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魏玄自认为功夫不差,却没曾想这连这鬼的容貌都看不清,更别说抓了,就在他气急败坏之时,这鬼魂说话了:“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魏玄被这飘乎乎的声怔住了,片刻,他定睛看了看,那鬼魂又飘开了他的视线,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却仍旧没停:“将军,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得力的下属吗?为何要骗我?”

魏玄内心有些慌了,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匕首,冷冷地回道:“胡说八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黎平啊,将军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

“胡说!”魏玄怒道:“魏玄早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对啊,我是死了。”那声音突然提高了来,“是被你害死的!我要你偿命!”

言毕,鬼魂猛的从魏玄身后扑来,魏玄转身一挡,将匕首刺入了那鬼魂的胸口,一抬头,正对上了一架森森白骨。

魏玄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用力揉了揉眉心,摸到自己满脸的汗,才知道昨夜种种皆是南柯一梦,将那高高跳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他下床洗了把脸,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有些刺眼,他俯身一瞧,难以置信的瞪大的双眼,慌张立刻从脸上浮现了出来,那反光的东西正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

魏玄捡起的匕首,草木皆兵的在营帐里找了一圈,发现除了这把匕首,这营帐里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吗?如果昨夜的种种皆是真的,那不可能没有打斗的痕迹啊,如果只是一场噩梦,我的匕首又怎么会掉在地上?

魏玄揣好匕首,定了定心,收拾好自己后,若无其事的往校场而去。

午饭时,魏玄坐在一众士兵旁,不经意似的问道:“昨晚我好像做了噩梦,在梦里还跟人过了几招,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下,你们离我的营帐近,有没有听见我说胡话?”

“没有啊”士兵低头塞了口饭,嚼了一会儿又说:“昨晚我反正没听见任何动静,我听别人说在梦里说话不一定都会在现实说出来的,反正梦嘛,那都是假的!”

另一个士兵灌了口汤附和道:“对,我也听别人讲过梦里的事做不得真,我还经常梦见自己风风光光的回家娶了一个美貌的媳妇儿呢!”

众人都被这一句话逗笑了,压根没注意魏玄脸上闪过一丝释然。

可能真的是自己多心了,自己半夜把匕首扔下床也不是不可能。

兰觞正在房里给影卫写信,追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公子!大事!”

兰觞慢条斯理的放下笔,把信封装好,才抬起头问:“什么大事让你这么急切?”

“听说皇帝陛下要选妃了!”

兰觞:“……这确实挺让人吃惊的。”

“可不是嘛!”追夏一拍桌案,“我就说那陛下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不选妃嘛!”追夏突然打起了心眼,凑近了些道:“公子,你说我们要不要也……”

“没那个必要”兰觞抬手打断了他,“你以为是个貌美的女子都能是妲己褒姒么?”

追夏摸了摸鼻头,“我这不是想着多些门路就多一分胜算嘛……”

兰觞轻笑:“千万人走过的路总是好走一些,想要开垦一块人迹罕至的荒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追夏一听兰觞说这些类似于“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就头疼,早知道就不出这种馊主意了。

这皇帝选妃非同小可,一般能送进宫的秀女都得是家世清白,世代清流或者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才有这个机会。那些话本里什么宫女无意间的惊鸿一瞥就被皇帝陛下宠幸,一路从答应荣升贵妃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一来是宫女身份低微,二来是身后也没有靠山,受到皇帝宠幸的就寥寥无几,更别说一路打怪升级做了贵妃了。

贵妃这种位分连皇帝自己都不能轻易决定,都是要同大臣们有商有量的。

今年是晟玦头一次选妃,各位大臣自然是削尖了脑袋想往皇宫里塞人。这次选妃与往年也有些不同,往年的选妃同平民百姓们没有半点干系,可今年宫里到了年纪请旨出宫的宫女走了一半。因此,晟玦干脆让内务府将宫女以及秀女都一起选了,那些平民百姓自然也可以将还未适嫁的女儿送入宫,若是做的好,每月还能多点银钱,对于一些家境贫寒的女子来说,也算一条不错的出路。

一连又过了许多天,魏玄几乎夜夜都会做一样的噩梦,每次在梦里堪堪抓住了那人,掀开头发一看,又是一架骷髅,早晨起床是总会发现昨夜不是梦的蛛丝马迹,一问别人都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最后魏玄实在是受不了,偷偷给他的上峰写了封密信,怀疑有人察觉了自己的身份,故意扮鬼吓他。

信鸽刚飞出去没多久,就被于南给打了下来,那封本应该送往上昭的信,现如今出现在了宫琴谷熙手里。

“将军”严飞道,“确认过了,就是魏玄的笔迹,没有错。”

“嗯”宫琴谷熙拆开了信,信上所写的内容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只是魏玄很谨慎,无论是信封还是还是信里都没有提他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宫琴谷熙思忖了片刻:“于南,送信的信鸽还在吗?”

