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尸体的腐化程度,以及最近的天来看,这人可能已经死了至少四天了吧,何方四天都没下过密室吗?”宫琴谷熙出声道。
兰觞转过头来,“上卿大人认识这个人?”
宫琴谷熙一摆手,“不认识,但我猜,他应该是徐县令的佐官吴泽光。徐良和我说,这吴泽光每年都会回家几次去照顾他乡下的老母亲,这次也是一样,五天前他就告假离开了京华。”
“上卿大人,我真是不明白,就徐县令这么大智若愚的父母官,他是怎么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的?难道贵朝没人了吗?”兰觞一脸戏谑的问道。
“嗯,按徐良的资质做京华的父母官确实抬举他了,徐良此人对上胆小怕事,对下又又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派头来,是个典型的两面三刀,欺软怕硬的人。他恐怕连自己的佐官还有没有母亲都不知道,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他能做到,但是让他杀一个县丞甚至巡抚也太高看他了。”
兰觞又道:“那依上卿看,这杀死何巡抚和吴县丞的人是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或者说还有第三方的介入?”
“现在还不好说,但我个人偏向于前者。按理说,这何方,徐良以及吴泽光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可是单单杀了何方和吴泽光,却留下了最没脑子的那个,如果不是何方和吴泽光背叛了背后之人,那就是背后之人弃车保帅,牺牲掉知晓内情最多的人,再留在一个名义上的自己人,否则京华的三位官员皆死于非命,那幕后之人要想再安插人来控制京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话说回来,关于那本账目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兰公子,你让何方用什么东西跟你换了那本被你拿走却又用来诈他的账目呢?”宫琴谷熙凑近兰觞问道。
“上卿大人难道觉得何方用来交换账本的东西比账本本身还重要?”兰觞反问道。
“如果换作是一个别的什么人,我可能也会认为账本比较重要,”宫琴谷熙走近些,“可谁让兰觞公子你,如此神秘呢,我如今对你几乎一无所知,可是你却对我了如指掌,换做你是我,你会不怀疑吗?”
兰觞笑了一声后说道:“上卿大人如此明察秋毫,若是文官,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吧。只是目前我还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上卿大人不妨换一个?”
“好啊,那依兰公子所知,这些年让何方和徐良招兵买马的幕后之人是谁?”宫琴谷熙从未与人提起过此番来京华的目的,甚至在来到京华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司徒丞相要让自己走这一趟,只是在来的路上大概也有些猜测,他之前只管怎么行军打仗,朝政的事有大哥,自己不用操心,这次的事如果连大哥都不好插手,那么就只怕是有人按捺不住要屯兵造反了。
兰觞微微诧异地看着宫琴谷熙问道:“难道谷熙上卿来京华之前宫琴御史没有告诉过大人,这何方何巡抚乃是都城还在京华时先帝亲自提拔的吗?”
宫琴谷熙笑道:“查我查的如此细致,你若是名女子,我会以为你对本官有什么不方便言说的企图呢。不错,我先前问过我大哥,但是他也不知道何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不然也不用让我跑这一趟了。不过兰公子的手伸的还真是长啊,京华,上昭,恐怕北原、南夏、西疆那边也有你的人吧,”宫琴谷熙摇了摇头,“兰公子的图谋恐怕不比何方背后之人小啊?”
“上卿大人过誉了,大晟有您这样大权在握的将军坐镇四方,又有令兄这样运筹帷幄的御史大臣,什么人敢如此不自量力的螳臂当车。”兰觞不想再跟他兜什么圈子了,宫琴谷熙这人太过警觉,说的越多就暴露的越多,虽然他迟早会知道,可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于是兰觞接着问:“那上卿大人觉得何方背后之人是那南边的煜王还是北面的齐王?”
宫琴谷熙也自知从兰觞口中已经套不出什么话了,便正色答道:“我与煜王没打过交道,齐王的封地靠近我所阵守的防线,也曾打过一两次照面,并不熟络,但是据我所知,齐王晟扉这个人,也就如传言所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罢了,他和煜王当年如果想坐拥天下也就没有当今天子什么事了。只是他们背后的人可就不一定了,一个名正言顺又方便摆布的傀儡,想想都比如今有丞相撑腰的天子强。这件事甚至还有更多的藏在暗处的势力,如此一来,事情就更为复杂了,目前来说,此事的线索太少了,我也没有什么头绪。”
“看来这京华的水,远比我们想的要深啊,既然没有头绪,这密室里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不如先出去再说。”
“嗯”说着两人又再次原路返回,走到之前入口关闭的那级台阶时,出口并没有打开,而后兰觞与宫琴谷熙在那级台阶的石墙上找到了打开出口的开关。
等兰觞和宫琴谷熙从密室出来时,也已经三更天了,宫琴谷熙偏头一笑:“兰公子,合作愉快,明日漓江顶楼见,记得默写好账本。”随后没等兰觞回答,宫琴谷熙便先离开了书房。
兰觞微微一愣:“……”
这宫琴谷熙确实不好对付,倘若是敌人,想要胜过他,确实得下不少功夫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兰觞也回到了零丁馆。回到房间后,见追夏还在等着自己,不等兰觞开口,追夏就捂着鼻子说道:“公子,你不是去的何府吗?怎么又去刨人家祖坟了?”
兰觞看着他一脸无奈的说道:“在何方的地下密室里发现了一具死尸,你去打点热水来我先沐浴再说吧。”
“噢,好”
一柱香之后,兰觞总算是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了,这才和追夏说道:“这么晚了还在房间等我,有什么事吗?”
“噢,公子,鹿将军来信,她说兀凉王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了,让你自己在这边小心点。”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休息去吧。明天一早跟我去趟漓江楼。”
“好咧公子!”
待追夏离开后,兰觞心想,宫琴谷熙有一点猜错了,沐惘城的手还没伸到北原去,不过西疆……兰觞捏了捏手里的杯子,很快就归沐惘城所有了。
与此同时,梦尘阁里。严飞和于南正等在宫琴谷熙的房门外,于南忍不住开口问身边人道:
“严飞,大人带兵打仗的时候也怎么爱干净吗?这都洗了半个多时辰了吧?”
严飞垂眼想了想:“……不是,平时行军打仗沾的满身都是血时也没见将军这样啊……不过刚才将军回来的时候我走近他身边时,那味道…确实让人受不了。”
就在严飞和于南谈话间,宫琴谷熙总算是把自己洗干净了,拌点佐料都能直接端上桌了!
宫琴谷熙:“行了,我沐浴好了,你们俩让人把这浴桶拿走吧。另外,严飞明日一早你亲自带人去查查这巡抚何方侵占良田,欺压百姓的传言出自何处,我要见到会说话的活人。”
严飞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