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疏忽了,”兰觞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了身旁的宫琴谷熙,“西南一页的交易往来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宫琴谷熙从账本上扫了一眼,就随手将书扔到了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是天上的神仙么?”
兰觞本以为他在打岔,抬起手来刚要开口,又被对方抢了先,“你既不是神仙又不是算命先生,哪能事事都如你所料?”宫琴谷熙顺势将人揽了过来,抱了个满怀。
“公子!”追夏甫一推门,就看见了此情此景,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当下立断,迅速地将门给合了上来,然后见惯不惯地转身,像个门神一样守在了门外,等宫琴谷熙走后才踱步到了兰觞身边。
他有些口渴,习惯性的端起兰觞的茶盏就喝。忽然间,一把折扇顺着手腕压了上来,凭空又伸出了一只手,将还没送到嘴边的茶盏给抢了过去。
去而复返的宫琴谷熙一把抢过了茶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方才捻着茶杯,意味不明地对追夏说道:“从今以后,别用你家公子的茶盏喝茶,否则我就折断你的手爪子,免得你再乱拿东西。”
一旁的兰觞无奈似的笑了笑,追夏则是一脸敢怒不敢言,他看了一眼正对着宫琴谷熙喜笑颜开的兰觞,立马移开了视线,无声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又重新拿过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这才开口道:“对了公子,当初你没有让人撤出锦绣银庄,要不要在临安也开几个分舵?”
兰觞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打算,你着手安排就好。”
“好嘞公子!”追夏一拍胸脯,转身离开了。
宫琴谷熙“啧”了一声道:“这么拙劣的借口也是难为你了。”
兰觞看着他笑了笑,“对了,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大哥来信说,陛下前两日在朝会上晕倒了,让我们做好腹背受敌的打算。”
兰觞一怔,自己之前就提醒过晟玦,要小心孟齐州,却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以身犯险。
“丞相大人恐怕要动手了,我即刻传信给阿姐,”兰觞倏地抬起头来,“君识,你……”
宫琴谷熙立马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我会让喻止做好应战的准备,你放心。”
“你大哥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宫琴谷熙笑了笑,“你可知暗卫有多少人?”
“两千。”兰觞对答如流道。
“你以为一手建立暗卫的人是我?”
兰觞倏地一愣,宫琴谷熙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悄悄偷了个香,又继续道:“我当年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暗卫是在我入军营后不久就由我大哥一手创建的。这么些年,已经有了两千人,不说以一敌百,对付那些酒囊饭袋以一当十还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大哥已经将暗卫都召回了上昭,别的不说,自保肯定是足够的。”
闻悉,兰觞放心的点了点头。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一旦司徒浩然要造反,宫琴谷熙就必须返回北境,内乱是敌军最佳的进攻时机,不得不防。
仲夏之夜,蝉鸣声声,微风正好路过,树梢被刮的沙沙作响。今夜的夜空星光点点,与临安城的万家灯火遥相呼应着,构成了一副绚烂的景致。
“主人,”谢四走到谢自桁身旁道:“都安排好了,可以动身了。”
谢自桁站在城外的一处高地上俯瞰着整座临安城,闻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用过晚膳后,宫琴谷熙和兰觞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明日就让宫琴谷熙返回北境,喻止仍旧驻守临安,照应一二。
兰觞:“今夜你睡床,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睡躺椅就好。”
宫琴谷熙凑近了些,刻意拖长了尾音道:“其实我的床挺大的,躺两个人不成问题……你脖子怎么了?”宫琴谷熙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脖颈。
“蚊子咬的么?”宫琴谷熙本是俯在兰觞耳畔说话,这才无意间瞥见了他脖子上的红点。
兰觞顺着他的视线,也伸手摸了摸,“应该吧,临安湿热,有蚊虫叮咬也很正常。”
两人都没往心里去,正当兰觞脱了外衣,将衣服挂到横杆上时,他在自己的手臂上也看见了几个红点。
宫琴谷熙见他久久地站着没有动静,不由得凑近了些。
“怎么了?”
兰觞沉着眸一言不发,宫琴谷熙见了他手臂上的红点,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紧,便伸手一把扒开了兰觞的里衣。
而后二人均是一怔,只见兰觞白皙的胸膛上已经布满了许多红点,呈蔓延之势。
“于南!”宫琴谷熙对着门外吼道:“去把重景找来!”
