淞月也知道她现在脸上会有什么反应,只见他拨动了匣侧底部一个隐蔽的小突起。

“吧嗒”一声轻响,盖子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卷信纸,折叠的很整齐,时间应该很久了,边缘微微卷曲泛着黄。

就是那张被戚鸣毓捻在指尖当作诱饵的信纸,上面写着有关霖川和乔如青的消息。

戚鸣毓把信纸从盒里拿出来,把粘有暗红血迹的一面对着乔淞月:“夫人那夜到书房翻找的,当然不是那几块石头和那支笔了,想要的是这个吗?”

乔淞月脸上绯红一片,他都知道,却放任她像个跳梁小丑钻进书房摸索,默默看着她费尽心机打开暗阁,在慌乱中抓出这个匣子......他甚至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又怎么样,如何?

她两只大眼睛充满警惕,恨恨地瞪着戚鸣毓。

戚鸣毓弯起嘴角笑了下,没等她回答,便把信纸一层层打开,乔淞月的心紧张起来。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几行刚劲有力的小字,她眯起眼睛,艰难的辨认着上面的内容:

“霖川乔氏幼子乔如青,已于半年前由其继母孟氏做主,偷偷送入霖川西华府青山书院寄读。书院位居灵华山深处,看守甚严,暂无异常。然而孟氏亲弟弟孟西唐,近日频繁出入城西赌坊“日夜游”,欠下巨债,似有不轨之心。”

上面的信息对她来说,太过抽象震惊,原来如青不是被绑架了,而是被偷偷送进了青山书院。

明明这半年里她无数次侧旁敲击都毫无线索,继母孟氏为什么要瞒着她这么做?

她想不通,没理由啊。

乔淞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千头万绪互相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戚鸣毓的目光在“似有不轨之心”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眼干涸的血迹。

“青山书院,” 他低声念出声音,带着语焉不详的玩味,“挨着霖川的灵华山上,倒真是个好地方。清幽,僻静,远离尘嚣,最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去读书了。”

他抬眸看向乔淞月,目光非比寻常,似乎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考量,像看着一件即将派上用场,趣味无穷的工具。

“夫人,令弟的命,可就在这张纸上了。”

他声音凝成一线,带着泠然威压:“想让他活着走出书院,接下来的路,夫人最好听我的话,乖一点。”

言罢,他手指微动,轻轻一放,那张信纸像被赋予了生命,轻飘飘地飞向了乔淞月,落在她抓着衣角的手边。

乔淞月紧紧盯着那张纸,一动不动,上面“乔如青”三个字实在过于醒目,她有些承受不住。

戚鸣毓也没有再给她压力,靠在车厢休息去了,他在给她时间,好好去消化刚才那番言语交锋里隐藏的信息,她很聪明,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车在沉默中驶出了靖元侯府的这条街,沿着盛京宽大的官道,一路南下朝着霖川疾驰而去。

戚鸣毓此刻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已经沉沉睡去,疲惫像烟云一样笼罩着他,雪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脆弱极了,可乔淞月却敏锐觉得他身上散发着讳莫如深的危险,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可怖。

落在她手边那薄薄的一张纸,她始终没有勇气去触碰。他那句“乖一点”的警告,像枷锁死死套在了她的脖颈上,她现在必须听话,也只能听话。

马车远离了盛京城的喧嚣,道路两旁是望不到边际的田野,初秋的风带着微凉的湿意,偶尔掀起车帘一角,送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是自由的气息,乔淞月缩在角落里贪婪的呼吸着,随后发出一声苦笑,身边的所见所感无一不在提醒她,自由与她彻底绝缘了。

她正无言伤感,这边休憩的戚鸣毓,忽然动了一下。

他闭着眼睛,伸手自然地探向车厢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阁子屉。

抽屉无声滑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卷书册和一个小巧的檀木盒。

他抽出木盒,把盒盖打开,里面居然放满了糕点,剥开层层包裹的油纸,立刻就散发出清甜的香气---是松子荷花酥酪。

纯白的糕片厚薄均匀,不散不粘,戚鸣毓拈起一块,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细细咀嚼,香甜的味道很是浓郁芬芳,瞬间就冲淡了车厢里药与血的沉闷。

乔淞月不自觉挪动了一下身体。

从昨夜至今,她滴水未进,胃里早已空空如也,此刻这甜香细腻的气息扑进鼻腔,竟然引得胃部一阵痉挛抽痛。

这身子太不争气了,她马上把头埋得更低,再不敢看对面那人一眼,也试图把那诱人的香甜味道摒弃掉。

一块,两块......戚鸣毓吃得慢条斯理,终于,他停下了动作,用一方雪白的丝帕,仔细地擦拭干净每一根手指。

然后他拿起那个装着糕点的檀木食盒,连带着白瓷药瓶和小一卷白棉布,轻轻放在了两人座位之间,那方狭窄的绒毯空位上。

那里,正好在乔淞月触手可及的正前方。

戚鸣毓没有说话,重新靠回原处。

乔淞月盯着那个檀木食盒,精致的雕花,光滑的表面,盒盖下隐约透出的白色的糕点轮廓和香味儿,还有那白瓷瓶里的药,敷了药她的烫伤很快就会好。

摆放在她面前的几样东西,无一不散发着巨大的诱惑。

她真的饿,手掌伤口也是真的疼......戚鸣毓什么意思,是给她的吗?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像驯养一只不听话的野猫?

哼,他可真会钓!

愤怒感汹涌而上,不要,她宁可饿死,痛死,也绝不会碰他施舍的东西!

她狠心别过头,视线牢牢钉在车厢壁板的木纹上,试图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关闭五感,不闻不看不想,开始一圈一圈数纹路。

但是刻意忽视不代表客观事实不存在啊,她始终是个**凡胎,胃部的抽痛越来越剧烈,甚至开始有了阵阵眩晕。

遥远路途的颠簸,还有那挥之不去的甜香,简直是双重酷刑。

不知道挨了多久,马车似乎驶入了一段崎岖不平的道路,颠簸骤然加剧。

“唔......” 乔淞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冷汗。

戚鸣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乔淞月身体不适流露出的脆弱样子,他时机抓得刚刚好。

乔淞月正难受自顾不暇,觉得眼前一花,低头一看---那张写着弟弟下落的信纸,不见了。

戚鸣毓不知何时坐直了身体,俊美的脸在昏暗光线下带着一丝病态的诡谲,他捏着那张信纸,像捏着乔淞月的命脉。

他望了一眼放在两人之间,动都没动的檀木食盒和药瓶:“哼,如此看来,夫人还是饿着肚子的时候,更‘乖’一些。”

乔淞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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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系侯爷套路深
连载中或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