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巷内阴暗潮湿,脚下有很多污水和一些不知名的污秽。

两边高耸的墙壁上面斑驳陆离,爬满了青苔和藤蔓。空气污浊不堪,乔淞月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污物,艰难地往前走。她裙摆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泥污,也毫不在意,一双清眸警惕地望着前方。

戚鸣毓跟在她身后走,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纤细挺直的背影上。

看着她在这等污秽之地依旧保持着从容和警惕,没有丝毫的娇气和抱怨,他心里又是欣赏又是心疼。

他伸出手,虚虚地护在她腰后,防止她滑倒,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给予她行动的自由。

两人在窄巷里默默前行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前方出现一小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空地尽头,一堵更高更厚,布满岁月痕迹的灰黑色砖墙挡住了去路。墙根下,堆积着很多断裂的朽木,破损的瓦罐和厚厚的枯枝败叶,像一座小型垃圾山。几只硕大的老鼠被惊动,“吱吱”尖叫着从枯枝下蹿出,转眼就消失在墙角的缝隙里。

“到了。” 戚鸣毓低声道。他越过乔淞月,走到那堆杂物前,目光如炬,望着墙根处。片刻后,他蹲下身,伸手拨开几根粗大的朽木和一堆湿漉漉的烂叶子。

一个黑黢黢的不规则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洞口边缘是破碎的砖石和泥土,被经年累月的垃圾和苔藓遮掩得几乎天衣无缝,一股淡淡霉味和土气从洞内飘出来。

这就是那条通往废弃城隍庙后院的“豆豆洞”。

乔淞月看着那个洞口,饶是她心志坚韧,此刻也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这......

“我先过。” 戚鸣毓没有犹豫,将手中拨开的杂物固定好,防止滑落堵塞洞口,然后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动作矫健,利落地钻了进去。他高大的身形在狭窄的洞口显得有些艰难,但他动作却异常敏捷,像一条归穴的游龙,转眼间,身影便消失在洞口的黑暗中,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里面很安全,跟上,小心头。”

乔淞月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头刚生出的那股不适不见了,生出一种强烈的信任和并肩作战的豪情。

她也不再犹豫,学着戚鸣毓的样子,抱着琴匣,深吸一口气,俯下身,也向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钻去。

洞口处潮湿粗糙的砖石边缘摩擦着手臂和肩膀的衣物,带来轻微的刺痛。霉味和土腥气直冲口鼻,乔淞月凭借着在嘉陵道密林,之前水道中磨砺出的坚韧,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洞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洞口透入的微弱光线指引着方向。

大约爬行了丈许距离,前面传来戚鸣毓压低的声音:“低头。”

乔淞月下意识地猛一低头,一股带着霉味的冷风几乎是贴着她的头皮掠过,她惊出一身冷汗,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头顶上方,一块尖锐,断裂的砖石突兀地悬着,刚刚要不是戚鸣毓的提醒,她必然碰个头破血流。

“前面小心脚下,有碎砖。” 戚鸣毓的提醒再次传过来。

乔淞月心头一动,低声道:“知道了。” 她更加小心地向前挪动。黑暗和狭窄的空间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但前方那个沉稳可靠的声音,却成了她唯一的,也是最坚实的依靠。

终于,前方光线大亮,乔淞月手脚用力,快速向前一蹿。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明。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荒败的院落。

院子不大,杂草丛生,几乎没过了膝盖,正中是一间破败不堪,屋顶塌了大半的殿宇,残匾额斜挂着,隐约可见“城隍庙”三个模糊的字迹。腐朽的梁柱,碎裂的瓦砾,倾倒的石像散落一地,这里到处都弥漫着尘土和植物**的味道,但比之洞内的污浊,已然好上太多了,她能自由自在呼吸。

戚鸣毓正站在洞口旁,身上沾了不少尘土,发髻也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垂落额前,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衬得那张俊脸多了几分野性的不羁。他伸出手,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乔淞月从洞口拉了出来。

“没事吧?” 他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满是关切,伸手拂去她发髻上沾着的一片枯叶和几点泥土。

“没事。” 乔淞月摇摇头,站直身体,环顾着这方荒凉破败的院落,长长舒了一口气。阳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下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虽然破败,但他们已经身处盛京之内了。

