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出道久了,圈里都是人脉,温和明冷眼旁观,觉着苏凌与人为善了这么些年,真到了这种时刻,却门可罗雀了起来,倒是让人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嘲讽与鄙夷。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像是闻见腐肉味的贪婪鬣狗,又像是一哄而上的苍蝇,唯利是图,颠倒黑白,主动寻觅制造着人血馒头。
这么大的事本来就盖不住,品牌已经挂在热搜上了一段时间,但随着在场几个明星都发了声明说自己没事后,苏凌和朱文陶自然就成了焦点。
而苏凌的这个爆款黑热搜的源头是一个在场的“媒体”,叫他媒体人多少有点侮辱这仨字。
他一开始是做营销号发家的,故意挑选社会意识、法律人性、粉圈争端等争议性话题,靠着断章取义、侮辱谩骂、造谣引战挑起了无数争端,迅速积累起了流量,更加猖狂。
有些钱越恶毒的人越能挣到,圈内不少明星都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私下给了他钱,指使他去黑他们的对家与对手,有几个明星曾经试图起诉他,却到底因为护持他的一些团队没能把他端了,只是不痛不痒地封了个把月的号,赔了点塞牙缝的钱。
这一回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到的邀请函,进了这个晚宴,也不知道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拍到了苏凌和朱文陶分别跟着警察上了车的过程。
他在现场,明明知道事情经过,却偏偏故意在文案上写了“疑似现场犯罪现场,苏凌和朱文陶被押回警局”这样的话术,当即引爆了各路粉丝与吃瓜网友——
很多网友基本上不关心事实怎么样,有208给他们声讨、彰显他们网络判官的正义就行;至于其他粉丝,早就视苏凌这个每逢对比演技唱歌舞蹈必为优秀的工具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毕竟让自己正主优秀很困难,但攻击诋毁别人还是相当容易的。
董安易开始跟公关以及剧组商量,心里也没多急,现在是半夜两点了,对方打的就是一个夜间的时间差,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等到明早警局那边出一个声明、剧组这边商量好开机拍摄该怎么办就直接真相大白了。
苏凌向来不用人操心,比他们这一整个工作室团队都稳,根本不用他来叮嘱。
因此苏凌早已经习惯这种因为有大量粉丝以及路人短时间同时给他发消息而导致的手机卡顿了。
以及比温和明晚了个大概一分钟后,他习以为常地看到只有寥寥几个比较投缘的熟人有些担心,给他发信息问了一下。
温和明看到他打开私人聊天,就绅士地挪开了眼,免得侵犯人家**,因此等到他发现苏凌挨个回复完了之后打开围脖,就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尽管他知道,对于苏凌来说,早习以为常了,却不是他继续接受这些恶意的理由。
然而他忧心忡忡的,却只见苏凌迅速滑过那些譬如“被当场扫黄卖钩子走后门”“偷税漏税”“吸叶子吸嗨了”等尤为恶毒的揣测,面不改色地进入了自己的超话页面。
温和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苏凌是在干什么,愣愣地看向屏幕,只见一群小姑娘边哭边骂那些人恶毒,一边又一起商量着定方向。
“总之,我们都是一路跟着苏凌走过来的人,他是什么样的实力什么样的品格、对我们是怎样的真诚,那是有目共睹的。
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现场情况,正在联系在场的姐妹们,一有消息就会告诉大家的。
而且明天早上,工作室和苏苏肯定是要出面解释的,在这一夜情况未明的时候,我希望大家起码不要胡乱猜疑自乱阵脚,多给他一点信任,等一个真实报道,可以吗?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也越要相信我们放在心上去了解喜欢的这个人,去保护他别被那些恶意毁了声名呀。”
几乎像是一道柔和的春风从屏幕中透出,苏凌展颜时,那暂时抛却了重压的恬淡轻松,朗月清风,不外如是。
温和明那曾经转瞬即逝的念头再一次自暗夜深处浮现,这一次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点尾巴。
苏凌,他真正在乎渴望并从粉丝这里得到到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能够将那些太压抑的症结稍微从他身上移除、还他一个如果不被命运驱逐本该幸福长大的苏凌,哪怕只是片刻。
他有预感,当他真正剥开一瓣又一瓣的洋葱皮,走进迷宫中心的时候,就是解决他们中存在的真正问题的时刻。
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正巧梅筠枫和温和明的伤口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先一步抵达医院的制片人、导演和编剧说这两位正有点无聊,还没有睡意,他们正好可以上去。
温和明沉在自己的思绪中,被冷风一吹才想起本来要叮嘱苏凌的事。
“我知道你心地柔软,最容易被梅筠枫这样看似良善的黑心狐狸迷惑。”
温和明语重心长,感觉自己莫名成了看着自家孩子被妖精拐带的老父亲:“他们俩出现得莫名其妙,这种巧合你如果信了,对得起你的逻辑和智商吗?你可千万别看见人家逮住了凶手就感激涕零、掏心掏肺的,人家大概根本不是为了你。”
理智上,苏凌知道温和明说的都是对的,且全然是苦口婆心,然而他心中却莫名蒸腾起一股无名火来,因着教养硬生生压了回去,却也如鲠在喉,冷笑一声:“多谢温老师,拿我当三岁小孩一般呵护提点。”
温和明:“……”
他要是觉得这嘲讽的谢字是真的,那就是三岁小孩了。男人心海底针,他到底又哪儿得罪这位祖宗了?
