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变脸

“尸体是何时发现的?”宫琴谷熙抬眼一扫,在场众人皆低着头,噤若寒蝉似的不敢吭声。

今日一早,兰觞就接到了报案,说是画舫上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名叫谢琅玕,是谢自桁的堂弟。

“各位不必如此紧张,”兰觞温声道:“知道什么说什么便好。我且问你们,昨夜是谁发现的尸体?”

言罢,一小厮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兰觞见礼道:“回指挥使大人,是奴才。”

“你是何时发现的?”

那小厮仔细的想了想,答道:“约莫是四更天。”

“可以确定吗?”

小厮点点头:“确定,因为我上楼之前打更的更夫正好路过。”

“那最后一个见到谢公子的人是谁?”这次问话的是鹤琪钊。

“这……”众人闻声,把头埋的更低了,霎时间一个个都仿佛成了哑巴。

这些人都是谢家的家奴,卑躬屈膝惯了,哪怕现在谢琅玕已经死了,有些话他们也是不敢说的。

兰觞放眼扫了一圈,替他们开了口:“昨晚伺候你家公子的姑娘不在这儿?

见众人不语,兰觞又道:“她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这时,总算有舞姬开了口:“回大人,小蝶确实是我们这新来的,昨夜谢公子看中了她,我们便退下去了,这事同我们姐妹几个可没有关系啊!”

这位姑娘话音刚落,其他的舞姬也都相继附和了起来,立马同小蝶撇清了关系。几人本就是附近的青楼中人,昨夜接了谢琅玕的帖子,这才同他扯上了关系,本想着谢家财大气粗,能借着此番攒点私房钱,谁知这钱没捞着,反倒被当成了凶手,给扣在了这画舫上。

正这会儿,身旁的鹤琪钊再次接过话道:“那这位小蝶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舞姬们皆面露鄙夷,翻着白眼阴阳怪气道:“那我们可就不知道了,毕竟她刚来没几天,又抢了我们的生意,私底下也没人愿意同她来往。”

鹤琪钊挥手将众人都遣散了去,这才对兰觞说道:“如此看来,那位名叫小蝶的姑娘嫌疑最大了。”

“嗯”兰觞轻轻地点了点头,正这会儿,不知什么从他俩身旁消失的宫琴谷熙又回到了原地。

“上卿大人可有什么发现?”兰觞问。

宫琴谷熙:“我方才把整艘画舫都转了一遍,没有发现暗阁或者密室,确实是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而已。”

两人谈话间,仵作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几人见礼道:“回禀大人,下官方才验过了尸,死者身上有多处外伤,凶器就掉在床边,应当是被人捆在床上,凌辱至死。”

“那谢琅玕可有中毒,或者中了迷香?”宫琴谷熙追问道。

仵作摇了揺头:“死者并没有任何的中毒迹象,迷香也没有。”

兰觞差人将尸体送回了谢家,同宫琴谷熙和鹤琪钊一起,再次返回了死者身亡的房间。

尸体虽然搬走了,可是满屋的狼藉和床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洗。血迹顺着床沿淌了下来,又沿着地缝朝下渗去。凌乱的被褥和床帐上也都沾了大片的血。

宫琴谷熙“啧”了一声,抬脚避过了一摊血。

“你说这谢琅玕流了这么多血也不会叫喊吗?”

鹤琪钊对此也很疑惑:“这确实很奇怪,方才听仵作的意思,谢琅玕是被人活活折磨死的,凶手很有可能还是一个姑娘,如果他当时还有意识,随便叫唤一嗓子都能引来他的家奴。”

兰觞环顾四周,接话话道:“这确实令人不解,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小蝶姑娘,才能多掌握一些线索。”

三人不在逗留,转身离开了画舫,朝着小蝶栖身的青楼找了去。

“哟!这是打哪来的公子啊!长的可真俊!”出门迎客的老鸨画着浓浓的妆,头上还别着一朵红花,一眼看不出有多大年纪,看着来人打趣道:“不知几位公子是想找姐儿还是倌儿?”

鹤琪钊眉头一皱,被这万花楼男女通吃的做法吓了一跳,立马甩开了老鸨的手,急忙道:“我身旁的这二位是从上昭来的指挥使大人和上卿大人,今日来此是前来办案的,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闻言,老鸨的脸色僵硬了片刻,身旁的几位姑娘也跟着面面相觑。随后,她又捡起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前来办案的大人啊,妾身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望二位大人见谅。”

兰觞刚要开口,就被宫琴谷熙抢了先:“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名叫小蝶的姑娘?”

“是”老鸨答道:“咱们这是有一位名叫小蝶的姑娘,那姑娘长的可水灵了!”

见几人脸色不对,老鸨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二位大人,小蝶是犯了什么事了吗?”