他们成功了,用一种最不可思议,也最“别样风光”的方式,成功潜入了这座被世方王视为铁桶的帝都。

“委屈夫人了。” 戚鸣毓看着她沾满尘土泥污的裙摆和略显凌乱的发髻,带着一丝歉意。

乔淞月抬头看着他同样沾染尘土,挺拔如松的身影,再看看这破败却代表着成功的“凯旋门”,心头涌起的不是委屈,而是豪情和喜悦。

她唇角扬起,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侯爷不是说了么?此乃奇兵之道,能钻此门而入,淞月与有荣焉!”她的话语坚定,豁达又飒爽。

戚鸣毓看着她沾着尘土,明媚动人的笑脸,低笑一声:“好一个与有荣焉,夫人此言,深得吾心。” 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走,带你去看看这盛京真正的模样。”

两人相视一笑,再无需多言。

戚鸣毓牵着乔淞月,熟门熟路地避开地上的瓦砾和深坑,迅速穿过荒草丛生的前院。城隍庙的正门早已腐朽坍塌,只剩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外,是一条同样僻静,但比豆豆胡同干净整洁许多的后巷。

巷子狭长,两边是高墙,此刻寂静无人。

戚鸣毓拉着乔淞月,没有在巷中多做停留,快速走到巷子中段一扇紧闭的木制小门前。他屈指,用一种独特的,三长两短的节奏,轻轻叩响了门环。

不过片刻,门“吱呀”一声,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隙。一张满是警惕的脸露了出来,是贺尘。

“侯爷!夫人!” 贺尘看到两人,眼里满是惊喜和如释重负。他迅速将门拉开,侧身让两人进去,又警惕地探出头左右张望片刻,才迅速将门关上,闩好。

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干净整洁。贺尘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精干的白雀护卫。

“侯爷,夫人,一路辛苦。东西都安全送到了。” 贺尘抱拳行礼,禀告着计划进度。

戚鸣毓点点头,目光扫过这处安全点,问道:“归云茶楼那边,都安排好了?”

“已安排妥当。茶楼后巷第三间杂货铺的阁楼,绝对安全隐秘,视野也好。” 贺尘立刻回答,同时将两个包袱递上,“侯爷,夫人,这是新的身份文牒和换洗衣物。马车就在后门外候着。”

戚鸣毓接过包袱,递给乔淞月一个,自己则迅速打开另一个,取出一件质地普通。颜色低调的藏青色长衫换上,又用湿布简单清理了脸上手上的尘土。乔淞月也拿着包袱,转入旁边一间小屋,迅速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鹅黄色细棉布襦裙,重新绾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

片刻后,两人再次出现在天井中,已然是乔装成了另一对毫不起眼的普通百姓模样,只是眉宇间的气度难以完全遮掩。

“走。” 戚鸣毓没有耽搁,一声令下。

贺尘在前面引路,打开天井另一侧的小门。门外是一条更窄的夹道,停着一辆平头马车。

几人迅速上了车,马车往前走,无生无觉地汇入了盛京西城阜成门内纵横交错的街巷之中。

车厢内,乔淞月靠在窗边,透过特意留出的一道缝隙,好奇,警惕地打量着阔别已久的盛京街景。熟悉的喧嚣声浪隔着车壁隐隐传来,小贩的叫卖声,车轮碾辘辘声,各色行人的买卖交谈声......

一切都带着帝都特有的繁华与烟火气。

然而,细看之下,便能察觉到里面藏着不同寻常的紧绷感。巡逻的兵将明显增多了,他们步伐沉重,不断扫视着人群,街角巷尾,总有一些穿着不起眼,眼神精悍的“民众”在逡巡。

如今在世方王掌控下的盛京,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紧张,像一座外表繁华,内里却绷紧到极限的火山。

乔淞月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戚鸣毓。

他靠在车壁上,眉目不惊,毫无波澜。

马车在复杂的街巷中穿行了约莫一刻钟,最终停在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后巷。巷口对面,是一座两层高的木制茶楼,黑底金字的招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归云茶楼。

茶楼生意似乎不错,前门人来人往,但后巷却颇为安静。

“侯爷,夫人,到了。” 贺尘的声音从车辕传来。他跳下车,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才打开车门。

戚鸣毓率先下车,然后回身,伸出手扶乔淞月下车,乔淞月将手放入他掌心,借力稳稳地落了地。

“贺尘,你带人守在外面。” 戚鸣毓低声吩咐道。

“是。” 贺尘应道,与另外两名护卫迅速隐入巷角。

戚鸣毓则牵着乔淞月,走向后巷第三间挂着“王记杂货”幌子的小铺面,铺面不大,门口坐着个正在打盹的干瘦老头,似乎就是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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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系侯爷套路深
连载中或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