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鹿媃正在校场上练兵,忽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鸟鸣,她微微拉下眼皮,不动声色地抬脚往营帐走去。
“将军!”影卫匆匆地行了个礼,又飞快的说道:“大事不好了,傅先生和五味堂的孩子们都被人抓走了!”
鹿媃眉头一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人加派人手了吗?”
上次兰觞来信时就提醒过鹿媃,让她多多注意傅先生的安危。鹿媃便加派了人手暗中守在五味堂附近,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派了两名影卫,知道影卫的人寥寥无几,况且影卫的能力强,打探消息什么的最是隐蔽。没曾想这般布置,竟还是让人钻了空子。幸亏这两个影卫机灵,一人悄悄跟了上去,并沿途留下记号,另一人则回来给鹿媃报信。
影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鹿媃说了个遍,说完垂着头,等着鹿媃的吩咐。
鹿媃仔细想了片刻,随手抄起了自己的刀,转头走出了营帐:“他们还没走远,你通知孙策,让他带人从后方接应,务必保证傅先生和孩子们的安全。”
“属下遵命!”影卫应声而去。鹿媃面色凝重的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还拿着自己的刀,一众将士们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上前问话。
当值的亲卫大着胆子凑上去问道:“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鹿媃抬眼道:“你点一队人跟我走,全部骑马。”亲卫还没反应过来,鹿媃便径自翻身上了马,一夹马腹冲出了军营。
鹿棋营跟着鹿鸣和鹿媃打了这么久的仗,方才鹿媃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们也都听见了,见状便立刻反应了过来,策马追了上去。
“哎,这位客官你看看,我家这布料可是上品啊!这可是左记的东西!”掌柜的正热火朝天的同客人扯皮,外面突然一阵喧闹,那客人便放下布料,出门看热闹去了。
掌柜冷着脸,侧耳听了听,怎奈外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说成了一团,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只是听见了许多马蹄声。
“你过来!”掌柜对着倚靠在门外的店小二叫了一声:“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店小二回头答道:“不知道发生了,城主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出了城。”
掌柜的自己也坐不住了,也跟着将头凑了出来,踮着脚目送了鹿媃出城。看着鹿媃带人飞奔出了城,他忍不住嘀咕道:值得城主亲自带人处理的事想必是非常紧急了。
快马踏过,大街上的百姓们也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因为大家都没见过鹿媃一脸凝重的带着一队人马在大街上撒丫子狂奔的,心中不由得浮起了各种猜测。
“行了行了,还干嘛干嘛去!”左记分舵的掌柜放声道:“没事别挡着我生意。人家鹿城主每天日理万机的做什么也不需要同我们解释,咱们也就别在这瞎操心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近些年来沐惘城太平的太久了,几乎没看见过什么风吹草动,鹿媃这一出才会引起这番猜想。
这会儿冷静了下来,便不再往心里去,匆匆散开了来,该干嘛干嘛去了。
沐惘城虽大,但是它只有两个城门,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影卫说那些人挟持着傅曌往东门去了,鹿媃便带着人一路追出了东门。
“老大!鹿媃带人追上来了!”稍稍落在后方的人急切的对为首之人说道:“现在怎么办?咱们打的过她吗?”
“闭嘴!”青年人扭头斥道:“鹿媃怎么会发现的这么快,她的人不是都处理了吗?”
按理说,他们已经提前将鹿媃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不可能有漏网之鱼。而且这个时间段,鹿媃应该在校场练兵才是,这么会这么快就带人追了过来?这才不到一个时辰!
不过几个瞬息,眼看鹿媃就要追上来了,他们还带着一辆马车,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沐惘城的战马的。
封不过灵光一闪,一个起落就落到了马车上,将马车里的傅曌给拽了出来,长剑一横,架在了傅曌的脖子上。
“吁!”鹿媃一扯缰绳,将马停了下来,朝着对面一字一顿道:“来者何人?为何要挟持我沐惘城的百姓?”
不过片刻,鹿棋营已经同劫持傅曌的人对峙了起来。
“鹿城主,”封不过看着她,意味不明道:“久闻大名。”
“城主姐姐!”小五掀开帘子就见到了鹿媃,忍不住叫出了声。
“啊!”封不过一脚将小孩踹回了马车。
鹿媃握紧了刀:“畜牲!”
封不过笑道:“承蒙夸奖,所以鹿城主最好不要乱来,畜牲可不会顾惜这些小崽子的性命!”
鹿媃稳下心神,开口道:“所以你想如何?”