兰觞:“谢家的谢琅玕公子今晨死在了画舫上,据说昨晚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小蝶姑娘,目前来说,小蝶姑娘的嫌疑最大。”

老鸨闻声立马就慌了,这谢家的谢琅玕,临安谁人不知?谢琅玕此人,仗着谢家的势力在临安城为非作歹多年,被他糟蹋过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据说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难以启齿的癖好,每次伺候过她的姑娘,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

“大人,这小蝶做了什么跟咱们万花楼可没什么关系啊!她才刚来没几天,我对她也没那么知根知底……而且她昨晚去了画舫就再也没回来过。”

鹤琪钊总算知道方才画舫上的舞姬那副嘴脸是跟谁学的了,连这语气神情都一模一样。

兰觞公事公办道:“是不是如你所言,本官自有定夺。”

“那……大人想要如何?”

“自然是查封万花楼,等我们抓到凶手了。”

兰觞一招手,立即就有一群官兵将万花楼给围了起来。

“将万花楼仔仔细细地翻一翻,看看小蝶姑娘是不是藏身此处。”

“是!”官兵们一领命,便不管不顾的查了起来。

老鸨眼角一跳,总觉得这些人不是来找人,反倒像是前来抄家的。

“主人,”随侍在谢自桁身旁的小厮道:“族中的几位长老想要见您。”

谢自桁用帕子净了净手,慢条斯理道:“这些个老东西,平时除了享乐就是惹事,不过是依附于我的几条狗罢了,这谢琅玕一出事就坐不住了,哎,你说,我那位弟弟九泉之下会不会感谢这些叔伯?”

谢四跟在谢自桁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闻言并未接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吩咐。

“走吧,”谢自桁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去会会这帮家伙。”转身朝大厅走去,谢四见状,也抬步跟了上去。

“这事确实过分,琅玕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父母过世的早,现在又出了这种事,真是可怜啊!”

“哎,谁说不是呢?琅玕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讨人喜欢,你说说,这是遭的什么孽啊!”

“乖巧懂事,讨人喜欢?”谢自桁一身华服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上方,在下方清一色黑装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刺眼。

“几位叔伯,”谢自桁捧了碗茶,轻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位堂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讨人喜欢了?莫不是他托梦的时候说的?”

谢迎看着他,一扯嘴角道:“大侄儿,瞧瞧你这话说的,琅玕一个时辰前才被人抬了回来,什么托不托梦的。”

“叮”的一声响,茶盖碰在了瓷杯上,吓得人一激灵,几人脸色顿时一变。

“不好意思。”谢自桁放下茶盏赔笑道:“手滑了。”

他看向谢迎道:“大伯方才说到哪儿了?”

“那个……自桁啊,”谢书接话话茬道:“现在琅玕没了,咱们是不是该着手准备后事了?”

谢自桁:“四叔放心,他的后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您几位的丧服也不必脱了,马上就能派上用场。”

谢书:“……”

“几位叔伯的消息还真是挺灵通的,”谢自桁无视几人的冷脸,泰然自若地继续说道:“这么快就找上了门,恐怕不只是为了琅玕的后事吧。”

几人登时沉默了片刻,彼时,谢随出声道:“自桁啊,你看,这如今琅玕不在了,一个人操持着谢家这么大的家业也挺辛苦的……”

谢自桁兀自接过话道:“所以五叔是想替我分担分担?”

谢随摆摆手:“五叔老了,没精力管这些……”

“五叔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谢自桁再次打断他的话道:“您就安心养老吧,侄儿我会给你养老送终。”

这话说的可谓是无礼至极。

“你!”谢随一拍桌案刚要发作,就被谢迎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

“哟,”谢自桁对几人的眼神交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一脸心疼道:“五叔您这是干什么?我这桌椅可是檀木所制,结实着呢,可别把您的手给拍折了。”

“咳”谢迎捂着嘴咳了一声道:“自桁啊,我们几个东西是老了,也没想过要一直拖累着你,你还有几个哥哥弟弟,也该让他们找点事做了,总不能一直靠你养着不是?”

“嗯,”谢自桁点头道:“大伯这话说的在理,他们若是想要脱离谢家,独自闯出一片天地来,我也是很赞成的。”

谢随正在喝茶,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一口,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谢自桁扭头看着他,一脸认真道:“我方才说什么五叔您没听清?”

谢家如此根基,他们怎么舍得把这块肥肉拱手让人,而且谢自桁居然想自己一人独吞,根本没把自己这些叔伯放在眼里!一想到这,谢随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桁,”谢书打马虎眼道:“你看,咱们谢家的家业如此之大,你的几个堂兄弟也犯不着要自立门户,你只需要分点差事给他们做就行了,不用惯着他们。”

“哼”谢自桁冷笑一声道:“四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你来告诉我,就我那几个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堂兄弟能干点什么?知道米粟怎么卖?知道账目如何算?知道交易怎么谈吗?说的难听一点,他们几个如果不是我谢家的人,连家奴都比不上,这种人也配在我的手底下做事?”

谢自桁的一番话可把几人得罪了个干净,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家产来的,被他一个小辈当场撂了脸色,登时就冷下了脸,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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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觞
连载中陌上初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