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凌乱的碎发贴在她汗津津的颊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异常愤怒,有种气势凌人的艳丽疯狂之美。

她目光如炬,横扫全场,目标很明确,那个拿着契书,叫嚣着要破门而入抓走她弟弟的络腮胡子壮汉。

乔淞月没说一句废话,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冲过去,身体向上腾空跃起,屈膝,狠狠一个膝撞顶向他的胸口。

“呃啊!”络腮胡震惊极了,他胸口剧痛难当,整个上半身瞬间没了知觉。

他根本没料到侯府里会突然冲出来这样一个不要命的女人,更没料到她的攻击会这么凶狠刁钻,明明身量看起来是那么娇小柔弱。

小瞧了对手,居然把他撞得连连后退好几步。

而乔淞月稳稳当当落了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利落干脆的很,她瞄准络腮胡肯定来不及设防,快速抓住他的手指,指甲狠狠扣进了对方的皮肉里。

“把东西给我。”

“哪来的臭丫头,你找死啊!” 络腮胡又惊又怒,被一个女人按着打,这么多人面前,他这八尺壮汉太丢人了。

他伸出大手,狠狠朝乔淞月的脸上扇去,这一下要是打实了,乔淞月当场就得骨裂。

周围的侯府护卫们都惊呆了,一时竟忘了上前帮忙,反而那几个赌坊的打手抢先反应过来,怒吼着要冲上来群殴她。

“嗖”一只小石子,很隐蔽地从络腮胡后背方打过来,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他手腕的穴位上。

“啊......我的手。” 络腮胡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蓄满力气的巴掌瞬间就软下去了。

乔淞月全部心神都在抢夺契书上,压根没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变故,络腮胡忽然不动了,她可不会白白错失良机,手指加大力气,不顾一切的抢夺契书。

“嘶啦啦”契书竟然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被乔淞月抓在手中,剩余的还留在络腮胡手里。

“你,我的契书啊!” 络腮胡看着手中只剩半张的契书,怒火攻心。

乔淞月退后了几步,看着手里纸上熟悉的“乔如青”三个字,大口喘息。

下面那个鲜红醒目的手印,化成灰她也认得,是继母孟氏的手印,她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自从父亲在大火中去世后,他们姐弟俩没人庇护,从来没想过要跟孟氏争抢什么,哪怕乔家家产他们分文不要,只不过想本分平淡过日子罢了,为什么她这么恶毒,连一个十岁稚子也容不下。

“臭丫头,小贱人!敢毁老子契书,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 络腮胡暴怒极了,招呼他身后的几个打手,像被激怒的一群鬣狗,红着眼就要扑上来咬人,侯府的护卫这才慌忙上前要阻拦,场面一片推搡和叫骂,混乱极了。

乔淞月挑完战火之后,仿佛完全置身于事外,看着眼前混乱暴戾的场景,还有那几个叫嚣着要弄死她的打手......一切景象突然变得光怪陆离,很不真实。

不行,她要去找继母孟氏和孟西唐,她要救弟弟,一刻也等不得了。

她转过身,不再理会大门口的是是非非,朝着侯府侧院的方向跑去,她知道那里有马厩。

穿过一道又一道月洞门,绕过假山池塘,侧院马厩特有的草料和牲口气味变得隐约可闻。

快了,她现在只要一匹马。

终于她冲过了最后一道垂花门,马厩近在咫尺。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垂花门圆形的门洞中央,像早就计算好了时机一样,来人身穿浅云白色的云锦华服,清逸出尘,皎若秋月。

是戚鸣毓。

他随意地站在那边,负手而立,指尖轻轻逗弄着旁边垂藤上的小花,很是悠闲自在。

乔淞月看到他的瞬间,脚下急忙刹停,连忙扶住旁边花墙才没扑倒,急促喘息着,她气鼓鼓的盯着戚鸣毓,又是他,为什么总是他,他挡在这里做什么,现在谁也别想阻止她。

戚鸣毓压根就不关心她眼里的恨啊怒啊的,只抬起两根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又干净,堪称一道美景,可惜乔淞月没空去欣赏。

但是,他两指间捻着一张素色信纸,牢牢抓住了乔淞月的目光,尤其是信纸的一角,似乎沾染着暗沉发褐的枯血。

就是那点暗红,让乔淞月忽然产生了一种急躁,比刚刚看到契书更惊恐不安,她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这上面是如青的......

戚鸣毓笑了一下,在阳光下看起来温润无害,眼底却带着残忍,他看着乔淞月鬓边散乱的碎发,雾蒙蒙的双眸,泫然欲泣的表情,整个人无助又绝望。他状似关切地问道:“夫人如此心急火燎,不管不顾地在府中乱跑,是想去救令弟乔如青么?”

乔淞月陡然睁大了眼睛。

随即,戚鸣毓吐出两个简单的字眼:

“求我。”

垂藤花洞门下,一丝风都吹不进来,云彩也遮住了日光,门洞下一片阴暗。

戚鸣毓指尖捻着信纸,像一只逗弄着爪下猎物的猛兽,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心甘情愿的臣服。

乔淞月急的满头大汗,盯着那张素色信纸,好像看见了弟弟如青凄惨的小脸,慢慢化成了汹涌的血泊,还有继母孟氏肆意的笑,赌坊打手粗鄙的叫嚣,这些画面和声音轮番袭来,一起在耳边回荡,凌迟着她的心。

霖川,孟西唐,还有“日夜游”的巨债......契书上的手印......戚鸣毓手中这张染血的纸......所有的线索碎片瞬间串联在一起,组成了一条冷酷的锁链,戚鸣毓把它牢牢握在手中,猛然收紧,勒得她整个身心都在剧痛。

这个男人,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眼旁观她像困兽一样在侯府撞得头破血流,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刻,精准地抛下这个饵料,钓她上钩。

她现在真想扑上去一斧头劈死他,想亲手挖出他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喂狗。

可是她不能,弟弟总是依赖地望着她喊“姐姐”的小脸,清晰出现在眼前,一下子浇灭了她所有毁灭性的冲动。

她豁出一切也要护住的唯一至亲,弟弟此刻的生死,全部系于这个恶魔的一念之间。

前院门口处的闹剧仍在上演,赌坊打手粗鲁的叫骂和护卫的呵斥声隐隐传来,像钝刀子割着她的神经,太煎熬了。

戚鸣毓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云白色的身影在门洞的光影里显得愈发挺拔,也愈发冷酷无情。

他想看她眼里滔天的恨意是怎么一点点消失,然后怎么一点点露出绝望的,此刻他牢牢掌控着乔淞月的所有情绪,这种感觉比任何醇香佳酿都更令他迷醉。

终于,乔淞月一向笔直的脊背,那根支撑她所有凶悍与骄傲的骨头软下去了。

她叹了口气,泛红的眼眸里再不见一丝倔强的亮光,充满了绝望的灰暗。

沉闷的一声响砸在垂藤花洞门下的青石板路上,乔淞月不带半分拖泥带水,双膝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下剧痛传遍了全身,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这具软弱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她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高高在上的戚鸣毓。

下唇被牙齿咬破,殷红的一缕血珠流出来,沿着俏丽的下颌滑落,终是艰难地开了口:“侯爷......”

“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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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系侯爷套路深
连载中或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