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兰觞沿路回到了总督府,还没走进就看见了等在院里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竟让自己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院中之人身着锦色长衫,负手而立,额头一缕墨色长发随风而起,似是感觉到了来人,他转过身来,偏头一笑道:“你若是回来的再晚一些,我可能就要怀疑你了。”

兰觞踱步走了过来,盯着他笑道:“怀疑我什么?”

宫琴谷熙拉过他的手,觍着脸一本正经道:“怀疑你是不是嫌弃我,出门找新欢去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他稍稍皱起了眉,牵着兰觞的手轻声问道。

“因为我体质特殊,冬暖夏凉。”兰觞笑着答道。

在上昭的时候宫琴谷熙觍着脸抱过兰觞几次,当时就觉得对方的体温要比自己冷一些。那时自己还以为是因为严冬的缘故,便没往心里去。现如今临安已经到了热季了,兰觞的手却这么凉。

宫琴谷熙才不信他的鬼话,又不是一个物件,怎么会冬暖夏凉?何况他冬天的时候也是冷的。

他虽然打心底里不信,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想了一瞬,就恢复了过来:“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免得惹人怀疑。”

虽然二人每次都借着公务出现在一处,不容易叫人生疑。但是这夜深人静的,若是被人看到就不好得圆谎了。

晟玦因为染了风寒,已经好几天没上早朝了,一直都是司徒浩然同宫琴谷煦在替他处理奏折。自从上次过后,御书房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烤火炉了,司徒浩然年纪大了,待在里面倒也不会觉得太热,宫琴谷煦不太能受的住,跟晟玦说了几句就忙不迭的跑了,只有司徒浩然留了下来,同晟玦说说话。

“老师,”晟玦道:“太医给朕看过了,说是只要在将养几日便好。”

“嗯,”司徒浩然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时,一个宫女低着头上前倒茶,奉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茶泼在了晟玦的身上。

晟玦“啧”了一声,甩了甩手上的茶水,文公公登时递上了干净的帕子,扭头斥道:“大胆!陛下面前怎能如此毛毛躁躁!”

那宫女惊恐万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忙俯首喊道:“奴婢该死!”

宫女太监忙作一团,有人小跑着去喊太医,有人蹑手蹑脚的托起晟玦的手仔细擦拭着,仿佛他的手比枯枝落叶还要脆弱,禁不起任何风吹和雨打。

一旁的司徒浩然冷着脸,沉声道:“惊扰圣驾,拖下去,打死。”

“慢着!”晟玦将手扯了出来,仔细瞧了瞧,又把手伸了过去:“老师您看,现在已经一点事儿都没有了,她也不是成心的,这样的处罚太重了些。”

司徒浩然看了看他的手,还是有些微红,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冷声道:“陛下无碍是万幸,这等手脚不干净的宫女还是早些处理的好。”

“那不如就将她赶出宫去吧!”晟玦接过话道:“不过是不小心洒了一杯茶而已,若是朕因此就要了她的性命,百姓们会如何想朕?朕与那些地痞流氓、滥杀无辜之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司徒浩然没想到晟玦会这般形容自己,哑然了片刻:“……也罢,那就将她赶出宫去,从此以后,不能再踏入宫门半步。”

闻言,犯错的宫女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谢恩道:“奴婢叩谢陛下隆恩!”

晟玦摆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来将她领了下去。彼时,孟太医才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

孟齐州仔细看了看晟玦的手,又从医箱里拿出了块冰来,将晟玦的手隔着锦布放了上去,又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这才惊魂甫定的对他见礼道:“陛下放心,幸好茶水不烫,只需冰敷一会儿就好。”

“行,朕知道了,”晟玦挥了挥另一只手道:“孟太医先下去吧。”

孟齐州恭恭敬敬地给晟玦和司徒浩然行了礼,转身提着药箱退了下去。不多时,司徒浩然也出了御书房,轿撵追上了先一步退出去的孟齐州。

轿撵在孟齐州前方停了下来,司徒浩然掀开车帘道:“陛下近日龙体欠安,还得多多指望孟太医。”

孟齐州躬身道:“丞相大人放心,这是微臣的份内之事,定当竭尽所能!”

司徒浩然垂下眼,不再说什么,兀自离开了皇宫。

“大人当心。”丁伯迎上前去,搀扶着司徒浩然下了马车,到了书房,屏退了一干人等,丁伯才道:“大人,咱们在临安的人传来了消息,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宫琴将军把人盯的很紧。”

“好,咳咳咳……”司徒浩然拧着眉,剧烈的咳嗽着。

丁伯见状立马端了碗热水给他,司徒浩然喝下了热水,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随着年纪的攀升,这两年来司徒浩然的身体也越来越大不如前了,多走几步路都得喘半晌,还越发的怕冷。老实说,现在这天他觉得待在满是炭火炉的御书房才最是舒服。

他自嘲似的叹了口气:人果然不能不服老啊。

司徒浩然将碗搁置在了桌上,又道:“沐惘城那边可以动手了。”

丁伯皱眉:“现在?”

