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输赢

“启禀大人,”搜查万花楼的官兵来报,“里里外外都搜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兰觞还未发话,一旁的老鸨就开口辩解道:“哎哟您看,我就说小蝶不在吧!”她瞟了一眼兰觞身旁的官兵,讪讪道:“大人,您现在搜也搜过了,这些官爷是不是可以走了?”

宫琴谷熙将手中折扇一转,不紧不慢道:“别急啊,小蝶姑娘现在跑了,说不定那天还会回来呢。”

老鸨登时眯起了眼,理直气壮道:“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胆子窝藏杀人犯啊!”

兰觞看了他一眼,接过话茬道:“上卿大人的意思是,小蝶姑娘有可能会回来收拾些金银细软,所以还得派些人守在这才好。”

“可这……”

“来人,”兰觞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兀自吩咐道:“找画师将小蝶姑娘的面容画下来,全城搜捕。”他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几人便回了总督府。

“大人,”鹤琪钊边走边问道:“你真的觉得小蝶姑娘还会回万花楼吗?”

“不会。”

鹤琪钊一顿:“那是万花楼有问题?”

兰觞笑了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个青楼能有什么问题?”鹤琪钊想:青楼来往的人众多,而且都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这谢琅玕是谢自桁的堂弟,虽然名声不好,可是手底下还经营着一些谢家的产业,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而且之前死的那三个人也是谢家的人。

“大人怀疑,这谢琅玕之死是临安的商贾下的手?目的是为了争夺谢家的家业?”

这时,宫琴谷熙道:“这个猜测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有些牵强。”

鹤琪钊:“哪里牵强了?”

宫琴谷熙:“谢家这棵大树屹立多年,不是杀几个管事的掌柜就能动摇的,哪怕死的是谢琅玕,对于扳倒谢家也无济于事。”

“是因为谢自桁对谢家有绝对的掌控力?”

宫琴谷熙点了点头。

既然扳不倒谢家,但是杀的都是谢家的人,那是为了什么?报仇还是挑衅?

报仇的话那范围可就太广了,临安这些压榨百姓的商贾哪一个不是被人在背地里戳脊梁骨的。可如果仅仅是挑衅的话,对方挑衅的目的又是什么?

鹤琪钊想的有些入迷,连招呼都没打就走远了。宫琴谷熙好不容易等到他走远,趁着远近无人,立马就拉起了兰觞的手。

“在想什么?”

兰觞目不斜视道:“想谢自桁。”

宫琴谷熙眉头一蹙:“拉着你的人是我,你想他做什么?”

兰觞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兀自道:“你觉得谢自桁最在乎的是什么?”

两人并排着走过琳琅小院,夏夜的风轻轻拂过,吹在人身上,舒心极了。

“输赢。”

兰觞一时有些诧异:“输赢?”

宫琴谷熙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他道:“我记得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跟我说看不透此人。”

兰觞点了点头。

“其实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的意思是说,你见过和他性子相似的人?”

“嗯”宫琴谷熙道:“兰觞,你知道军营在无战事滋扰的时候,为了保持士兵们的士气,一般会怎么做吗?”

虽然兰觞是跟着鹿媃长大的,但是自从鹿媃接管了鹿棋营之后,两人彼此都挺忙的,自己去军营的次数也不多,对于军营之事也只是略知皮毛。

“愿闻其详。”

宫琴谷熙深呼了一口气道:“若是太平盛世,军营里每三个月都会举行一次比试,只论输赢。”

闻言,兰觞稍稍皱起了眉:“不加任何限制?”

“当然有,”宫琴谷熙扭头笑了笑:“点到为止,不会弄出人命的。可是每个上场的人都会倾尽全力,不为别的,只是想赢。”

“输赢”兰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缓缓勾起了唇。

是日清晨,又死了几个谢家的人,被人吊在了法场上,剜走了双眼,死状相当凄惨,这会儿那几个谢家的叔伯又坐不住了,一大早的就找上了门来。

“几位叔伯这一大清早的就在这等我,所为何来?”谢自桁似是没睡醒一般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道。

谢迎面色凝重,看了看他,又看向了他身边的谢四。

谢四了然,恭恭敬敬地对谢自桁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大厅。

“自桁,”谢迎道:“你老实告诉大伯,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了?”

谢自桁撑着头笑出了声:“大伯有时间在我这儿兴师问罪,不如回去管好自己的儿子,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尸首异处的会是谁。”

“谢自桁!”谢随厉声道:“我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平时对我们没有半点敬重就算了,有这样咒自己的兄弟的吗?”

