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的太快,等上昭收到消息已经是三日后了。一众大臣们也都没想到这北原世子如此激进,一不留神就让人家给端了窝,十万大军填了两万,当然,北原那边也没多威风,宫琴谷熙杀了北原世子,又亲自带人烧了北原军队的军粮,一时间又僵持住了,北原赔了世子又折兵的,那涿郡王现如今比大晟还要气急败坏,就要挥师南下,可碍于现在宫琴谷熙在军营里,这才按捺住了,气焰都小了不少。
这攘了外敌,接下来就该处置家贼了。魏玄那夜也受了重伤,现在都还没能下床,上昭来了御旨,让宫琴谷熙暂时接管北境军队。于是,这揪出内奸之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宫琴谷熙身上。
“不久前,那北原世子烧了咱们的军营,两万将士生生没了。”宫琴谷熙看着下边的将领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让大家来此,就是想问问,究竟是哪位兄台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私通外敌?”
下方的将领们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宫琴谷熙刚到军营,这北原的军队就越界而来,时机掐的未免也太准了,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也清楚这军营里混进了些老鼠屎来。
几个副将和参将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都在怀疑对方,也害怕对方怀疑自己。
宫琴谷熙揉了揉肩膀:“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肯供出幕后主使,我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甚至可以让他的家人换个身份继续生活。”
几人心中皆是一惊,这个刑罚称得上是法外开恩了,这通敌叛国之罪同其他罪名不一样,一旦坐实了,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并且还附带仇恨,连十里八乡的邻居都会抬不起头来。
宫琴谷熙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暗中已经让人都盯上了。他这才有机会问清楚这军营内乱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南这个当事人根本不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他确实是同一干将士们喝酒,但是后来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不记得了,这些事还是第二天那些同他一起喝酒的人告诉他的,他一时心慌,连传信给宫琴谷熙都不敢。
宫琴谷熙也觉得不对:“严飞,当时你可在场,那些话真是于南说的?”
严飞看了一眼于南,摇头道:“大人,那天我不在他身边,并没有亲耳听见他说那些话,后来我也问过那些士兵,他们都说是于南说的,自己没记岔,那些人都是昔日追随您的部下,不像在撒谎……”
“蠢货!”宫琴谷熙突然拍了一把于南,“被人设计了都不知道!”
于南皱眉小声地辩解道:“大人,我也觉得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没得罪谁啊……”
这事却是太过蹊跷,于南功夫不差,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去,可警觉性很高,可这次居然连自己中招,甚至什么时候中招的都不知道,说明那人在军营里藏的很深,想抓住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就没那么容易了。
宫琴谷熙面色突然凝重起来,吩咐道:“最近军营不太平,盯紧了他们。另外…严飞,你亲自照看魏玄。”
严飞略一怔。
这是怀疑魏将军了?
等人都离开了营帐,宫琴谷熙坐到了桌案前,破天荒的写起了家书,两份的。
追夏拿出信时,兰觞还以为是南夏那边来的,接过信时还心想:怎么这次的信件这么厚?
随即看到了落笔,这才意识到不是下属写的,毕竟毕竟他们都唤自己主上,不会在正面写个“兰觞親启”
追夏看了眼信封,脱口道:“公子,我怎么觉得这上卿大人的字有些……”
追夏突然觉得自己在背后这样说不太好,遂闭了嘴,装作有事要做的样子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给合上了。
兰觞几不可察的笑了笑,没留意到追夏的小心思,自顾自的拆开了信件看了起来。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道:
“兰觞,北原那边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比西疆的还要大,水草鲜美,又没有沙子,最适合策马驰骋了,你以后若是想看看碧绿无垠的草场,我们就去北原。不过北原风很大,得多穿点才行…据说西南边陲也有这样的草原,蓝天碧水,微风拂面,比北边的草场更旷达,不过我还没有去过,等我哪天去了再同你说……”
宫琴谷熙丝毫不提军营之事,东拉西扯的将北原的风景特产都粗略的说了一番,末了附了一句:我少年时,丞相大人还同我说北境小镇民风淳朴,俊男美女一堆呢,谁知竟是诓我的,这俊男美女没见着,尽喝西北风了!