于南点点头:“在的,将军。”

“把信鸽做个不显眼的标记,然后把它放了,再找人暗中盯着它飞去了哪里。”

这封信足以说明魏玄的问题,可这背后之人实在是藏的深,连来往的信件上都不允许出现自己的名字。

上昭的暗卫跟上了那有记号的信鸽,来到了城内西市的一处寻常宅院中,宅院中一直有人在饲养着这些信鸽,看起来是个没有武功的寻常百姓。暗卫不敢大意,悄悄潜入查看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暗卫又藏在附近经观察了几日,瞧见有人上了门来,那百姓将信鸽上的信件取给了那人,他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见其经过了好几次伪装,换了几个身份,最后停在了一处连暗卫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宫琴谷熙烧毁了暗卫传过来的信,又让暗卫隐藏好自己,时刻盯着那宅院的动静,等着自己的安排。

宫琴谷熙整了整衣袖:“咱们也该跟魏玄摊牌了。”

严飞于南彼此相看了一眼,先一步走了,一柱香后,宫琴谷熙来到了魏玄的营帐中。

魏玄微微一愣,想不通宫琴谷熙这么晚了为什么会来自己的营帐。

宫琴谷熙看着他,突然“哎”了一声:“我实在是想不通,丞相大人为什么要选你做北境军的统帅。”

魏玄:“……”

“上卿大人今夜前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宫琴谷熙随意地往旁边一坐,翘起了二郎腿:“你猜得很对。”

魏玄:“……如果上卿大人是来治我御下不严之罪,那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愿意接受处罚。”

“你确定只有一个御下不严之罪吗?”宫琴谷熙修长的丹凤眼向上一挑,“我希望魏将军想好了再说。”

魏玄闻言倏地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宫琴谷熙没接话,一旁了严飞会意,从怀里拿出了两封没有注明收信人的信件来。

魏玄倒抽了一口凉气,视线从那封信上移了开来,迅速装出了一副迟疑的样子:“这是什么?”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宫琴谷熙面无表情道:“这些年丞相选人的眼花光是越来越差了,你为什么要替他如此卖命?甚至不惜背负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

魏玄急得跳了起来:“你胡说!我何时叛国通敌了?”

宫琴谷熙眼皮也没抬一下:“你又不是他私生子。”

“闭嘴!”魏玄吼道,“我不许你污蔑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给你的回信清清楚楚,我污蔑什么了?”

魏玄一时口不择言:“你撒谎!我根本不是丞相大人的私生子!”

宫琴谷熙冷笑道:“所以你只是他的替罪羊而已,又不是他的儿子,这次他可以为了保你把黎平推了出来,你猜下次他会不会为了保他自己把你推出去呢?”

魏玄被他当头一棒,这才缓过神来。

不好!竟被宫琴谷熙算计了!

他迅速稳下了心神,狡辩道:“上卿大人可有什么证据?”

之前自己疑神疑鬼的过于慌乱,信了他的邪,自己在信中根本没有写明收信人是谁,丞相大人更不会亲自回信。魏玄觉得,宫琴谷熙不可能凭着一封似是而非的信就能定自己的罪。

宫琴谷熙像是坐久了,有些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沉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拿证据将幕后主使供出来,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

魏玄一阵战栗!

“无凭无据的,你敢?!”

“有谁看见是我杀了你吗?”宫琴谷熙悠然道,“是北原的细作潜入军营,将咱们的前统帅,现任的副将魏玄将军给杀害的,魏玄将军虽奋死抵抗,奈何还是惨遭了毒手……”

魏玄简直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这宫琴谷熙竟然是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你!”

“选吧”

魏玄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好,我选!”随后他迅速的拔出了自己的匕首,直接捅进了心脏。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匕首早就被人调包了。

“呵”魏玄将它扔在了一边,“宫琴将军就这点能耐吗?竟然干起了装神弄鬼的勾当!”

“还行吧!”宫琴谷熙笑着朝他拱了拱手,“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禁吓,这才不到一个月而已你就自己露出了马脚,怪没意思的。”

你让人装神魔鬼吓唬了我一个月,还说没意思?!

魏玄认栽:“我愧对丞相大人,当初是他举荐我顶替了你的位置,我却背叛了丞相,背叛了大晟,是我自己活该。”

司徒浩然于魏玄有再造之恩,他不会背叛司徒丞相,自己也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日,只不过提前了些而已,他甘愿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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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觞
连载中陌上初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