“有什么问题吗?兰子苏现如今在临安城分身乏术,正是我们的机会。让手底下的人小心些,我要活的。”

丁伯:“是,大人。”

“追夏!”受宫琴谷熙的指使,于南特地在兰觞的院前拦住了追夏,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到了宫琴谷熙的屋里。

追夏:“……上卿大人特意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事还得问问你。”宫琴谷熙抬手示意他坐,又把于南支了出去,正色着问道:“兰觞之前可有受过什么重伤?”

“没有。”追夏想了想,又道:“自从公子来到沐惘城起我就没有见他受过伤,之前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没有吧,否则城主和老将军肯定会嘱咐我的。”

闻言,宫琴谷熙沉思片刻,再次追问道:“这两天见你不在,他派你出去做什么了?”

追夏这胸无城府的东西,并没深究什么,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兰觞给卖了,将有人模仿自家公子的字迹试探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宫琴谷熙,说了这么多还不够,最后还将傅曌给抖了出来。

“行,我知道了,”宫琴谷熙不落声色道:“你可以回去了,今日我找你之事,就不用告诉他了。”

一回生二回熟,追夏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回去给兰觞复命去了。

“都处理好了。”兰觞正在写字,头也不抬的问:“不过是让你送个信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

追夏走到兰觞身边,有些难以为情道:“前几日岑萱和我说她要来临安,我就想去城门口等等她。”

兰觞闻言,手一顿,偏头看着他:“那你怎么不多等几日?”

追夏心里嘀咕道:我倒是想多等几日啊,这不是公子身边若是没了我容易让人怀疑么。嘴上却又换了另一套说辞:“算算时间其实还有几天才能到,到时候我再去接她就是了。”

兰觞笑了笑,没接话,继续埋头写字去了。

六月初一,每年的这天兰觞都会去五味堂坐坐,看看孩子们,顺便陪傅曌说说话。自打沐惘城解了禁,各方探子层出不穷,都想摸清楚这沐惘城的水有多深,顺便看看能不能抓到个什么不得了的把柄。

五味堂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鹿媃和兰觞已经提前在五味堂里派了人,专门保护傅曌和孩子,城主府同五味堂离的很近,一旦出了什么事鹿媃也能及时得到消息。

天渐渐热了起来,太阳比冬日升的快落的慢,无论春夏秋冬,傅曌一直都是固定着时辰起身。

傅曌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鸟鸣阵阵,一看就是个大晴天。他一脚踏进了院子里,这才发觉事情不妙。鹿媃派来保护他的人不是固定的,晚上和白日里并不是拨人,一般自己起身的时辰也是他们交接的时候,可今晨却安静的反常。

他整了整灰旧的衣袖,在院子里扬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这般藏头露尾?”

时间仿佛凝结在了这一刻,傅曌等了许久仍是没人回答。他漫不经意的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用领口的衣裳轻轻地擦拭着,这时,院墙上终于冒出了一伙人头,其中一人立刻飞下院墙,落到了傅曌面前,好声好气劝诫道:“先生且慢,我家大人只是想请先生过府一叙,并不会伤人性命!”

傅曌将匕首垂在身侧,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道:“不会伤人性命?那敢问这位小兄弟,之前守在五味堂的人都去哪儿了?”

青年人皱了皱眉,他们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前来,自然也没有什么蒙面的必要,何况也没人能认出他们。

听傅曌有此一问,他便随口扯谎道:“在下用了些不干净的手段,让城主的人晕过去了而已。”又怕傅曌不信,便又道:“鹿将军是什么人我们清楚,没人会给自己惹这么大的麻烦,先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傅曌捻着胡子“唔”了一声,并不相信他的话:“那可说不定,诸位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未必会守什么信诺。”

为首的青年男子没想到傅曌会直接戳穿自己,上头交代了要活人,傅曌手里拿着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又道:“先生可以不信,可那些孩童们你也不管了吗?”

果然,傅曌一听这话就迟疑了片刻,他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沉声道:“放过那些孩子们,我同你们走一趟。”

青年人毫不掩饰的笑了笑道:“傅先生放心,只要您进了府,我一定会将那些孩子们完璧归赵的。”

劳驾,请问现在是太初几年来着?……我给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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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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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觞
连载中陌上初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