兰觞微微一顿,亲手将信件烧了,这才拿起笔开始回信。
寒冬腊月的,北境的风起的有些大了,还夹杂着雪花。严飞奉命照看这魏玄,并没发现这位将军又什么异常,自从能坐起身开始,他还一直在配合着宫琴谷熙查内鬼,哪怕他不是内鬼,可若是查出了内鬼,他也得落一个御下不严之罪。
眼看着宫琴谷熙的期限就到了最后一天了,明里暗里还是没能把内鬼查出来,现在军营里人人自危,起个夜也得拉着一帮人为自己作证,以示清白。
第三日一早,那通敌之人就死在了自己的营帐里,还写了一封罪己诏,陈述了自己因为鬼迷心窍收了北原世子的金银细软,没曾想却被人利用,这才将人引了过来,自己又没有那个勇气当面承认罪行,思来想去一番只好自己抹了脖子,将一切罪孽公之于众。
宫琴谷熙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瞧瞧,有勇气里通外敌没勇气认罪,这黎副将平时还这么好面子啊?”
“我也认为,此事未必就像黎平说的一样。”魏玄接着往下说:“他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拿着军饷也够过了,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给敌军传信。”
魏玄看了宫琴谷熙一眼:“将军上次的伤可好些了?”
宫琴谷熙:“好多了,幸好那箭上没淬毒,否则也难说。”
宫琴谷熙伸了伸懒腰:“既然这内鬼是假的,那咱们就暗地里继续查吧,对外就先将他推出去顶着,魏将军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魏玄起身拱手道: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此次多亏了将军,这才挽救了一众士兵们的性命。”
“魏将军说的哪里话。”宫琴谷熙压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道:“你我都是为了大晟各自尽一份力罢了。”
魏玄放下了手,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宫琴谷熙没接话,踱着步子走了出去。
“废物!”李营挥手一砸,“砰”的一声,杯子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洒在下属的身上,贴着肉火辣辣的疼,下属也没敢哼一声。
李营瞪着胡子怒喝道:“世子保护不了,连粮草都看不住!那新的□□/箭不过也就几百架,这就毁了一半!养你们何用……”
下属跪着听训,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李营越想越憋屈,他明明已经将多年前的旧事都捅给了大晟,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儿子也没了,时机也不成熟,实在是觉得有些累了。
“先下去吧,”下属刚要走,李营又道:“传我手令,让老二做这个世子吧。”
“是”
因此,这北原的世子便换成了李向哲,那个胸无大志的财迷。
这日,宫琴谷熙终于收到了兰觞的回信,还附带了一瓶药。信中内容极简:此药对于外伤极好。
这就没了?这也太简洁了吧!
宫琴谷熙翘了一半的嘴角又瘪了下去。
这时,严飞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将军,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办好了。”严飞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要这样做?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宫琴谷熙笑道:“我倒是希望是我弄错了。”
自从揪出了内鬼,军营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也没人再去管之前那些同僚之间的龃龉,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入了夜,魏玄早早就睡下了,睡的正酣的时候,突然被一声轻笑给惊醒了。
“谁?”魏玄坐起身,拿出了防身的匕首,“谁在那装神弄鬼?”
良久,都没人回应他,仿佛刚才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穿上鞋,拿了件披风走了出去。
营帐外也没有任何异常,除了呼啸的风雪。
魏玄松了口气,就在踏入营帐的一瞬间,一个人,不是,一个“鬼魂”就蹦了出来,将魏玄吓了一跳,他侧身躲过那“鬼魂”的一爪子,定了定神喊道:“你是谁,装什么鬼!”说着就往那鬼魂身上刺去。
那鬼魂脚不沾地的一躲就飘了过去。
魏玄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偏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吓唬他。