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何府已设立了灵堂,有许多来来往往祭奠的宾客,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时机。然而就在宫琴谷熙从书房院墙上冒出头时,正好和另一位“墙上君子”来了个面面相觑。
宫琴谷熙:“……”
兰觞:“……”
大概这就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吧,这两人彼此打量着对方,却发现对方竟都和自己一样,一点伪装都没有,没有夜行衣更没有蒙面或者易容。两人迟疑了一会儿才心照不宣的一起进了书房,毕竟都是“贼”,此刻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三六九等。
还没等兰觞开口,宫琴谷熙就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道:“看不出来啊兰公子,您还喜欢夜探凶宅。”
兰觞转身回复道:“也恕在下眼拙,没承想堂堂上卿大人竟也这般喜欢锦衣夜行,咱们半斤八两,也就别在这以五十步笑百步了。”说完兰觞便绕开宫琴谷熙往里走去,这时宫琴谷熙又开口问道:“兰公子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同本官讲吗?”
“不知上卿大人想听我说什么?”
“那兰公子今夜来此又是想找什么呢?”
兰觞回过身来看向宫琴谷熙,嘴角微微勾起道:
“上卿大人,不如我们合作,我告诉大人我所知道的线索,作为交换,上卿大人可否让我与你一同查案?”
“好啊,既然要合作,那兰公子是不是应该对我坦诚相待呢?比如你的身份,来历,以及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我?今夜所为何来?”
“上卿大人果然心细如发,在下这点小伎俩这么快就被戳穿了,我可以告诉大人的是,第一次见面虽是刻意接近,不过我也并未欺骗过大人,只是…确实有所隐瞒,现在暂时还不能告知大人我的真实身份。”
“噢?”宫琴谷熙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现在暂时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那之后你就会主动告知?”
兰觞点头
“好,相信兰公子也不是那食言而肥之人,不过兰公子还没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兰觞顿了顿,“因为我是除了凶手之外最后一个见到何巡抚的人”
“兰公子果真是深藏不露啊,所以兰公子今夜来此是想查看现场找出凶手的?”宫琴谷熙这样问道,但其实心里清楚,这姓兰的找的东西应该也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也不全是,今夜我过来主要是想找一本账目。”
居然如此坦诚!
宫琴谷熙摆了摆手,“唉,兰公子,咋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连想要的东西都一样,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找到之后一分为二,你一半我一半吧?”宫琴谷一脸为难的看着兰觞说道。
兰觞嗔笑,“不,即使找到了账本也归上卿大人所有,如果找不到,我还可以重新默写一份交给大人。”
宫琴谷熙稍一哂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兰公子如此胸有成竹,那就一言为定了。”说完,他俩便各自在书房中仔细寻找着。
何府的书房离正厅还有一段距离,在整个何府的西南角,清净是足够清净,可是未免也太偏了些。因此,兰觞觉得这间书房定然有密室甚至地道之类既可以存放重要物件不被人发现,必要时又可以避难的地方。眼下兰觞和宫琴谷熙虽然都没点灯和打火折子,但是凭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也足够了。靠近书案时,兰觞闻到了一股轻微的血腥味儿,不禁皱眉问道:
“上卿大人,何方死时可有渗血?”
“未曾,只是口吐白沫,身上没有伤口,现场也没有血迹,那书案旁有血腥味?”宫琴谷熙答道。
“这就奇怪了,既然没有血,那哪里来的血腥味?”闻言,宫琴谷熙也凑近了书案说道:“今早我在书案前也闻到过,当时何方的尸体还在这,我查看过,当时书案上的香炉里熏的是沉香,而何夫人身上用的香料是铁石珞,这两者不可混用,否则这两种香混在一起就会产生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后来我也让人问过何夫人的侍女和其他丫鬟,她们说何夫人用的一直都是这种香料,何方一般不用熏香,但是何方的书房用的香料都是沉香。虽然沉香和铁石珞的香气混合会产生这种气味,但是只要这两种香源彼此分开,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这种血腥味就能散去。”
兰觞看着宫琴谷熙回复道:“想不到武将出身的宫琴上卿,对熏香一道竟也如数家珍。现在看来,这血腥味不仅仅是因为香气混合而成,反而恰好掩盖了真正的血腥味儿。”
“那这密室的入口……”说着宫琴谷熙和兰觞把视线一齐放在了书案的香炉上,宫琴谷熙把手覆在香炉上用力一按,接着一声轻响,书案下方的地面就出现了一个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在石阶打开来的一瞬间,一大股腐肉的臭味扑鼻而来。密室下面有尸体!宫琴谷熙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掩着口鼻与兰觞掩一前一后的走了下去,摸黑踏过了十多层石阶,确认距离地面有一定的距离后,两人才相继摸出了自身携带的火折子来。只见这方寸的石阶周围没有灯座,脚下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头。待宫琴谷熙往前再踩一阶时,背后的入口倏地关了上去。两人沿着石阶向下大约又走了几步,就来到了石阶的最底层,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了来,而那股糜烂的臭味也愈发浓烈了。宫琴谷熙回过头来看兰觞时,吃了一惊道:“兰公子怎的不掩口鼻?”
兰觞摇摇头,“无妨,墙上有灯座,先点上吧。”
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竟也习惯了这种气味吗?宫琴谷熙一边点灯一边想,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点上了灯之后,他们才真正看清这间地下密室的真面目,密室为圆形,四周都是石头堆砌的墙壁,墙壁约有一丈来高,密室中央还有一带台阶的高台,高台之上设有一书案,两边还有围在书案旁的,大概一人高的书柜,但是书柜里却没有任何书简何信件,书案上也只有各司其职的文房四宝。而那令人作呕的腐臭源头,就倒在高台之上的书案旁,死者是一名男子,身着常服,因其身体大部分已经腐烂发臭,已瞧不出此人生前的样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