他和那姓梅的不才刚认识几天吗?这小混蛋就因为这俩一看就不清不白的男人凶他了。
他一脸无奈加满脸受伤郁闷的模样,看得苏凌又不由自主地有点后悔,又有些纳闷自己怎么会这么无理取闹,还口出不善,可胸中偏偏因为是温和明说的这些话而堵塞郁闷。
到最后,他也只好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导演她们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着苏凌来,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他只是神色有些疲惫,剩下一切安好,这才放心。
虽然都是圈内人,但是影视圈和歌手圈也没有那么通,没有这事她们都不知道朱文陶这人姓甚名谁,刚才又惊又怒地了解了一下,了解完“恩怨”之后面面相觑。
一般来说,如果只是节目上有龃龉或者粉圈有摩擦,这都是常事,竞争对手之间利益争夺,各显神通嘛。
但恨到这个地步,尤其还是第一恨第二……如果第二的这位没有对第一干出过伤天害理的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第一鸠占鹊巢,在受害者面前自惭形秽,又时时处在被其粉丝扒出真相的恐惧之中,坐立难安,只好先下手为强。
糊能把人逼到什么地步?想来朱文陶这二十来年是饱尝冷板凳的辛苦,糊疯了,不择手段地偷了声名,又时刻处于被揭穿糊回去的恐惧之中,愈发的疯魔,于是出卖人性与灵魂。
多桥觉得,这倒也可以作为她日后笔下的一个样本,对于这种害人的精神病有了实感。
“你还真是招人恨。”她不由得感慨。
苏凌:“……”编剧老师,其实他对于这个评价确实不是很想要。
陆许对这种事见得倒是多一些:“木秀于林,应该的。”
这两位女士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话,饶是苏凌练就了一身圆场的本事,这会儿也没法接不想接。
“不过这种事居然没有先发生在你的演员或者舞者同行中,你这两项才是最辉煌的。”
苏凌头皮发麻,感觉自己没被朱文陶吓出来的冷汗全在陆导这两句话里了。
他觉得导演还挺遗憾的,但他确实不想走恐怖片悬疑片路线,实在是谢谢陆导的剧情了,但敬谢不敏。
再让这几位的“吉祥话”说下去,恐怕他明日就得归西,苏凌连忙说道:“筠枫和青浩怎么样了?我想先去探望他们。”
那两位看起来面色有些发白,病号服下面腰腹处裹着一层纱布,躺在半摇起来的床上,精神倒是还不错,不过很快就被陆导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场那么多警察,用得着你们上去添乱逞英雄,玩什么高手在民间,眼高手低把自己作进医院了吧,活该。”
梅筠枫看了她一眼,愣是没压住搞事的心思:“那没我们,那些犯罪分子确实就跑了。敢害我们苏老师,我们难道能坐视不理吗?”
陆导:“……”可给你显着了。
“那请问,神勇的梅老师,马上要开机,男一男二男三都休息,接下来的拍摄怎么办?”
沈青浩还是一样的有世外高人之态,默然不语,梅筠枫一脸反正我这样你们也不能把我拖起来拍戏的破罐子破摔模样。
事情到底因他而起,苏凌也自觉没受到什么惊吓,实在是不必和梅筠枫与沈青浩一样需要一周假期。
“导演,三天后我可以正常开工,就先拍我们其他人的戏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