“我不过是好心给几位叔伯提个醒罢了,”谢自桁端着茶杯晃了晃:“我这些年在生意上得罪的人可多了,但不是人人都能对谢家寻仇的。”

几人登时一愣,谢自桁这话的意思无外乎是:我得罪的人太多了,自己都数不过来,但是究竟是谁有这个胆子和本事对谢家动手的自己也不知道,顺带提醒一下注意自己的那些品行不端儿子。

谢自桁三言两语几句话,就将这些人灰溜溜的轰走了。谢四走近时,谢自桁还在把玩着茶杯。

“主人”谢四捧着一本名册轻声道:“接替空出来的位置之人,我已经选好了,请主人过目。”

谢自桁摆摆手道:“不必,你办事我放心……你觉得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这样对我谢家?”

“奴才见识短浅,不敢扰了主人的思绪。”

谢自桁径自道:“你觉得会是陈、许两家吗?”

“回主人,奴才觉得不是。”

“噢,”谢自桁放下茶杯,饶有意味道:“何以见得?”

谢四答道:“陈、许两家若是有这个胆子,早就反了天了,他们没有这个耐心蛰伏这么久。”

“那你觉得是谁?”

谢四沉默了一瞬,沉声道:“指挥使。”

“你啊你,”谢自桁起身笑了笑,“还真是敢猜……再过几天等谢琅玕头七的时候,替我给指挥使大人准备一份大礼。”

谢四了然道:“是,主人。”

这次的凶手明显是冲着谢家来的,一连杀了这么多人,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谢家上下一时人心惶惶,那几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谢家公子也在他们老子的管束下安安分分地待在了家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了起来。四天过去了,谢家竟真的没再出事。

百姓们不明所以,只看到了抓捕小蝶的告示,便以为这一系列的杀人案都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做的。一时间,小蝶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这小蝶姑娘有三头六臂,来无影去无踪;也有人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杀死这么多人,还都是男的。于是便有人猜测说小蝶姑娘是男扮女装,以弱示人,让人对她卸下防备,最后再给人致命一击。

守在万花楼的官兵一无所获,那些杀手也仿佛一夜蒸发了一般,好几天没犯事了。

“指挥使大人,”来人对兰觞行礼道:“我家主人有重要的事告知您,还请大人过府一叙。”

追夏陪着岑萱玩乐去了,秦牧也一直在房间里埋头苦算,这诺大的院子只有兰觞一人。

总督府的管家将人引了进来便毕恭毕敬地站到了一旁。

“好,”兰觞道:“不过我想同总督大人一起,谢当家的不会介意吧?”

送信的小厮愣了愣,又道:“好,那小的先去门外候着。”

等人退了出去,兰觞才对一旁的管家说道:“劳烦,请带我见见周大人。”

管家没理由拒绝兰觞的请求,便领着他去了周笙的书房。

“大人为何要让下官一同前往?”周笙问。

兰觞坦言道:“我怀疑这其中有诈,一人前去难免孤立无援。”

周笙:“……”

片刻,周笙同兰觞一起上了谢家的马车。车内,周笙惴惴不安道:“大人,虽然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侍卫们暗中跟着,但是总督府的士兵们总归是比不上久经沙场的宫琴将军的,大人为何不让上卿大人一道去?”

兰觞垂下眼睫,一本正经道:“总督大人难道不知,上卿大人之所以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监视?”

周笙哑然片刻,没再说话。

“大人,”于南推门而入道:“我回来了。”

“嗯”宫琴谷熙支着头若有所思,没抬眼瞧他,“事情办的如何了?”

“我找了好久,”于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终于把赫赫有名的重景先生给请来了。”

重景乃是当今世上最负盛名的医者,年纪轻轻的就赶超了一众医学大家,比太医院的饭桶们不知强了多少倍。先帝在世时曾有人花重金让他进宫为先帝诊治,可惜行至半路,先帝就已经驾鹤西去了。

从那以后就很少有人再见过他了,这次宫琴谷熙本也不敢抱有太多期待,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于南给找到了。

“你把他安顿在了何处?”

“大人放心,我把他安顿在了临安城内,又派了暗卫守着,不会有事的。”

闻言,宫琴谷熙这才放下了心来,转身就出了门。

于南:“大人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宫琴谷熙晃了晃折扇,头也不回道:“你先休息,不用跟着。”

“奇怪,”宫琴谷熙看着黑灯瞎火的房间嘀咕道:“按理说,这个时辰应当还没睡啊。”

他招呼也不打,直接推开了门,里外查看了一番才发现房间里根本没人。

宫琴谷熙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走出院子时刚好碰上了一名侍女。

兰觞虽然不让侍女伺候,可平时周笙还是会派侍女们给兰觞打扫院落或者送餐什么的。

“指挥使大人怎的不在?”宫琴谷熙问。

侍女闻言见礼道:“回上卿大人,方才奴婢前来送餐时,见管家带着一个面生的小厮前来,两人在书房里交谈的一会儿,之后指挥使大人便离开了院子,连晚膳也没用。”

侍女话音一落地,宫琴谷熙就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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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觞
连载中陌上初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