自从兰觞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后,每天晚上都是由追夏和于南轮流守夜,风雨无阻。这不,本来在门外打瞌睡的于南听见了自家大人这般中气十足的吼声,吓得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
于南愣了一瞬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然后飞快地跑出了院子,朝重景的房间奔去。
重景早就已经躺下了,睡得正酣时突然被人一把拉了起来,他这一激灵,还没睁眼就脱口大骂道:“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于南对于“请”重景神医这件事早就轻车熟路了,任由着他破口大骂,拎着他就跑,一路奔回了宫琴谷熙的院子。
等重景将于南的祖宗十八代都飞快地问候了一个遍时,于南终于拖着他来到了二人面前。
“大人,我把人带来了。”于南道。
身旁的重景总算缓过了一口气来,他将自己的外衣扯整齐了才不耐烦的抬起了头,“我说你们……”他话还没说完,目光就瞥见了兰觞脖子上的红点。
“这是怎么回事?”重景走近了些,仔细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红点,随后又一把撩起了兰觞的衣袖。
这下连于南也吃了一惊,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宫琴谷熙,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安安静静的看着重景为兰觞把脉。
“奇怪,”重景放开了他的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由得皱起了眉:“你的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不妥,这身体上的红点我也从未见过,但是凭我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这东西肯定不详。”
于南:“……”
重景这讨人嫌的嘴,竟然还能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老天还真是瞎了眼!
说话间,一把折扇抵上了重景的喉,顿时没了声。宫琴谷熙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若是再废话,我不介意先砍了你的腿,我倒想看看神医能不能令断腿重生。”
重景:“……你威胁我?!你若是杀了我,指挥使大人也得死,到时候我看宫琴将军怎么和沐惘城交代!”
宫琴谷熙冷冷讥讽道:“神医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走在我们前面。”
一旁的于南专注着看戏,根本没抓到这句话的重点。反倒是重景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兰觞轻轻拉了拉宫琴谷熙的袖子,架在重景脖子上的折扇这才放了下来。
兰觞:“神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于南,你去将追夏找来。”
闻言,于南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的一圈,最后停在了兰觞拉着宫琴谷熙的袖子上。两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南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对二人拱了拱手,转身出了门。
兰觞悄悄放开了宫琴谷熙的袖子,看向重景道:“实不相瞒,我现在觉得有些热,脑袋也不怎么清醒,神医觉得这症状听起来像什么?”
闻声,宫琴谷熙一愣,转过头去难以置信的看着兰觞。
重景没打算隐瞒,他确实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确实很像,但是也还不能确定,还得看接下来你会怎么样。”
兰觞点了点头,假装没注意到身旁的目光,又兀自道:“那我……”忽然间,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兰觞吓得一激灵,作势就要甩开对方,但是对方扣的太紧了,自己一时竟没能甩开。
“你做什么?”
宫琴谷熙伸手将兰觞垂在身前的的一缕长发撩到了身后,看着他略显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没关系,反正他早晚都是跟我们一条船上的人,你我的事没必要这般藏着掖着。”说着,宫琴谷熙顺势抵上了他的额头。
突然间,身后传来“哐当”一声,重景刚端起一杯水,还没来得及喝就先孝敬了天地。然后这位神医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你侬我侬的两人。
兰觞现在也顾不得一旁的重景了,他奋力的推开了宫琴谷熙,有些生气的说道:“君识,如果我这真的是疫病,你这样会被我传染的!”
宫琴谷熙死死地拉着他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知道,我不怕。”
“可是我怕。”兰觞放柔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神医妙手回春,据说还能生死人肉白骨,就算是疫病我也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多花点时间治就好了,如今箭在弦上,我们不能都遂了别人的意。”
重景:“……”
我能生死人肉白骨?这事我怎么自己不知道?
宫琴谷熙没有答话,他知道兰觞在故作轻松似的开玩笑,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手掌的温度在逐渐地滚烫了起来。
“重景!你现在还再等什么?是不是疫病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重景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又看着兰觞道:“我在等他毒发啊,刚才我把过脉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
兰觞现在的身体已经很烫了,但是意识还清醒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君识,按照原计划,你明天就走,走之前让喻将军封城,不管是不是疫病,这件事肯定跟谢自桁脱不了干系。另外,无论如何,秦牧只不过被利用的棋子,我答应过要还他自由,你且留他一条性命。”
“兰觞!”兰觞说完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被宫琴谷熙一拉就顺势靠在了他身上。
正这时,于南将追夏找了来。
“公子!”追夏一眼看出了兰觞的不对劲,就要跑过来扶着他,却被宫琴谷熙制止了。
宫琴谷熙:“你们先别过来。”
兰觞此刻已经看不清追夏的脸了,只能强撑着说道:“追夏,你让岑副将回沐惘城,待在阿姐……身边……”
话还没说完,兰觞顿时失去了知觉,宫琴谷熙眼疾手快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床上,重景这会儿早就拿出了自己的药箱,坐到了床沿上,为兰觞诊治了起来。
一旁的于南和追夏站在原地不明所以,都被兰觞突如其来的晕倒吓到了。
追夏立马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公子怎么会晕倒?还有他脖子上的红点是什么东西?”
宫琴谷熙没有回答,转头将一块令牌丢给了他,然后吩咐道:“追夏,听你家公子的话,将岑将军安全送出城。于南,你去军营找喻将军,让他迅速封锁整个临安城。”
追夏和于南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不敢耽搁,立马按照宫琴谷熙的吩咐下去了办事了。
趁着这会儿重景还在为兰觞诊治,宫琴谷熙去见了周笙和鹤琪钊。
考试周,不定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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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