“不如何”封不过道:“只是想让鹿将军让个路,我家主人要的只是想请傅先生过府一叙,还希望将军不要为难在下。”
“噢”鹿媃一挑眉眼道:“那不如你告诉本帅,你家主人是谁,等傅先生与他叙完了旧,我再上府去接先生如何?”
封不过揺了揺头:“这恐怕不妥,我家主人不喜欢旁人知道他的身份。烦请鹿将军让路!”
刀刃死死地贴着傅曌的咽喉,已经渗出了一线血色。封不过点了傅曌几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
鹿媃盯了他半晌,无奈只能做出让步:“不如这样,既然你说了你家主人要的只是傅先生,那你先放了那些孩子,我便不再对你们穷追不舍。”
还没等封不过答话,另一人就兀自答应了下来:“好!”
封不过侧目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若再越俎代庖,我就让你变成真正的叫不醒!”
叫不醒没理会封不过的威胁,忙劝道:“主人说了,只要这老不死一个活人就好,你还要带着这一群娃娃回去养吗?”
封不过:“……”
见他沉默了片刻,叫不醒再次趁热打铁道:“我们带着这些孩子也是累赘不是,马车又跑不过战马,跟鹿将军做这个交易很是划算。”
鹿媃闻言笑道:“还是这位小兄弟想的周到。”
“好。”封不过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你先让你的人后退,我再将马车里的小崽子们都还给你们。”
鹿媃:“好!”
亲卫闻声一惊:“将军!”
“退!”
军令如山,士兵不敢不从,只能调转马头,离鹿媃远远的。
等鹿棋营的人都退的快看不见了,封不过才拉过一匹马来,将傅曌扔了上去,自己也翻身上了马:“鹿将军,后会有期!”随后他一夹马腹,带着自己的人冲了出去。
鹿媃策马上前,掀开车帘看见了五味堂的孩子们,这才放下了心来。
“城主姐姐!”孩子们吓坏了,一路上都没敢哭,这会儿见了鹿媃才敢放声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乖!”鹿媃抱着他们轻声安慰道:“姐姐在呢。”
“将军!属下来迟了!”亲卫和鹿棋营将士去而复返道。
鹿媃揉了揉孩子们的头:“乖,姐姐现在要去救傅先生,你们先和鹿棋营的哥哥们回家好不好?”
孩子们重重的点了点头。
鹿媃翻身上马,再次带着人追了过去。
傅曌在马背上颠的胃疼,或因祸得福,被麻/痹的手脚渐渐有了些知觉。
突然间,林中传来“咻”的一声轻响,一只利箭直冲封不过的脑门飞来!封不过的剑还没入鞘,他随即抬剑一砍,有惊无险地将箭矢给拦了下来。
“谁!”话音未落,刹那间,又有无数箭矢从前方疾驰而来,众人各自挥舞着自己的武器用以抵挡箭雨。
封不过越想越不对劲,鹿媃的人被自己甩在了后方,不可能提前知道他们的回程特意绕路到了前方。那这些暗箭伤人的是谁?
作为杀手的头领,封不过还是有些能耐的,漫天的剑雨也没能伤到他分毫,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一轮过后或多或少都挂了彩,连叫不醒都中了一箭,摔了个人仰马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鹿媃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就要完!封不去挡下了几只箭矢,咬牙高声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在此处伏击我等又是何用意?”
封不过此言一出,箭雨就慢慢地停了下来,他继续道:“我等今日路过此地,无意冒犯,还请……”
话还没说完,一只箭矢又当空而来,封不过倏地瞠目结舌,因为这支箭矢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趴在马背上动弹不得的傅曌去的!
电光火石之间,封不过来不及细想,奋力将傅曌掀下了马,自己也在马匹中箭之前落到了另一边。
他翻起身回过头去想要查看一旁的傅曌,谁知一抬头,傅曌就不见了!
箭矢已经停了下来,可是傅曌却凭空消失了!他一把拽起了倒在一边的叫不醒,质问道:“傅曌人呢?!”
“老子怎么知道!”叫不醒中了箭正疼的厉害,又被封不过扯到了伤口,一时怒道:“傅曌不是在你的马上吗?!你还有脸来问我?”
封不过:“傅曌方才被我掀下了马,我一回头他就不见了!”
叫不醒咬牙切齿道:“你他娘的有毛病啊!好好的你把他掀下来干嘛!他被你点了穴又跑不了!”
闻言,封不过悚然一惊!方才自己会把人掀下来是因为那支角度刁钻的箭矢是冲着傅曌来的!
封不过这才恍然大悟,恨不能把鹿媃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